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扶蘇 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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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好便行啦!”胡亥甜滋滋的道:“兄弟之間哪有隔夜的仇吶!” 章平傻笑一聲,撓了撓后腦勺,道:“這話怎么聽起來如此別扭?” 胡亥不理傻里傻氣的章平,對章邯道:“章邯哥哥,亥兒想請你幫一個忙?!?/br> 章邯恭敬的道:“幼公子言重了,幼公子助下臣與弟親和解,下臣欠幼公子一個人情,別說是幫忙,下臣愿為幼公子肝腦涂地!” 胡亥擺擺手道:“不需要肝腦涂地那么嚴重,只需要……嗯,來一些軟的?!?/br> “軟的?”章平奇怪:“甚么軟的?” 胡亥之前與扶蘇所說的“軟”,便是章邯。 日前俘虜韓談之時,從章平的口中,胡亥得知了一些韓談的往事。當年韓談在韓國不受寵,被遣送到齊國的稷下學宮習學,被精神失常的母親逼迫著穿女服,遭受到了稷下學宮學子的嘲笑,是章邯呵斥了那些學子。 章邯聽聞胡亥這般說,似乎終于想起來了,道:“是他?當時那位韓公子,便是韓談?” 胡亥點點頭:“正是談談了?!?/br> 章邯道:“怪不得有些面善?!?/br> 胡亥笑道:“章邯哥哥,你可是談談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呀!” “白月光?”章平不解風情的看了看戶牖之外:“正是晌午,哪來的甚么月光?我哥也沒痣??!” 胡亥恨鐵不成鋼的道:“章平哥哥你好笨哦,亥兒的意思是,因著章邯哥哥曾經救過韓談,所以這般多年過去,韓談還對章邯哥哥念念不忘,簡單來說……韓談喜歡章邯哥哥?!?/br> “甚么?!”章平大嗓門差點把房頂掀開:“他喜歡我哥?!可、可他是男子??!不行,決計不行!” 章邯見弟弟像轉磨一般焦躁的原地打轉,無奈的道:“平兒,你坐下來,勿要沖撞了兩位公子?!?/br> 章平雖依言坐下來,卻還是十分急躁:“這個韓談,他竟對我哥存有非分之想?不行,我決計不會同意!” 章邯平靜許多,對胡亥道:“幼公子想讓下臣如何?” 胡亥道:“韓談方才剛剛被六國之人打了,雖他口上逞強,不當一回事,信誓旦旦不會出賣六國余黨,然,其實心里頭早便對六國死心了?!?/br> 韓談的計劃,本是挑撥惡化秦國的新派與舊派黨爭,讓他們在泰山封禪之上互相對立,這個時候六國之人出現,出來掃尾便可。 可其他幾個國家的人不這般想,半路偷襲了胡亥與扶蘇的筑壇營地,這才促使了后面韓談被俘虜,梁父山地道被曝光等等事件。 因此在韓談心里,其他五國的人都是愚人,破壞了他天衣無縫的計劃,其實韓談早便看他們不慣,只是在利用其他五國而已,眼下事情落敗,六國之間互森*晚*整*理相埋怨,互相怨恨,早就沒有了信任。 韓談死咬著不會出賣六國,目的很簡單,便是為了與秦廷作對,再無其他。 胡亥道:“章邯哥哥你是韓談的白月光啊,如今他被打,正是脆弱無助之時,你若是能出現,如當年一樣,踩著七彩祥云,像一個絕世大英雄一般,拯救他脆弱的心靈,韓談又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你說他會不會將六國余黨的具體位置,告知咱們?” 