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霍湘洗漱的時候陶權把年貨搬上車,又拿了塊抹布給裝飾柜除塵,認真講,就他平時出門撿的那些破爛玩意兒,根本沒必要搞那么大一個柜子,可霍湘非得一整面墻都給裝上。 “你瞅啥?”洗漱完的霍湘投來疑惑的眼神。 陶權憨笑,轉身去給沙發和掛畫除塵,“瞅我老婆帥?!?/br> 霍湘笑著找褲子穿,“想好怎么過情人節了嗎老公?!?/br> 今年情人節夾在春節里,陶權不知道之前一直吵著要聲勢浩蕩地過,說是去外灘包個游艇和霍湘白日宣yin。 知道后氣急敗壞,想鴿了晴姐直接飛夏威夷,被霍湘無情拒絕。 “想好了!晴姐家離舟山很近,到時候隨便找個島?!碧諜嗾f。 “可不可以不去,海邊冷?!被粝嬲f。 “那就不去,”陶權笑道,“回頭給你想個溫暖點的地方?!?/br> “好像也沒有什么比你更溫暖的地方了?!?/br> 陶權假裝聽不懂,找來鞋襪要霍湘穿上。 “不是10點再出發么?”霍湘問道。 陶權認真幫他套襪子:“先去趟民宿?!?/br> 今天天氣很好,大片檸檬黃日光落在水杉群。 霍湘還有些困,眨眼頻率越來越慢,很快又和懷里的小桃子睡了過去。 大g開上楊公堤,杉樹連排閃過,從樹縫可以看見人滿為患的蘇堤,水波陣陣把吵鬧送來。 開到南山路,陶權輕輕把霍湘拍醒,“哥,有個事兒我一直沒跟你說?!?/br> 清晨的街道往往彌漫著早餐香味,小籠包蒸汽騰騰,白糖沙沙倒入豆漿,年輕人吆喝著再來一根油條。 老社區在這兒很多年了,為本地人保留著最后一份歷史。 霍湘今天穿了厚棉衣,太陽一曬立馬變得暖洋洋的,他認真牽著陶權,認真聽陶權描述自己為什么要主動去找衛盛的車。 南山路,懸鈴木常年遮天蔽日。 霍湘曾在這里生活很多年,見過很多步履蹣跚的人,有時候他出門散步,會靜靜坐在街邊的石墩,雙手不知道該怎么放,在秋天注視漂浮四周的梧桐絮,在春天湊近花墻聞氣味。 陶權指向他年少居住的小區,艱難地講到昨晚收到的地址。 他旁邊有棵盛開的白梅,他說消息是甘草發來的。 霍湘笑了笑,帶陶權走進小區。 一只貍花貓躺翻開肚皮躺在綠化帶里曬太陽,微睜雙眼打量他們。 身前,低矮居民樓飛舞著五花八門的床單被褥,仿佛隨時會被云層搶去。 某種角度來講,霍湘應該認識剛才那只貍花貓。 在他和tina生活的那幾年,小區里不是貍花貓就是橘貓,被養的白白胖胖,總歸有條能繁衍到現在。 “你想去看看你外婆嗎?”陶權在白梅前問。 霍湘想說很久了,陶權這張臉能搭配任何美麗的事物,盡管他是如此輪廓分明。 “嗯?!被卮饡r霍湘眼睫無動,深灰瞳孔與陽光發生混合,釋放出某種讓陶權很平靜的能量。 兩人繼續向前走,話題回到閑聊,霍湘問昨晚散場時聽到的英文是什么意思。 陶權說是我給你寫的詩。 霍湘想看看,陶權說寫在樂譜里了,一會兒上車了給他找。 霍湘說好,過了幾秒又突然說這下總算可以好好過日子了。 陶權明白他的意思,巡演期間他們在不同城市約會,霍湘總會下意識說等巡演結束我們回杭城就要干嘛干嘛。 不過在那之前,他想讓霍湘和外婆團聚,給霍湘的童年一個交代。 “……” 春節是舉家歡慶的節日,每家每戶都該換上新春聯。 眼前幾十米的那家卻沒有,紅鐵門上貼的是白對聯。 白對聯刺眼,陶權一瞬間被閃得不知所措:“哥……” 霍湘也在看白對聯,但依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捏緊陶權的手讓他放松:“沒事,我去看看?!?/br> 幾位老人坐在門口閑聊,看到有陌生人,用杭城話問有什么事。 霍湘不知該怎么解釋,抬頭看向窗內的棺材,一眼看到棺材前的相框。 里面有張老人的黑白照片,以及一小張泛黃的照片。 小照片上的女人約莫二十出頭,梳了當時很流行的卷發,雖是笑著,眼神卻有些許平淡。 一滴眼淚從霍湘灰色的眼睛流出。 在滑落前,被陶權那雙布滿繭子的手拭去。 霍湘垂眼,再抬起,眼中的淚水不見了。 他目視陶權,臉上浮現每一次和陶權互相確認存在的那種笑,“走吧?!?/br> 兩人靜默走出小區,空氣里還彌漫著豆漿的香氣。 遠處,那只貍花貓干脆躺到路中央曬太陽,旁若無人地伸了好幾個懶腰。 好像這世界上的很多事,都發生在不被察覺的時刻,比如被人深愛了七年,比如原來自己曾和真正的家人同住一個小區。 “哥……”陶權拉著霍湘的手站到路旁另一棵同樣很漂亮的白梅下,“對不起……我不知道……” 霍湘用雙手包覆陶權的手,不那么緊地握住,“怎么比我還難過?” “你外婆就是我外婆??!”陶權很傷心地說。 “別傷心,你傷心我也會傷心的?!?/br> 霍湘感受著陶權手心的繭,遠處的貍花貓站了起來,抬起一只前腳,再弓身打哈欠,最后甩甩頭,悠閑走向日光更均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