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路(中)
在國際部紀傾云是美女中的優等生,可在cao場對面優等生云集的教學樓里紀傾云只剩下一個美女的名頭。 畢業季國際班的目光聚焦在畢業舞會,官民合辦的圣盧西亞高中的普通班雖然也組織號召,但那棟樓里大多是埋頭苦讀為能留在香江的少數大學名額的普通工薪家庭的學生。 好友林曉看上了苦讀之一的男孩,傾云受不住哀求,忍痛放棄大課間的神游時光答應陪她前往詢問男孩愿不愿意做舞伴出席年底的舞會。 坐在窗邊的女生對林曉說男孩出去上廁所了。 傾云環胸站在門口等待,不消片刻,林曉激動地捏了捏她的手肘軟rou,傾云抬眸看去,只見迎面走來一位高挑俊挺少年。 傾云退開兩步留了空間給好友邀約,望著婆娑的樹影,耳邊是少女嬌俏的聲音和男孩磕磕巴巴的回應。 感受著林曉的喜悅,身邊的少女臉頰浮起紅云回身抓著她的胳膊晃蕩,突然叫住還有些飄飄然的男孩:“你們年級還有別的靚仔么?要最靚的,靚到可以配得上她的......” 傾云心里浮起不好的預感。 前幾天舞會的時間剛剛敲定,班里幾個男生就為了邀請傾云做舞伴打過一架了,等到他們分出勝負先后順序,外班的幾個已經在走廊堵住少女。 此時的她忙著去南樓抽煙,隨口應付拒絕。 等傾云回到班級,林曉坐在她前面轉過頭告訴她于公子這次先傾云一步有舞伴了。 是藍田酒店的四小姐,那個在女廁冒名頂替她的隔壁班女孩。 傾云如果出席上層圈子的酒會,固定的舞伴是和她一個班級的于澤陽,他們從小在無數領域拜師求學成為同門。 他是香江報業大亨家的小兒子,同時也是圣盧西亞大部分少女的暗戀對象。 除了幾個傾云的追求者不死心,大多女孩子幾乎默認了于澤陽會去邀請傾云,只有藍雨婷覺得畢業舞會的意義不同于普通晚宴想要嘗試一次,做好被拒絕的準備鼓起勇氣發出邀約,不想美夢一朝成真。 傾云雖然對于澤陽無意,可他長得確實還不錯,勉強不會讓她生厭,拒絕別人時這個擋箭牌又實在有分量讓其他男孩自慚形穢。 如今用慣的借口沒了,傾云撇撇嘴,暗罵一句“叛徒”后不再言語。 耳邊的林曉開玩笑讓她也在普通班挑一個做舞伴,斷了國際班那群豬兜的心思。 男孩也是一愣,下意識看向林曉身后驚人美麗的女孩,他知道這是紀傾云,哪怕隔了一個cao場距離,一舉一動依舊能激蕩起他們全校討論的紀家大小姐。 “啊,你原來沒有舞伴?” 少年單純,下意識將心中不可置信脫口而出,傾云臉色一僵,下一秒眉梢也染上嫵媚:“你已經答應了曉曉,這么驚訝難道想要反悔?” 話音剛落,林曉嬌嗔地扯了扯傾云的衣角。 她知道在情場上眼前少女無往不利,可也不免期待著心儀男生面對此等絕色的調笑會如何作答。 果然少年立刻紅了臉,比起羞澀更多的是慌張:“不是不是,我不會反悔的......只是我們都覺得你肯定會和于澤陽作伴?!?/br> 我們? 傾云先是遞給好友一個“這個可以放心接觸”的眼神后捉住這兩個字步步緊逼:“你們?那除了你到底是誰想來邀請我?剛好我來了,給他毛遂自薦的機會.......” 正說著話,兩個人從后門走出,男孩已經被無所適從,突然眼睛一亮迸發出強烈求救訊號:“阿絮!你也打算參加舞會的吧?” 宋商絮和另一個男生拿著水杯疑惑轉身。 他確實打算參加畢業舞會,但不是作為學生而是宴會上的服務生,畢竟除了本校學生他們的家長也會參加,都是些非富即貴的家庭,一個晚上能賺不少錢。 下一秒他撞進一雙含笑媚眼,少女歪著頭,臉上難得沒有嘲弄的倦怠,洋溢著這個年紀女孩的活潑明媚。 傾云也看到了宋商絮,自從上次在茶餐廳見過一面后,他在她面前出現的次數又回到了從前的低頻,又或許是自己向來不關注,上半年一整個學期加起來都沒有那一天多。 迎上他的視線,傾云揚眉上前一步。 “昂,看來他不僅是你們班的班長,還是你們班最靚的那個啊......” 男孩已經窘迫到眼睛不知道看誰,只能捉住宋商絮的胳膊:“你不是拒絕了幾個女孩么,所以還沒舞伴不是?” 宋商絮已經反應過來怎么一回事,開口就是“你怎么也沒舞伴”讓傾云的眉角狠狠跳了跳。 雖然是事實,可這話從少年嘴里說出來莫名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凄涼感。 