扶蘇點點頭,道:“原是如此,亥兒愈發聰敏了?!?/br> 章平也道:“好像……是這么回事兒?!?/br> 他說著,臉色一變,又反駁道:“可若韓談當真對我哥心懷不軌,我哥豈不是太危險了?” 胡亥道:“韓談那細胳膊細腿兒的,還被枷鎖捆著,再者,章邯哥哥雖如今是文臣,但好歹是武將世家出身,雍城章氏,鬧著頑呢?” 章平還是一臉糾結:“不行,若是我哥去,我得陪著,韓談那豎子詭計多端,我不放心?!?/br> 章邯則是道:“但憑幼公子吩咐?!?/br> “便這么說定了!”胡亥一拍手:“就在今夜,聽說今夜會下大雨,圄犴之中又陰又冷,氣氛……剛剛好?!?/br> 夜色慢慢爬上樹梢,烏云遮蔽著弦月。 轟隆——??! 一聲驚雷,閃電接二連三的從天空劈下,撕裂孤寂的夜幕。 圄犴本就潮濕陰冷,一下起雨來,更是冷森森,沒有一點人氣兒。 韓談面上掛著瘀傷,唇角的血痕已經干涸,將單薄的身子蜷縮起來,冷得渾身顫抖,吐出一口一口的哈氣,試圖溫暖冰冷的掌心,可一切……只是徒勞。 踏踏踏…… 是跫音,有人走進了圄犴。 韓談不愿意睜眼,冷笑了一聲,面朝里蜷縮著。 咔嚓—— 緊跟著牢房門被打開,那人走了進來,伴隨著輕微的響動,有甚么東西放在了地上,韓談聞到了一股藥材的苦澀滋味兒,合該是藥囊。 韓談不吱聲,對方亦沒有吱聲,片刻之后,韓談的身子一陣溫暖,來人竟給他蓋了一張毯子。 “滾開!不需要你們這些秦狗假惺惺!”韓談突然爆發,憤怒的一掀毯子,剛要劈頭蓋臉的扔在來者頭上,待他借著陰暗的光線,看清楚對方的臉面,動作猛地一頓,毯子愣是沒有扔出去。 “你……”韓談怔怔的盯著來者。 來者一身文臣的衣袍,襯托著高挑的身材,長相并不出彩,眼睛不算大,鼻梁不算高,嘴唇不算有型,一切都平平無奇,唯獨那眼神,平靜而溫柔,和當年…… 一模一樣。 是章邯。 章邯從韓談手中將高高舉起的毯子接過來,重新披在他的身上,平靜的道:“外面下雨了,陰冷的緊,蓋上一些罷?!?/br> 韓談的眼神快速波動,嘴唇顫抖,狠狠將牙關咬?。骸澳闶恰瓉韯窠档??” 他剛想要放下一些狠話,章邯卻搖搖頭道:“我不是來勸降的,公子也并未讓我立下甚么軍令狀?!?/br> 他說著,將放在地上的藥囊打開,從里面取出一些跌打的傷藥,用干凈的傷布蘸取傷藥,道:“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br> 韓談死死咬著嘴唇,沒有說話,眼看章邯把手伸過來,韓談猛烈的向后躲閃了一下,戒備的盯著章邯。 章邯沒有強求,便一直這么伸著手,不知僵持了多久,韓談明顯軟化了下來,章邯試探的再次伸手過去,將傷藥輕輕的涂抹在他的傷口上。 韓談這次沒有再躲閃,只是拿眼睛盯著章邯,上上下下的打量。 章邯溫和的道:“在看甚么?” 韓談道:“在看章君子,變了沒有?!?/br> “那……變了么?”章邯問。 韓談道:“我以為再見到章君子,會是在戰場上,兩軍對壘,你我各位其帥,可惜……” 韓談打量著他的官服:“你如今,卻連兵器都拿不起了?!?/br> 章邯被他戳中了痛楚,雍城章氏出身,一門武將,如今卻被碾在少府做衣丞,他露出一抹苦笑,淡淡的道:“韓公子卻沒有變?!?/br> “沒變?”韓談道:“你想如何嘲諷于我?” “我說的是真心話?!闭潞溃骸盁o論是當年,還是如今,韓公子的確沒變,無論遇到甚么,一直初心如此?!?