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別老說得我跟流氓似的!”陶權趕緊打斷對方,也夾了塊蹄膀過去,“吃你的豬蹄!” “怎么你也罵我??!” 霍湘很喜歡這種聚餐的氛圍,每個人都在分享最近發生的事,同時也感覺到大家管陶權叫權哥不是隨口說說,在那些青澀又勇敢的講述里,他真的能看見陶權如何為了給唐鶴揚打掩護而被罰跑二十公里,以及陶權帶領大家征戰全省的隊長形象,這里坐的每一個人,過去某段時間或多或少都依賴過陶權。 接下來的半天,霍湘不再占用陶權的時間,打羽毛球時連衣服都沒換,坐在場外靜靜看大家揮灑汗水。 日影就這么徹底西移了,羽毛球館的頂燈陸續亮起來,對抗著巨大玻璃窗外的最后一抹余暉。 陶權顯然打得很開心,每次回來要水喝都揮舞著球拍,滿臉意猶未盡的樣子。 大家一直打到入夜八點,更多球隊的小伙伴專程趕來找陶權玩。 霍湘又被一句一句嫂子地叫,每個人打招呼,在聊不完的往事里,和大家一同乘車去吃晚飯。 某些被陶權回望的時刻,他突然有種錯覺,自己也是一行人當中的一員,曾在某個下過雨的午后,在教室里,品嘗陶權親手做的手撕雞。 回酒店的路上,陶權躺在霍湘的大腿,他今晚又被灌多了。 “鐵鍋說的那個事兒是真的嗎?你跳河見義勇為?!被粝鎲?。 “真的啊,”陶權醉醺醺地說,“還是冬天呢,我上岸的時候棉服沉得跟什么似的?!?/br> 霍湘笑笑,“困就睡一會兒吧,到了我叫你?!?/br> “好的老婆?!碧諜嗌焓帜罅四蠡粝娴南掳?,“明天陪我去看看我爸媽和姥姥好不?” 霍湘在昏暗的車廂摸到陶權的手,捏好,給家人掃墓的事本當第一時間去的,但陶權一直沒提說明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現在提了那就是想清楚了,他當然會陪著一起。 第二天艷陽高照,夏天就差臨門一腳。 兩人驅車趕往公墓,與許多淚流滿面的人擦身而過。 霍湘以為陶權也會哭,但陶權沒有,他把潔白的康乃馨放在大理石墓碑前,凝望著家人的照片,磕了幾個頭。 沉悶的響聲像是一截截麻繩墜地,它們被人放棄使用了。 霍湘也看著墓碑上的照片,陶權和父母長得不太像,因為他父母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了他,沒讓他被這世界的殘酷侵蝕。 臨行前,霍湘突然松開陶權的手,跪到墓前,雙手合十,閉眼說了幾句母語,隨后彎身,磕了一個頭。 然后夏天一瞬間就來了,就在陶權的眼淚里,蘊含著無法涼卻的溫度。 霍湘連忙站起來,夏風將膝蓋上沾到的土壤吹走,他失措地雙手給陶權擦眼淚,“怎么現在哭了?!?/br> 陶權咬著牙齒搖頭,“我沒哭?!?/br> “好,你沒哭?!被粝嫔焓秩ト嗵諜嗟哪X袋。 夏天將康乃馨融化,風里有濕潤的土壤味,云層依舊在頭頂翻滾,兩人邁出墓園剛上漆的鐵門。 陶權沒問霍湘為什么要跪,霍湘也沒主動解釋,只是歸途誰也沒說話,司機師傅在聽一檔脫口秀,時常有爆笑音效冒出來。 平靜的事在平靜的日子發生,陶權不會把無家可歸的情緒帶回酒店,他在午睡期間下樓去給霍湘買冷面,往里加了一點冰碴。 第114章 雷 往后幾天都有老同學約陶權出去玩,架勢夸張得像是想一口氣把欠下的八年補回來,不到凌晨根本不放他走,劇本殺k歌滑雪農家莊輪番上陣。 霍湘和他形影不離,已經習慣被眾人稱呼為嫂子,陪伴大家從優暢的滑雪道盤旋而下,偶爾也輔助陶權講起在娛樂圈的經歷。 無形中,樓下那條茂盛的香樟大道,與杭城的梧桐大道連成了一條,這端是陶權拾起的過去,那端是即將抵達的未來。 兩人也有私密的相處時間,一般發生在出門前的上午。 陶權會慢慢拉開遮光簾,讓日漸升溫的陽光喚醒霍湘,霍湘會緩緩醒來,被陶權叫到浴室里洗漱。 兩人一起站在鏡子前,把擦完臉的毛巾丟給對方用,有時還幫對方刮胡子。 然后再趕著最早的那一波去粥鋪吃包子,霍湘習慣交替著吃,桌上都是他咬剩的包子,而判斷哪些包子霍湘不愛吃,變成陶權的一種消遣方式。 “嗯?我雞汁包呢?”每當霍湘這么問,陶權就會笑著拍拍自己的肚子,說: “被我吃掉啦!” 吃完會四處溜達一下,其間陶權帶霍湘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地方。 比如號稱未成年禁區的夜總會街,每戶商鋪都有浮夸的門梁雕飾,可能上一秒還身處深藍色的地中海,下一秒就來到異域風情拉滿的俄羅斯。不過早上是夜總會剛沉睡的時刻,街上不大有人,走起來倒是有種漫游荒廢城市的感覺。 又比如一些沒有路牌的無名巷,里面多半都是悠閑的爺爺奶奶,進入后步伐不由得放慢,宛如被龐大的橘色果凍包裹,搖搖晃晃。還誤入過幾條死路,要么是門鎖緊閉的小區側道,要么是久積落塵的停車場。 “你院子的那輛就適合停這來?!碧諜嗾f。 霍湘一臉正經:“你不要批評我的雪佛蘭,它真的很好?!?/br> 晃蕩回酒店,霍湘多半會發困,在陶權跟他說下午具體要見誰的時候,臉朝下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