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扶蘇 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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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邯了然的搖搖頭,似乎有些無奈,對胡亥拱手道:“家弟沖撞了幼公子,還請幼公子多多擔待,不要放在心上?!?/br> 胡亥擺擺手道:“這倒是不礙事兒,只是……章平哥哥沒事兒罷?他看起來有些不太好?” 章邯微笑:“無妨,叫他自己個兒去鬧罷?!?/br> 章平突然離開,韓談百思不得其解,蹙了蹙眉,也沒有放在心上,他現在最擔心的便是自己的族人,好不容易保存了族人的性命,可千萬不要叫韓詔這么一鬧騰,又惹是生非了去。 眾人泡了一會子溫湯,胡亥舒舒服服坐在扶蘇懷里,將便宜哥哥當成了真皮沙發,還是那種身材倍兒好的沙發…… 胡亥本想多泡一會兒,只不過這溫湯溫度偏高,加之胡亥身子骨并不如何結實,泡著泡著有些渾身發軟,渾渾噩噩拿不起個兒來,險些順著扶蘇懷里出溜到水中。 扶蘇趕緊把人一撈,打橫抱起來,緊張的道:“亥兒?亥兒?是不是泡暈了?” “沒……”胡亥軟綿綿的道:“有點暈,哥哥你別慌呀……yue——” 胡亥頭暈想吐,扶蘇趕緊把他撈出來,帶到通風的地方,又吃了一杯涼絲絲的梨湯飲,這才稍微好轉一些。 扶蘇和胡亥離開,溫湯中便只剩下章邯和韓談二人,章邯道:“韓公子,咱們也出去罷?!?/br> 韓談點點頭,但聽“嘩啦——”一聲,章邯已經邁出溫湯,滴滴答答的水珠順著章邯偏白的皮膚滾落,韓談下意識別過頭去,卻瞥見章邯的背上、手臂上斑斑駁駁都是傷疤。 乃是替章平受罰而落下的疤痕,韓談多少聽說過一些,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嘩啦—— 還不等他看清楚,章平突然從斜地里跑出來,他手里拎著兩塊寬大的浴巾,動手十分利索,一塊包住大哥章邯,另外一塊蒙在韓談頭上。 韓談瞬間便甚么也看不清了,等他摘下浴巾,章邯早就裹好了浴巾往前走去,那些傷疤掩藏起來,甚么也看不到了。 “看甚么看?”章平阻攔著韓談,還以為他在看章邯,語氣酸溜溜的道:“不許瞎看?!?/br> 韓談沒有搭理他,總覺得章平怪怪的,目光繞開章平,追著章邯又看了兩眼,只可惜,甚么也看不到了。 韓談倒不是想看甚么,他只是想看看章邯身上的傷疤,那些都是章邯為了保護弟弟留下的見證,對于章邯來說,家人、族人、弟弟,比一切都要重要。 而韓談呢?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他的兄弟很多,但無一例外全都上演著兄弟鬩墻的戲碼,為了繼承韓王之位,爾虞我詐,互相坑害。 可笑的是……韓國沒了,公子們夢寐以求的王位,變成了笑話,永遠的笑話…… 胡亥乘了乘涼,這才好轉一些,不再頭暈想吐,恢復了一些氣力,扶蘇可算是松了口氣,道:“亥兒,下次可不能如此胡鬧了,你身子骨素來虛弱,不可長時間浸泡溫湯?!?/br> 胡亥其實也是頭一次泡溫泉,哪知反應如此劇烈,乖巧的點頭道:“哥哥,亥兒知曉了?!?/br> 扶蘇一看他那小可憐兒一般的模樣,蔫蔫兒的,卻又乖乖的,實在不落忍多說甚么,便道:“好些了沒有,再飲一些冰飲?!?/br> 正說話間,剛被“煲過湯”的韓詔竟然走了過來,想來身上的椒鹽兒已經被洗去了,又恢復了平日里假惺惺油滑的模樣。 他手里提著兩只酒壇,殷勤的笑道:“兩位公子,剛剛洗過溫湯,怎能沒有兩盞薄酒呢?此時飲上一些溫酒,那真真兒是渾身舒坦,勝過神仙??!” 