毒藥
4 “您能不能爭點氣……”凝香真是燒糊涂了,以為自己在做夢,沖著他語重心長。 “跟著您,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br> 現在還要想辦法幫你拿回玉璽,要你到底有何用。 這句話凝香沒力氣說出來了。 看著她病著的臉蛋露出責備的神情,像極了小怨婦,秦肇被她的樣子逗的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皇后想過什么樣的日子?!彼麊?。 “起碼不要再生病了?!蹦汔?,閉上眼睛。 她知道生病不是秦肇的原因,起碼這場病不是,是她自己膽子太小了,自己嚇病了自己。 她側過頭,脖頸修長,因為發燒泛起紅暈,素手搭在被子上,每一根手指頭都如青蔥一般,修長纖細。 秦肇淡淡掃過,看過了她,起身走了出去。 凝香這場病好的很快,她腦子里惦記著金人,兄弟,玉璽。 好全時,她叫阿初從嫁妝里翻出一個小小的玉盒。 看起來是裝面脂的盒子,底下卻有個小暗格,藏了毒藥。 這也是母親準備的,若是過到過不下去,她和阿初一人泡一點水,死了去了。 阿初見她拿出來,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的開口:“姑……姑娘……咱們現在就死嗎?” 阿初比她大了幾歲,卻不聰明,就是心眼子實,原本凝香還有一個貼身婢子,聰明伶利,前兩年嫁出去了。 凝香看了她一眼,生起了逗她的心思:“阿初覺得現在日子過的怎么樣?” “挺好的,就是……就是沒有盼頭?!卑⒊跸肓讼?,認真回答。 這兩年她漸漸長大,太后傳她的次數多了起來,上了年紀之后最怕的就是死,太后常常要她謄抄經書為她祈福。 她將毒藥包塞進胸口內的暗層,連著喝了兩大口茶,一如往常去寧壽宮為她謄抄經書,謄抄的內容都是太后年輕時抄下的。 寢殿內點著佛手柑香,混著藥香,頭發白花的年邁女子躺在榻上,兩側都是男寵伺候,她和她行了禮,凝香看著她臉上垮下的皺紋,渾濁的雙眸,心生憐惜。 許是心虛,喂藥的時候,她的手抖了抖。 “怎么回事?”原本闔目的太后睜開眼睛,雙眸雖渾濁,卻仍犀利,視線掃過她,凝香低下頭,小小聲道歉。 “妾身失儀,還望太后責罰?!彼帕怂幫?,跪在地上,肩膀因為害怕而微微顫抖。 “罷了……瞧你那膽小樣?!彼裏o力的擺擺手,咳嗽起來,男寵連忙上前扶住她,拿了帕子給她接痰。 接了一手血。 場面一下子混亂起來,御醫魚貫而入,血腥味和藥氣掩蓋了佛手柑的氣味,她趁亂退至屏風后,跑入了內室。 太后并沒死,只是病癥又加重了。 凝香也沒有下毒,那包毒藥在來之前就被她丟到了火盆里,她自知自己是不能成大事的人,在內室翻了一圈,也沒找著玉璽和遺詔。 無功而返,背了一身心虛。 次日,太后傳喚。 她躺在榻上,虛弱的連眼睛都睜不開,凝香來了之后,她睜開眼睛,竟漸漸精神了起來。 “你來啦?!彼蝗恍α诵?,眸中煥起神采。 “人死之前,都會悔恨過去,哀家最后悔的,便是強你入宮,為了年輕時報復的心思……”她坐起來,秉退了一眾男寵。 凝香垂下眸子,低眉順眼的:“太后言重了?!?/br> “你是個好孩子?!碧笮α诵?,從一旁的被子里拿出遺詔和玉璽,放到她面前。 凝香抬起頭,瞪大了眼睛。 “子策……心狠手辣,野心勃勃,這也是為什么這些年,哀家一直把持朝政的原因,年輕時也許有一己私欲,他那會才十幾歲,給哀家獻計,手刃了幾個親兄弟……和先皇?!?/br> 她說到這兒時,眼角滑下淚珠,神色中有女兒家的悲切和懷念:“那是哀家的夫君呀……” 凝香只是看著,心底卻波瀾平平,她的話半真半假,凝香自知信不得。 若真是秦肇貪戀朝權,手刃先皇和兄弟,那他為何不順手刀了太后,何必自留隱患。 凝香對秦肇不太了解,但他絕對不是這般狠毒的人。 不過是將死之人的洗白,凝香裝模作樣的紅了眼睛,留下幾滴眼淚來安慰她。 她絮絮叨叨說了很久,中間還喝了一小碗粥,凝香乖乖的聽著。 屋子里流動著腐爛的氣息,門窗都緊閉著,一門之隔外,是等候的大臣,禁軍,御醫…… 凝香覺得快要窒息了。 “哀家說的太多了?!彼鹗?,抓住凝香的手,目光渾濁下來,鉛灰色的眼珠盯著她,“你想離開嗎?” 凝香搖搖頭,清澈的眸子看著她,眸色認真:“太后娘娘,這一切已塵埃落定?!?/br> “在進宮的那一刻,臣妾的人和魂魄就被困在這里,即便離開了,這世道也不會放過皇帝的棄妻?!彼届o的闡述著。 太后看著她,瞳孔震驚的縮了縮,她先前一直以為凝香是個懦弱卑怯的人,時至今日,看著她平靜的眼眸時,她才恍然發覺,她的內心是強大而堅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