/br> 韓談瞇了瞇眼目,章邯輕笑一聲:“有的時候,我很羨慕韓公子,你為了族人,不惜自己的性命,而你的族人也對你信任有加,不似我這般……” 章邯乃是章氏的族長,雍城章氏當年鼎盛一時,但隨著秦國的都城從雍城搬到咸陽,章氏也跟著慢慢落寞下來,成為了大秦的落魄貴胄。 章邯臨危受命,被推舉成為族長,可他當年僅僅六歲,還是個半大的奶娃娃,族中之人只當他是傀儡,是提線的假物,推舉他完全是為了更好的愚弄。 這么多年來,章邯一直想要保住章氏,但章氏一直看章邯不起,章邯不止被朝廷排擠,還被族中排擠。 章邯道:“我明白,這樣的心思,你為了你的族人,不惜做任何事情,只是……韓公子有沒有想過,縱使你可以復國,你做的,會比陛下要好么?” 韓談瞇起眼目,下意識想要反駁。 章邯又道:“六國是甚么德行,想必韓公子已然看清,如今傳出韓公子是叛賊消息,你覺得,其他五國可能放過你的子民,你的族人么?” 韓談緊緊抿著嘴唇,章邯又道:“為國捐軀,本便是我輩之人的幸事,可族中的那些老者,那些孩童,又該如何?難道韓公子……忍心看到他們無辜慘死么?” 胡亥、扶蘇并著章平在圄犴外面等著,章平仿佛一直轉磨的驢子,不停的走來走去,不停的繞來繞去。 胡亥被他轉得頭暈,揉著額角道:“章平哥哥,你不要轉啦!” 章平焦急的道:“我哥進去那么半天了,怎么還不出來?是不是韓談這小子耍壞?他若是耍陰招怎么辦?” 胡亥無奈的道:“放心罷章平哥哥,章邯哥哥好歹是一族之長,這么多年朝廷沉浮,難道還對不了一個談談么?” 扶蘇也道:“平弟不必擔憂,章衣丞雖表面看起來平和,卻是堅韌之人?!?/br> “可……可……”章平還是擔心:“幼公子不是說韓談對我哥懷有非分之想么?他會不會對我哥動手動腳?我哥不會吃虧罷?” 胡亥一個頭兩個大,心說章平這是甚么哥哥濾鏡,難道在章平眼中,他的哥哥章邯是一個柔弱不能自理的大哥?和便宜哥哥看我一樣?這也太離譜了罷? “不行!”章平轉磨結束,一拍手道:“我得進去看看!” “出來了?!狈鎏K道:“章衣丞回來了?!?/br> 果不其然,章邯從圄犴之中走出。 章平趕緊迎上去,上下左右仔細檢查,焦急的道:“大哥,你沒事罷?” 章邯微微一笑:“無妨,能有甚么事?” 胡亥嫌棄的撥開章平,道:“章邯哥哥,談談可說了什么?” 章邯點頭道:“六國余黨的具體位置,已經拿到了,只是……韓公子有一個要求?!?/br> 章平嗤笑:“他能有甚么要求?又耍甚么花樣?” 章邯道:“韓公子想請二位公子,不要傷害他的族人?!?/br> 章平一愣,似乎沒想到詭計多端的韓談,能說出如此有人情味的一句話。 胡亥和扶蘇得到了六國余黨的具體位置,以免夜長夢多,承夜便開始行動,因著此次事關重大,且誰能抓住六國余黨,誰便是最大的功臣,新派與舊派都出動了,王綰與李斯自然不會放過這般機會。 虎賁軍出動,押解著韓談,一路往目的地而去。 他們趕到目的地的時候,天色已經蒙蒙發亮,胡亥被扶蘇抱在懷里,同乘一匹,饒是如此也累得迷迷糊糊。 馬匹停了下來,胡亥迷茫的睜開眼目:“嗯?哥哥……到了么?” 扶蘇道:“到了?!?/br> 眼前是一片荒涼的山村,距離泰山不遠,虎賁大軍將山村包圍,丞相王綰、廷尉李斯親自帶兵,快速沖入。 扶蘇下了馬,將胡亥穩穩的抱下來,這才領著胡亥往里走。 “不許動!全都包抄起來!” “放下兵刃!” “投降不殺!” 村子里偽裝成村民的六國余黨完全沒有防備,被殺了一個措手不及,十足順利的被押解起來。 “公子!這里發現一件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