【想要灌醉你們,偷盜行軍輿圖的韓詔】 扶蘇想要拒絕,寶貝弟弟泡溫湯泡得頭暈,現在怎么可飲用酒水呢? 他還未開口,胡亥先一步拉住扶蘇的袖子,甜滋滋的道:“哥哥,你方才不正好想這口兒了么?真是巧吶,韓長公子便拿酒來了,你說巧不巧呀?” 韓詔一聽,驚喜的道:“當真?那敝人與長公子還真是想到一處去了,來來來,敝人為諸位斟酒?!?/br> 扶蘇看了一眼胡亥,胡亥偷偷對扶蘇眨了眨大眼睛,黑亮亮的眼眸滿滿都是狡黠,一看便是不安好心。 扶蘇干脆道:“如此好酒,那予便不推脫了?!?/br> “是是是,”韓詔給眾人斟滿酒水,每個人一只耳杯,酒水溜邊兒,一端起來幾乎灑出,諂媚的道:“幸酒!今日月色這般的好,便是應該幸酒,才不辜負如此良辰美景??!” 胡亥雙手端起酒杯,這年代的羽觴耳杯并不小,胡亥的臉面不大,那耳杯一端起來甚至能蓋住胡亥的整張臉面,他呷了一口。 甜滋滋的,帶著一股甘冽。 仔細一回味,好是上頭,一股強烈的酒勁兒竄上來,這可是烈酒啊,果然,韓詔是想灌醉大家。 扶蘇會意,也只是輕輕抿了兩口,趁著韓詔不注意,直接將酒水倒掉,不著痕跡的笑道:“好酒?!?/br> 韓詔連連稱贊:“哎呦,長公子好酒量!來來,敝人再為長公子滿上!滿上!幸酒,今日無醉不歸!” 韓詔一個勁兒的勸酒,諸位耳杯一空,他立刻添上,就連韓談的耳杯也不例外。 韓談奇怪的看了一眼韓詔,這個韓詔,怕是又在算計甚么,韓談故意留了一個心眼兒,并沒有多飲。 “唔——嗝!”胡亥故意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嘟著嘴巴含糊不清的道:“哥哥——好暈呀!不要、不要轉啦——唔!暈……” 咕咚! 一歪頭,塌著腰,高高撅著小屁股,直接趴在席上,眼睛一閉,開始“裝死”。 扶蘇揉著自己額角,也是一副不勝酒力的模樣,道:“亥兒,為兄帶你回營帳歇息?!?/br> 說著,東倒西歪的站起身來。 “哎呦,長公子當心,當心呢!”韓詔假惺惺的去攙扶。 扶蘇擺了擺手,道:“不必,予沒醉?!?/br> 說著,攙扶起胡亥,將人抱起來,慢悠悠的往營帳的方向而去。 韓詔見他們走了,回頭一看,章邯和韓談也倒頭趴在案幾上,似乎已經睡了過去,唯獨章平還坐在席上。 “章平將軍,”韓詔又來勸酒:“您看看,耳杯空了,我給你滿上!” “對,滿上!”章平拍著案幾道:“他們都不行,滿上……繼續飲!” 章平說著,高大的身軀晃了好幾下,手中倒滿酒的耳杯哐當掉在地上,酒水全都飛濺出去,裝飾耳杯精美的羽觴也被摔得亂七八糟。 章平向后一仰,四仰八叉的靠著席子,呼呼的打起呼嚕,也醉倒了過去。 “章平將軍?章平將軍?”韓詔試探的喚了兩聲,還拍了拍章平的肩膀。 章平嘟囔一聲:“喝!繼續……幸酒……我沒醉……” 韓詔見他說起醉話,忍不住露出一抹冷笑,又看向章平和韓談,走過去踹了韓談一腳,發現他們都睡得很沉,轉頭匆匆離開。 韓詔一走,韓談立刻睜開眼睛,抬起頭來看向韓詔的背影,不由蹙了蹙眉,韓詔這是往幕府大帳的方向而去。 他故意把眾人都灌醉,一個人偷偷摸摸往幕府而去,不必想也知曉,必然不是去做甚么好事兒的。 韓談看著醉倒的章氏兄弟,抿了抿嘴唇,干脆悄聲爬起來,離開了酒席,輕手輕腳追在韓詔身后。 韓詔的目的果然是幕府大帳,他來到幕府大帳門口,左右環視,謹慎又戒備,眼看無人發現,一個躥身擠進去。 韓談跟在后面,沒有進入幕府,輕輕打起幕府的帳簾子往里看,首先聽到里面窸窸窣窣的聲音,韓詔沒頭蒼蠅一般,瘋狂焦急的翻找著甚么。 而他翻找的那一堆,分明是長公子扶蘇白日里批看的文書! 韓談瞇了瞇眼目,韓詔果然是來偷東西的,他根本不是真心投誠,若是事情敗露,不只是韓詔要死,甚至會連累到韓談。 韓談并不怕死,可自己的那些親信舊部怎么辦?一旦惹惱了秦主,嬴政可不是瞻前顧后的性子,有的是法子,叫韓人舊民悄無聲息的死去。 