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者 第119節
    畢竟那黑香與尋常的香還是有些不同的,什么時候能找到,他也說不好。    “這么和你說吧,沒有特殊情況,煉氣期的記名弟子外出游歷不得超過三個月,逾期不歸者,會被宗門除名,且視若叛逃,被律規堂下懸賞令,生死勿論?!狈礁駧熜挚戳嗽懸谎?,臉色變得有些嚴肅起來。    “能有宗門依靠已是不易,誰會這么傻,叛離宗門,去做那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散修?我就告假三個月,出門游歷?!痹懻{笑道,心中卻不由想起了那個在行執堂石碑上,被懸賞一千貢獻點的中原修士“馬星空”。    “可以。不過事先說明,游歷期間,宗門給的月俸會暫停,等到你返回之后,才會繼續發放?!狈礁駧熜贮c了點頭,說道。    “這個是應當的?!?/br>    “另外,外出之后,務必記得,行走與凡俗世間,與普通人打交道時,不可濫用法力,更不可隨意濫殺凡人?!狈礁穸诘?。    “會有什么后果嗎?”袁銘問道。    他之所以有此問,不是怕自己日后有此行為,要承擔風險,而是想到先前獸奴堂做的事情,總感覺和方格師兄說的有些矛盾。    “不管凡俗之人還是修行之人,畢竟共處一方天地,自然不可能完全隔絕。事實上,大多數的凡俗世界都處于不同修仙宗門的勢力范圍,隨意濫殺凡人有時候也會被視作對修仙宗門的挑釁,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狈礁裾f道。    袁銘聞言,這才明白,原來即便是凡俗之人,也是生活在修仙勢力的地盤。    可這么一想,是不是意味著獸奴堂先前不管是獵殺野人,還是屠戮村寨,都是在自己地盤上的為非作歹?    想到這里,袁銘心中不由泛起一種難以名狀的厭惡感。    “我之所以與你說這些,更多是希望你能自律,莫要做那濫殺無辜之事?!狈礁駧熜衷俅伍_口,叮囑道。    很顯然,他也知道這種約束力量不強,更多還是靠修士的自省和自律。    “袁銘謹記師兄教誨?!痹懕?。    “對了,去了凡俗世界,萬事離不開錢,記得去青蚨堂兌些銀幣帶著?!狈礁駧熜忠姞?,滿意點頭,隨后叮囑道。    袁銘點頭應下后,便告辭離開了。    他回去做好所有準備,本想告知銀貓一聲,卻沒能找到對方。    于是,他在窗內的桌案上,留下了一張紙條,寫上“外出游歷,三月后返”,便徑直離開了碧羅洞。    ……    幾日后。    一名身著青袍的男子,騎著一匹黑馬,緩行在山間小道上。    他面容清秀俊朗,看起來頗為年輕,臉上卻不顯稚嫩之色,正是離開了宗門的袁銘。    此刻,他端坐在馬背上,雙手輕輕拉著韁繩,眼睛微閉,似乎任由著馬兒帶他前行,但每每到了一處岔路,或者馬兒走出了山道,他又都會輕拉韁繩,調整好方向。    在他的頭頂上方,一只黑梭梭的渡鴉展翅飛翔于山林上空,一雙眸子機警地不斷掃向四周。    袁銘之所以不用看路,正是因為有渡鴉的視野。    另外兩只渡鴉,也已經被他放飛了出去,一是用來探路,二則是鍛煉自己同時控制三只渡鴉,查看三處視野的能力。    這事實上也是一種修煉,對自己魂修能力和掌控能力的修煉。    很快,其中一只渡鴉發現了一片修建在山谷中的村寨,里面約莫有三十七八戶人家,全都是欄桿式的竹屋和木樓。    袁銘精神微微一振,睜開了雙目。    這已經是他這幾日來,遇到的最大的一個村寨了。    第123章 試百香    袁銘收回魂鴉后,一路馬不停蹄,很快趕到了村寨外。    他下馬后,牽著韁繩步行入村,在村口附近一棵老楊樹前的空地上,遇到了幾個玩耍的孩童。    這些孩童不過七八歲年紀,頭上還扎著小辮,在看到有外人進村后,第一反應不是好奇,而是驚恐,一哄而散地朝各自家里跑去。    零星在外的村民也一眨眼不見了蹤影,村里家家戶戶匆忙關門上栓,除了狗叫聲,竟然聽不到半點別的聲響。    袁銘看到這一幕也有些愣住了,牽著馬匹從村子里穿過。    走到村中央,看到一口水井旁,跌坐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嫗,似乎是因為跑的急,給摔了一跤,有些站不起來了。    袁銘牽馬走了過去,老嫗嚇得連連后退,面如土色。    “老人家,不用害怕,我就是路過,沒有惡意?!痹戇B忙用南疆語解釋。    見袁銘生得模樣干凈,語氣又溫和,不像是歹人,老嫗這才放心了一些。    “我們這鬼地方,除了強盜和人販子,幾乎就沒人來,你怎么會走到這里來了?”她撥開額前散亂的頭發,說道。    袁銘上前扶著老嫗坐起來,發現她的腳腕扭到了,已經有些腫脹。    他一手抓住老嫗的腳踝,一手按住她的小腿,稍稍一用法力,向下一順,瞬間就將老嫗扭到的筋脈捋順了。    前一刻還疼得不行的老嫗,立馬感覺腳踝處半點不疼了。    “您是大夫?”老嫗又打量了兩眼袁銘,驚呼道。    “不是,我不是什么大夫,我就是路過這里,想要問問看,這村子里有沒有哪里能買到香,嗯……就是那種上供祭祀點的香?!痹懡忉尩?。    “那個香啊……我們寨子沒有祭神的廟,大家也都窮得叮當響,沒錢買香的。您要買香的話,出了我們這黑山岙往南走一走,到了白集鎮上,那里的白事鋪子里,能買到香?!崩蠇炏肓讼?,說道。    “多謝了?!痹懧勓?,道謝一聲,牽馬離開。    老嫗等他走遠了,才敢起身,活動了一下腳,發現已經完全恢復了,頓時驚喜萬分。    這時候,陸陸續續才有人從屋子里走出來,里面大多數都是老弱婦孺,少有青壯的男人,此刻全都圍過來詢問。    老嫗一改此前的戰戰兢兢,口沫橫飛地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后蓋棺定論:“只是一個游方的赤腳大夫,在尋入藥的香灰,大家不必大驚小怪的?!?/br>    ……    袁銘依言,很快來到了老嫗口中的白集鎮。    說是個鎮,看樣子也就是一個修建在相對平坦地界上的村子,比老嫗的那個村子大不了多少,同樣也是人丁稀疏,一派蕭條的樣子。    袁銘進了鎮子,這次倒是沒有遇到家家戶戶閉門的情況,只不過零星碰到的人,也都是一副很是戒備畏懼的樣子。    袁銘好不容易打聽到白事鋪子的位置,就立馬趕了過去。    那是一個位于鎮子盡頭的小院子,門里門外就沒有正經的招牌,若是無人指點,袁銘很難看出這是個白事鋪子。    不過一進院門,袁銘就看到了院中停著幾具壽材,樣式和他記憶里中原的不太一樣,小了很多,也粗糙很多。    一個干瘦的灰布袍老頭,正在埋頭打磨其中一具壽材。    “小伙子,有什么能幫得上忙的?”眼見進來的是個陌生的年輕人,老頭停下手上的活,抬頭問道。    “哦,我想買點香燭?!痹懻f道。    老頭見只是買些香燭,便引著袁銘到了屋里。    昏暗的木屋里,雜七雜八的物件擺得十分凌亂,老頭從地上搬起來一只木箱,放在了桌上,挪開了蓋在上面的木板。    箱子里面整齊地碼放著一對對拇指粗細的白色蠟燭,和一把把細長的香。    香的種類不多,一種是紅顏色的,一種是黑顏色的,只是粗細不同,最細的如同柳枝,最粗的也不過如小兒尾指一般。    “這幾種,都給我來一把吧?!痹懛戳艘幌潞?,指著那一把把香,說道。    “只要香,不要蠟燭嗎?”老頭疑惑道。    “不用?!痹扅c頭道。    老頭一臉不解,但也沒多問,從箱子里拿出來四把香,兩紅兩黑,粗細各有不同。    袁銘付過錢之后,就從小鎮離開了。    他在山中,找了一處隱蔽的山洞,在外面布置了陷阱,然后又搬來石頭堵住了洞口。    而后,他才靜坐在洞中,喚出了香爐,并將剛買來的香放在了地上。    目前他還不清楚,能夠促使他神魂附體的關鍵,是在這香爐上,還是說香爐和香都同樣重要。    總之,這第一次嘗試,必須在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中進行。    袁銘率先從中抽出一支黑色細香,端端正正地插在了香爐正中,與原本香爐上的最后一根黑香,隔開了約莫一指的距離。    他目光在兩根黑香之間來回了幾次,發現二者雖然從顏色上都是黑乎乎的,但香爐自帶的那根香無論從質地,做工還是表面的細膩程度,都遠勝于新買的那根。    “可惜就只剩這一根獨苗苗了?!?/br>    袁銘苦笑一聲,取出火折子,吹燃火苗,朝著中間那支黑香送了過去。    火光很快點亮了香頭,一縷白色煙霧緩緩升騰而起,伴隨著一股熟悉的香火氣味。    這氣味和袁銘先前附體在王順身上時,在城隍廟外聞到的,并沒有什么差別,事實上與他點燃此前那兩根黑香時的味道,也沒有什么明顯的區別。    只不過,隨著香火的點燃,他卻依舊清醒無比,沒有出現絲毫昏沉欲睡的感覺。    “果然,不會那么容易……”袁銘嘆息一聲。    等到這支黑香燃過一半時,袁銘才將其從香爐里拔了出來,卻又不死心地又抽出一支黑細長香點上。    然而,情況并無任何不同。    這支香只是燃燒了一小截,袁銘就將其拔了出來,扔在了一邊。    隨后,他又抽出了一支細長紅香,插在香爐里點燃了。    明紅的火光在香頭亮起,一縷煙氣升起。    袁銘等了片刻,未見有任何異常,便將紅香拔出,扔在了一邊。    第三把香是一種略粗略短的紅香,根部嵌有一截竹簽。    袁銘將其插入香爐,隨后點燃。    與前面兩支香相比較,這支香出現的唯一變化,便是冒出的煙氣更濃,除此之外,都是一樣,自然無法讓袁銘神魂附體。    燒了一會兒后,袁銘便將其拔了出來。    最后在他面前的,就只剩下了一把略短略粗的黑香了。    他對這種香寄予了最多的希望,因為其看起來的樣子,是最接近香爐自帶黑香的。    就在袁銘將之鄭重插入香爐點燃之后,袁銘眼前的視線在煙霧的遮掩下,變得有些模糊。    可他自己卻并未有任何異樣感覺,香爐也未出現絲毫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