傾云原本破罐破摔,沒了于澤陽來為她錦上添花就借父親身邊的精英來做她的舞伴。 看著眼前長身玉立的少年,傾云轉了轉眼。 畢竟,CME未來的預備精英也算精英。 “這不是馬上就有了?” 少女的驕矜主動點到為止,有眼力見的應該借坡下驢發出邀約了。 宋商絮盤算著同樣參與一場畢業舞會,成為服務生他能賺取一大筆生活費,而成為紀傾云的男伴自己還要倒貼一筆西裝定制的錢。 傾云看著宋商絮平靜地思索什么,隨著時間流逝開始暗罵此人故意拿喬。 身邊另一個清秀少年左顧右盼幾秒,看向傾云:“那我可以有這個榮幸成為紀小姐的舞伴么?” 四人沉默,統一抬頭地看向她。 傾云終于把目光移向少年,眼尾的小痣在他眨眼時顯得更為楚楚可憐,仿佛她一點頭就要激動到落淚。 被他飽含期待的純善觸動,傾云輕笑一聲。 “那就你來吧,放學了到國際部找我,我們一起去訂禮服?!?/br> 宋商絮看著兩個女孩漸行漸遠的背影,身邊少年激動地搖著他的手臂才如夢初醒般側過臉,胡亂應答著朋友的狂喜。 誰都可能會落單,唯獨紀傾云不可能。 * 年末的大小宴會密集,傾云輪流上身幾家奢牌禮服出席,只是沒有再攜伴,也沒了跳舞的興致。 國外的幾家大學申請陸續回復,傾云真正陷入了比前幾月挑選男伴還糾結的境地。 畢業舞會熱鬧非凡,傾云跳完開場舞就躲懶上了禮堂叁樓,幾間多媒體教室熄燈緊閉,徒留走廊白熾燈閃爍。 傾云攏了攏披肩來到露臺接聽祖母的來電。 老太太掛念孫輩,自然希望她們都到英國上學。 傾云漫不經心地應付著,半小時前的冷盤下肚倒惹得腸胃抗議,尋了長椅坐下,冰冷的觸感透過Armani的綢緞禮服傳遍全身。 匆匆結束通話,傾云看了看時間,打算回到樓下拿手包里的止痛藥緩解。 剛下到二樓,只見幾個侍應生趁著米其林主廚擺盤功夫聚在窗邊抽煙談天,最左邊的人她再熟悉不過。 年紀不大的少年們神色皆是緊張,傾云停頓片刻,歪頭一笑:“可以借個火么?” 她抽煙瞞著明珠女士,今日來舞會的手包里自然不敢冒險私藏,可是她不抽不代表禮堂里沒人請她抽。 又回到了叁樓的露臺,宋商絮遲疑地遞上他們分食的低廉尼古?。骸翱赡鼙容^烈......” 傾云垂眸,自然而然地傾身享受對方的點火服務,剛入口確實被嗆到一下,但也平復了周身的寒涼不適。 一時間長廊里只有女郎清淺的呼吸聲,傾云望著天邊彎月打破沉寂氣氛:“想好去英國哪所大學了么?” 幾家參與資助的老總安排挑選精英培養路線出奇地一致,英國本科畢業后再攻讀mba,最后回CME賣命。 宋商絮搖了搖頭:“我打算考內陸的大學?!?/br> 傾云終于在這個晚上正眼看他。 少年如墨的眼比夜空深幽,他牽起嘴角:“我母親養病沒有痊愈,待在國內的話我至少能夠兩頭照料?!?/br> 傾云含了一口煙,緩緩吐出:“看來紀總的這一次投資要以失敗告終了?!?/br> 宋商絮任憑她嘲諷,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濃重酒氣。 傾云忙丟掉手中香煙,卻因為裙擺蓋住腳踝一時手忙腳亂不方便捻熄,宋商絮立刻上前一步踩住煙頭,扶著傾云身后的欄桿把人半圈在懷里,擋住身后人全部的窺探。 來人似乎是一個中年人,嘟囔著什么在找衛生間,突然看見抱作一團的兩人,曖昧地調笑一句“年輕人就是干柴烈火啊”。 “先生,衛生間在二樓,您得下去一層?!?/br> 中年男人大概已經迷醉,聞言立馬轉身又拖著步伐離去。 宋商絮緩了一口氣,卻聽懷里人冷笑一聲:“你打算這樣圈我多久?” 傾云知道自己此言十分不厚道,畢竟對面幫她維護了一點形象,但她莫名就想刺他幾句。 宋商絮低聲道歉,退開兩步站回原地。 臘月的寒風刮拂,傾云頓覺厭倦,想要離開。 細高跟敲打著大理石瓷磚,宋商絮距離她兩米開外跟在身后,突然少女一個急停又轉過身,美麗的雙眸比寒風冷冽。 “不是都說‘好風憑借力’?” 傾云打量著宴會侍應生統一的燕尾服,對于少年并沒有十分合身。 宋商絮聽著她像是突發奇想的話語,遲疑幾秒后探查到了那幾個字背后的含義,他徐徐拿出侍應生的白手套。 “紀小姐,一句話拯救不了一個靈魂?!?/br> 傾云靜靜地看著他佇立在原地戴上手套,她轉身下樓,這一次沒有回頭。 “你本來可以不必辜負你的名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