韓談緊緊攥著手掌,指甲陷入掌心的嫩rou之中,不行,不能讓韓詔連累旁人!他下定決心,剛要阻止韓詔…… “唔!” 一只大手伸過來,猛地捂住韓談的嘴巴,韓談的吐息和嗓音,全部被憋了回去。 他下意識想要反抗,對方動作迅捷,力氣極大無比,一手捂著他的嘴巴,單手將韓談抱起來便走。 “唔唔!”韓談猛烈的掙扎,離開幕府一段距離,對方在韓談耳邊“噓”了一聲,道:“是我!” 韓談側頭一看,是章平! 韓談眼眸微動,章平不是醉倒了?怎么…… 章平的眼目里哪有一丁點兒的醉意?他根本沒有醉倒,也就是說,章平是偽裝的! 兩個人距離很近,章平的吐息噴灑在韓談的耳畔頸側,的確帶著淡淡的酒香,比平日里更要炙熱,韓談對上他的眼目,不知怎么的一瞬間竟忘了掙扎,興許是酒氣的緣故,韓談感覺自己的吐息略微凌亂。 “別出聲?!闭缕綁旱蜕ひ?。 韓談莫名有些頭暈,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章平的胸口,不可抑制的聯想到溫湯的場景,章平那健壯的身軀,起伏而流暢的肌rou…… 章平有些奇怪,懷中的韓談突然安靜下來,緊緊的盯著自己,那種眼神莫名讓章平血液沸騰,又是那種熟悉的沖動,一路席卷上章平的頭頂,沖撞著他的理智。 章平垂下眼目,一點點靠近韓談,捂著韓談嘴巴的手掌微微下滑,抵住他的下巴,迫使韓談仰起頭來,兩個人的吐息糾纏在一起,嘴唇若有似無的輕輕觸碰,就在二人的唇瓣即將完全觸碰的一霎那…… “談談!” 胡亥一蹦一跳的從遠處跑過來。 轟隆—— 韓談猛地睜大眼目,腦袋里仿佛炸開了鍋,炸的七零八落,一片空白。 自己在做甚么?想要和章平親吻?韓談感覺有些胡亂,自從那日章邯道出,其實當年章平一直在維護自己之后,韓談總覺得有甚么不一樣了,每次看到章平,也愈發的不一樣了,還總是想起圄犴之中那個意外的親吻。 嘭! 韓談慌張的一把推開章平,章平沒有防備,也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向后退,又被韓談推了一記,咕咚一聲,竟然坐了一個大屁墩兒,結結實實,震得地面直顫。 “哎呀!”胡亥瞪大眼睛:“章平哥哥,你怎么坐在地上?” 章平面紅耳赤,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結結巴巴支支吾吾的道:“沒、剛才腳下絆了一記,不小心……不小心摔了?!?/br> “哦?!碧焐?,胡亥并沒有看清那二人在做甚么,因此點點頭,信以為真。 而扶蘇自小習武,耳聰目明,韓談與章平二人的小動作,一點子不落的看在扶蘇眼中。 扶蘇并沒有點破,道:“韓詔在幕府之中?” 章平趕緊點頭:“對對,他剛才進幕府了,果然是要偷東西!” 韓談來不及面紅,震驚的道:“你們……你們早就知曉韓詔的詭計?” 章平為了轉移話題,道:“是幼公子告訴我們的,我早就叫人提前收拾了幕府大帳!” 方才韓詔勸酒之時,其實眾人也在拖延韓詔的時間,已經偷偷令人前去收拾幕府大帳,把有用的東西全都拿走。 胡亥自豪的道:“現在幕府之中,都是假的輿圖,韓詔想偷甚么,隨便偷!” 章平又道:“多虧了幼公子,提前告知我們韓詔的詭計,也好提前部署……” 說到此處,章平撓著后腦勺道:“誒?幼公子,你是怎么知曉韓詔要偷輿圖的?” 胡亥:“……”標簽告訴我的! 扶蘇也看向胡亥,道:“是啊,亥兒,你是如何知曉的?” 胡亥眼皮狂跳,章平哥哥你是坑我嘛? “那個……嗯——”胡亥扯了個借口道:“是……是亥兒猜噠!亥兒覺得……覺得韓詔鬼鬼祟祟的,突然來請咱們喝酒,一定是想要灌醉我們,不安好心,偷東西只是猜的,啊呀!沒想到亥兒竟然猜對了吶!哥哥哥哥,亥兒是不是很會猜,很聰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