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說了來旅游,順便看你?!?/br> “順便看我啊,我謝謝你?!鄙疥戈?,哪是什么旅游的好地方。 快到家時,虞添識突然停住,“我家很破舊,我從來沒帶過朋友回家,準確來說我家沒有客人來過,你做好心理準備,若是住不慣,村委有房間可以借住?!?/br> “沒那么嬌氣,你能住我為什么不能?!?/br> 虞添識猶豫著,最終帶著他往回走,一開始就是破敗不堪的,反正也沒什么好藏著掖著的,他在沈定轍面前從來赤裸。 沈定轍知道他家房子破舊,沒想到這么破,沒有洗手間,洗手間在外面離房子幾米遠的小山坡,屋子唯一的用處大概是能遮風擋雨,不對,雨也沒全擋,外面大雨,里面小雨。 說不尷尬是假的,虞添識有些無措:“你……你要不要洗個澡,我去燒水?!?/br> “好?!?/br> 洗澡得燒水,燒好的水提到一間小木屋,用瓢舀水往身上沖,虞添識擔心沈定轍不會,主動提出幫他洗。 沈定轍坐在小凳子上,虞添識幫他洗頭、洗澡,誰也沒說話。 快洗完時,虞添識開口:“我說了吧,我家很破,你還是去村委住一晚吧,明天送你回去?!?/br> “誰說我要去了,你睡哪?” “閣樓?!?/br> “我跟你睡?!?/br> 晚餐吃的清炒小白菜、韭菜炒蛋、黃瓜蛋湯,家里沒rou,臘rou在姑姑家,能招待沈定轍的只有雞蛋,好在沈定轍給面子,吃的一干二凈。 睡前雨停了,閣樓燈光昏暗,虞添識掀起舊床上的涼席露出痕跡斑斑的床板,“睡覺前我有件事想跟你說,你可能會害怕,聽完你再決定要不要留下?!?/br> “有什么能讓我害怕的?” 虞添識指著床板上的深褐色:“這些都是血跡?!?/br> 沈定轍一怔,后背一陣冷汗,他在害怕,害怕這些是虞添識的血,“你……” “不是我,是我mama的,也有他的……” 沈定轍很輕的抱住虞添識:“我不怕的,你也別害怕?!?/br> “自我記事起,他經常喝酒,每次喝多了總會打人,打我媽,打我,沒人管得了他,很小的時候我媽試圖帶我逃跑,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我們已經逃到縣里了,縣里通往市里的班車一天只有兩趟,我們錯過了下午五點的車,打算在縣城住一晚,乘坐第二天早上八點的車離開,可惜被他找到了,縣里隨便一打聽,一說帶著小孩的女人,很快被指認,我和mama在一家小旅館被抓到,這次mama被打瞎一只眼,他威脅mama,再敢帶我逃跑,他會把我扔開水鍋燙死?!?/br> 沈定轍聽得心一緊,一直知道虞添識的父親不是個東西,從沒聽虞添識說起過細節。 “再后來,我去了鵬城,沒有我作威脅,我媽沒了軟肋,終于有一次在他喝醉后再次動手時,我媽反抗了,她用剪刀刺了他七刀,血流了滿床,透過閣樓木板滲到一樓,mama也在打斗中被他打斷一只手,我媽痛暈了過去?!?/br>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媽醒了,床上的人躺在一片血泊中,mama嚇壞了,以為他死了,連夜逃跑,又驚又怕的她由于一只眼睛看不見,倉皇中跌落懸崖,自此再也沒能上來?!?/br> 沈定轍手臂一緊,用力環住虞添識:“別怕,別怕,都過去了?!?/br> “嗯,過去了,但我mama還在懸崖底下?!?/br> “以前沒聽你說過,那年你回家奔喪,只說你父母雙雙墜落懸崖?!?/br> “村里不讓說,對村子來說這算丑聞,丈夫毆打妻子,妻子持刀捅傷丈夫,加上我奶奶擔心秋姨知道我父母出命案將我送回來,奶奶最早發現我爸,發現時我爸還有一口氣,顧不得太傷心,趕緊找人送了去醫院,好歹保住一條命,我得到消息后趕回來,在醫院報了警?!?/br> “醫生看到傷口,告訴警察是剪刀所傷,警察很快在我家找到兇器查明真相,我mama的死跟他有關,他被警察帶走,判了六年?!?/br> 因為是虞添識報的警,也是他的證詞,證明虞棟長期家暴妻子孩子,以至于疼愛他的姑姑此后三年再也沒跟他說過一句話,恨他的母親,連帶著恨他。 奶奶一直是位明事理的好婆婆,她知道mama的痛苦,奈何她管不住自己的兒子,只能眼睜睜看著兒媳、孫子受苦,出事后她也傷心過,生氣過,很快又接到兒媳墜崖的消息,老人忍著傷心cao辦后事,硬是一點沒透露出去,對外宣稱兒子被捕獸夾夾傷,媳婦半夜去給他找醫生不慎墜崖。 mama的后事辦的簡單,她的娘家遠在千里之外,沒有一個人來,尸骨在懸崖底部,她的墳墓里只有一件衣服。 沈定轍靜靜聽完,輕輕撫摸虞添識后背:“沒事的,都過去了?!?/br> “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讓你同情我可憐我,我只想告訴你,我天生基因惡劣,我的成長環境,我的家庭你都看到了,從內到外透著腐rou的爛味,你不該來的,你來錯地方了?!?/br> “你是你,他是他,你們沒有關聯?!?/br> 虞添識轉頭看著沈定轍:“你今天真的不該來?!?/br> 你來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沈定轍往地鋪一躺:“沒有該不該,只有我愿不愿?!?/br> 塵封的傷口被揭開,虞添識本意想讓沈定轍自動后退,不料他再次往前邁了一步。 靜靜躺著,開始還好,沒人說話,屋外細雨砸在窗戶上,細碎的雨聲令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