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來點顯示數據組組長。 他們加上好友至今還沒聯系過,聊天記錄只有一條已添加的提示。接起。但沒有出聲。 手機那邊是白噪音,然后是呼吸聲,大概過了半分鐘,陶權以為對方還在組織罵他的語言,收眼眼注視水面上正在破碎的月光。 “……權哥?!彪娫捘沁呎f。 陶權信奉念念不忘必有回響的道理,從某種角度來說,他能遇見霍湘也是他無止境祈禱的回應。 拋開霍湘,他還經常想起人生唯一的遺憾——沒把船模送到江海風手里。 “……海風醬?”陶權怯懦地問,嗓子不知道為什么啞了。 電話那邊停頓幾秒:“后援會解散的通知了你看到了嗎?” 陶權能在擺爛后不掉粉,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是他有一個專業的后援會團隊,會長草莓冰有豐富的經驗,決策能力甚至強于公司的公關團隊。數據組也很專業,輸出數據在圈內無人能敵,這些團結的人構建了他的后盾。 只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小海風會是數據組的組長。 “權哥你還在嗎?”熟悉的聲音問他,“……我聽草莓說你好像不打算繼續當偶像了,真的假的?” 這瞬間陶權說不出話,被湖面的銀光晃了眼,淚失禁選擇這個時機降臨。 “權哥?”小海風的聲音一直沒變過,一直那么輕,像一朵棉花,“后面怎么計劃啊你,有什么我能幫的嗎?” ——答案是否的。 我不需要幫忙。 “……權哥,要不回家吧?” ——答案是否的。 我已經沒有家了。 手機從耳邊滑落,咕咚一聲墜入水中,陶權放棄了他和這個世界溝通的孔。 他張嘴,發狂似地吼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喉嚨極度發脹,猶如被一顆燈泡塞住。 他反復嘗試,直到所有內臟和肺都縮在一起,面部神經抽搐,大腦充血而一片空白,可仍舊發不出聲音。 更多的淚水奪眶而出,陶權終于意識到這不是淚失禁,是他真的哭了。紛雜的夜晚。 突然中斷的畢業演出,心上人對他喜歡的否定,再次被自殺念頭纏繞的自己。 陶權站在橋墩上,思考一些關于“究竟”的事。 究竟什么時候喜歡上的霍湘? 小海風究竟為什么會在后援會? 晴姐究竟做錯了什么要面對他的為所欲為? 他究竟搞砸了多少事? 上一次站在這座橋墩,他差一點就跳下去了,是他聽到耳機里霍湘的歌聲,決定再給彼此一個機會。 可霍湘哪要什么機會?一切都是他單方面的獨角戲不是嗎? 擅自愛上,擅自期待,擅自闖入。 陶權緩緩張開雙臂,像是要擁抱風。 然后閉眼,往前傾倒——腳底失重,墜入湖中——剛接觸的湖水帶有夏天的滾熱,溫暖在瞬間包覆他身上的所有毛孔。 下墜后,湖水溫度來到刺骨的程度,大量水的腥臭塞住他的鼻口,也堵住了腦海里叫囂的情緒。 睜開眼,什么都看不清,城市夜燈照射不到這么深的地方,觸目一切漆黑。 世界寂靜,連心跳聲都聽不見。 真是好紛雜的夜晚啊。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就想跳西湖了。也早該跳了。 為六年前失去雙親的自己,為一年前破罐子破摔的自己,為今晚撒下彌天大謊的自己。 氧氣急速消耗著,渾身知覺變得遲滯,在臨近失去意識前的那幾刻,終于連腦海里和霍湘相處的畫面也不存在了,五感傳遞來的只有空白。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他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陶權在水中仰起頭,伸出一只手,撥動水流,湖水沿著指縫一直鉆進他的血管,再到心臟。 西湖的水源自恒古山巒,經由暗流進入錢塘江,最終匯入無垠大海。 陶權放任心臟速率變慢,一直慢到幾乎沒有,仔細感受著源自那潛藏著未知與希望的大海的湖泊脈動。 接著協作肌rou,蹬腿,上浮,往復。 又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一個說法。 再蹬兩腳,陶權從水底看向湖岸,城市夜燈把躍動的生命力傳遞給湖面,再由湖水傳遞給他,而他選擇伸手,握住。 第24章 archer 月落日替。 陶權住到西湖邊的酒店里,買了新手機,但沒和任何人聯系。 關于他在野合駐唱的消息短暫蔓延了一上午,然后被晴姐緊急收住了,一切照舊旋轉著。 這幾天他沒出酒店,也不怎么吃東西,絨布遮光簾吞噬日光的時候,也將他的世界隔絕。 他光著身子在套房內走來走去,呆坐在床角嘆氣,或是干脆拿枕頭蒙住腦袋,把兩米三的大床變成某種被詛咒過的畫地為牢。 第五天,他終于肯出門了,買了幾套新衣服,獨自把西湖邊的昂貴餐廳吃上一遍,因為他不必再存錢了,也不必再刮胡子了。 第十天的正午,他叫了一輛車前往城北。 按照地址來到運河邊,找到一家不起眼的茶鋪,根據留言信息上樓找到第二間包廂。 黑溜溜的小哥哥正在吃螺螄粉,看到陶權的第一時間抽了張紙,邊擦嘴邊起身打開臨河的飄窗。 “你動作好快??!我都還沒吃完捏!”小哥哥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