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調酒師抬手喚了聲，一個笑容和藹的男人跑過來問他是不是今晚的酒食有問題。 “沒有，豬油渣很好吃，”霍湘說，“冰球鑿得也很專業?！?/br> 但最專業的可能還是陶掌柜，真的有一個晚上鑿了五十顆冰球。 “我是野合的掌柜，我們之前做過產品聯動，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br> “嗯，你還記得當時跟你對接的那個女生嗎？大波浪，對，很漂亮笑容很有感染力的那個?！?/br> “這樣啊，好的，嗯嗯，打折就不用了，我就過來轉轉，好的好的，也歡迎你下次來野合玩?！?/br> 這位店長跟他一樣聯系不到甘草。 霍湘于喧鬧結束之前離去，讓酒香被夜風吹散，跟隨城市迎來又一次睡眠。 第二天他把記錄下來的旋律用樂器彈奏出來，整編成新的初樣。 要制作的曲目很多，要去的酒吧不少，接下來幾日他都忙于這兩件事。 期間陶權的電話不曾缺席，大三元也來過幾次，照舊撂下當季水果就消失在漫漫水杉屏障。 是夜，霍湘獨自走在城南的街頭。 他已經習慣了店長們略帶遺憾的表情，甘草對他們來說也是一陣風，和煦地吹過，不留痕跡。 不知不覺，他漫游到一家絡繹不絕的商場，與無數陌生人擦肩而過。 沉寂的兩年沒怎么出門，出門也是去超市之類的地方，再往前推，天鵝航道時期，那時就更不怎么去熱鬧的地方了，每次出行都被鎖在保姆車，很少像今天這樣無目的漫游。 望著結伴歡笑的人群，霍湘忽然有種微妙的感慨。 這幾天見到的人比他一年加起來都多，且每張面孔都沒遇見第二次。 該怎么說呢，……世界真是遼闊啊，而他竟然想在如此遼闊的人海中尋找一個故意躲起來的人。 風拂面頰，吹進他的眼睛，冰冷幾瞬，再則轉逝。 紀錄片一共講了三個店鋪。 第一家是一戶宗族開的燒烤，他們最年幼的小孩臨近中考，每天放學都會來幫忙，一邊背單詞一邊把土豆切成片泡進桶里，霍湘記得他瘦削的雙臂。 第二家是一對老夫妻經營的早餐鋪，他們的雞蛋餅很大份，遇見熟人會多加一條粉嫩的里脊rou，霍湘記得老奶奶問過一個客人是不是要搬家了。 第三家是兩位大學剛畢業的好朋友，她們放棄白領生活選擇搞腸粉店，兩人對未來充滿期待，在天沒亮時醒來忙作，霍湘記得她們給彼此取了可愛的昵稱。 它所表達的不僅是美食本身，還有被美食串聯的家人友人愛人。 “喂？”跨江大橋，疾馳的車流旁，霍湘給陶權打去語音。 語音那邊很吵鬧，依稀聽見晴姐在罵人，電話說：“我在呢，咋滴啦？” “晴姐在罵你??？”霍湘對江面的波浪說。 “沒有，罵焦爍呢?！碧諜嘈Φ?。 接著電話那邊傳來另一個聲音，大聲說你別放屁，明明罵的就是你。 霍湘笑了笑，目光游移至天邊的月亮，今晚是盈月，“你給我說的那個玄學，它靈嗎？” 陶權稍加思索，“靈的，就是他們幫助我理解了真實的自己?！?/br> “理解自己？” “我覺得你大概不想聽?！碧諜嗄沁呅χf。 霍湘大概能想象這是種尷尬的笑，正色道：“你愿意講的話?！?/br> “嗯……”陶權頓了頓，“你踹衛天城那晚，我不是說了一句我不喜歡你么……就，挺窩囊的，我居然撒謊了?！?/br> “當時我特別不能接受我對你說謊，一個想不通……就去跳西湖了?！?/br> “你別誤會！我不是自殺哈，就，煞筆了一下，腦子不清醒，想用湖水泡泡?！?/br> “然后我就去找那個黑溜溜的小哥問了一卦，本來想說看看感情和事業的，他們那個很厲害的老板一下就指出我當時面臨的困境。你在聽嗎？” 霍湘捋起頭發，“我在聽的，你繼續說?！?/br> “她說我有種信仰轉移的特質，”電話那邊的環境變安靜了，“就我在更衣間跟你說的那個說法，我承受不了父母離世的打擊，任由大腦捏造了一個完美的你，好吸引我的注意力之類的，我覺得很有道理……你在聽嗎？” “我在的?！被粝嬲f。 “我覺得啊……甘草jiejie既然跑了，你就別管她了，我們也沒有啥非要找到她的必要不是嗎……而且你看，最近野合也沒有啥情況吧，娟姐天天跟人喝成那樣?！?/br> “湘子哥，有沒有一種與可能，我是說可能啊，……關于甘草的事是你想多了?！?/br> 霍湘垂眸望回江面，“有這個可能?！?/br> 跨江大橋的黃光照在上頭，卻不像日光照耀的波光粼粼，反而有種驚悚的感覺，“但你為什么還給了我地址呢?！?/br> “因為我愛你?！?/br> 說完兩人各停頓了幾秒。 “你做什么事我都會無條件支持你，也會想辦法幫你，”語音說，“你已經去過事務所了嗎？” “還沒有，可能明后天去?！?/br> “那你記得讓他們用奇門遁甲給你算，那個算方位有點吊的?！?/br> “嗯，我記住了?！?/br> “霍湘?！?/br> “在，你說?！?/br> “我剛才說那七七八八的東西，沒有別的意思……沒有故意賣慘??！也不屬于追你的成分哦！……能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