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爸爸,我想去學?!?,回去的路上,宿承聿坐在后座,眼睛透過玻璃看向窗外快速倒退的風景。側著上半身,手指在窗玻璃上胡亂畫,繼續說道,“可以嗎,爸爸”。 宿硯心底是不同意的,兒子本身就發育遲緩,看著瘦弱,害怕他在學校里受欺負。而且學校人多眼雜,給那些意圖不軌的人留下空子,再周全的保護,也可能會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宿硯已經承擔不起哪怕一丁點可能性,因為妻子還在昏迷不醒。 然而對待宿承聿,宿硯說不出來不行這倆字,更何況是請求他的宿承聿。他也的確需要跟同齡人多相處,多交點朋友,有了新朋友或許就不會因為余生的事情不開心了。 宿承聿在離開秦家之前,跟余生說要一起上學,余生欣然同意。上一世宿承聿從沒有對余生表達過他的心意,表達的念頭被秦淮扼殺在搖籃里了。 上學時他一直和余生讀同一年級,余生跳級他也跳,然而余生是為了追趕秦淮的腳步,他是為了追余生的腳步。執著的跟余生考了同一所大學,算的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宿家小少爺低眉順眼的瞞著家里,做了一個月的兼職,掙了兩千多點,買了個普通的戒指。他從小到大的零花錢攢到現在已經是一筆巨款,足夠他買奢侈的戒指。 但他就是想買一個,完全用自己的錢,哪怕普通點,但是足夠真誠。拿著戒指和一束嬌艷的玫瑰,去和余生告白。 想要跟女孩告白的男生,也不管送花會不會俗套,穿著簡單白色t恤,心情忐忑的捧著花,急切,激動,緊張等情緒全都集中在心頭,宿承聿手心都出汗了。去往女生宿舍樓的路上,宿承聿一路腳尖著地,計劃很久的事要實施,還沒有見人,心就撲通撲通跳的很有節奏。 然而秦淮很卑鄙,他一直關注著跟余生有關的人,這點余生是知道的,因為秦淮壓根沒有掩飾,他對余生朋友生活都掌握的一清二楚事實。余生很樂意秦淮注意他,并想著最好不是出于對meimei的關心,這一點她倒是真想對了,的確不是對meimei的關心。 對于宿承聿,是秦淮著重注意的,因為他跟余生從小玩到大,余生不知一次在他面前提到他,每次提到都是笑靨如花。每次秦淮都是一臉溫柔的聽余生在講,讓余生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所以她提到的次數更多,秦淮歲月靜好的次數也更多,其實每次他后槽牙都能咬酸。不久前知道宿承聿在外面,心里一驚,知道他要有行動了,盯著他的舉動。 宿承聿說:“我也喜歡她,我們可以公平競爭”,說這話是眼睛像是在發光。 秦淮突然笑的特別惡劣,在余生面前他笑的從來是溫暖的,宿承聿一楞。秦淮直說了一句話:“我憑什么跟你競爭,你憑什么跟我競爭”前半句言語里都是驕傲,后半句含著不屑。 宿承聿沒有說什么轉身走了,再也不是腳尖著地,沒有來時的輕盈,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一樣沉重。秦淮望著他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忍,宿承聿經常來家里玩,除去余生的因素,秦淮對這個乖巧有禮貌的孩子很欣賞。 用惡劣的語言來打擊一個小孩的感情,“我真是卑鄙”,秦淮自言自語。這一點上他跟余生都很有自知之明。一個想自己自私,一個說自己卑鄙,自私卑鄙,倒也般配。 宿承聿捧著那束花回寢室,找幾個花瓶盛上水,把花分開進去。眼睜睜的看著它們由嬌艷走向枯萎,無處可托。他能看出來余生是喜歡秦淮的,他看見過余生一個厚本子上寫滿了秦淮的名字,每一筆都顯示著認真。寫滿了邊邊角角,沒有他的余地。 只是抱著僥幸的心理,想著秦淮把她當meimei,他還有機會。他從沒想過,如果秦淮也喜歡余生該怎么辦,這個答案顯而易見,沒他什么事。所以他刻意逃避這個可能性。 如果秦淮喜歡余生,那他憑什么跟他競爭。 一個猜中開頭,也很容易猜中結尾的人。余生喜歡他,卻不是他想要的那種喜歡。 宿承聿聽見爸爸答應他讓他去學校,心里開心了,甜甜的說聲,“爸爸最好”。低調的車子拐個彎,然后徑直的駛向醫院,不管哪一條通向醫院的路,宿硯都爛熟于心。 明天國慶小假期就結束了,秦淮也要開始上課。 余生把拼好的拼圖用膠水固定住,一用柄小刷子涂著,說:“我也可以想上學嗎”,抬頭望著客廳里坐著的三個人說。 “余生幾歲了?”秦淮走過去,蹲下問余生。兩指一并捏捏余生的小臉,臉上rou少,并沒有小孩子那軟軟的rou感。秦淮在心里盤算著,以后得哄著她多吃點,吃成小胖丫頭。 他喜歡直接叫余生的名字,沒有昵稱,連名帶姓的叫。每個音節都咬的清晰,余生聽他叫名字,總能聽出認真鄭重的意味。 余生沒有干脆的回答:“七歲”。上一世她是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該聽mama的話,跟誰都說自己是五歲。也只猶豫了不到兩秒鐘,她打心里不想騙秦淮。 這個年齡出乎他們意料,秦淮和許淮歆驚訝。余生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學齡兒童的樣子,本身骨架就很小。個頭矮矮的,面黃肌瘦看著最多五歲的樣子。 秦淮不知道余生多大,秦晟銘是知道的。秦晟銘調查過余生,成年人心思總是陰暗一些,說委婉點是心思縝密,現實點就是心眼多。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別人,哪怕是幼童。 他對余生并沒有惡意,實際上他很心疼這個小姑娘。只是除了家人以外,對別的所有人都有防備之心,這是在商場上侵yin多年的人的本性,不信任任何人。 拼圖粘好,秦淮拉著余生坐在沙發上,許淮歆憐惜的輕撫余生的腦袋,說道,“秦淮哥哥比你大七歲,還好差的沒有太多”,還在可以接受的范圍里。 余生沒有細想這句話,以為只是秦mama覺得他們年齡差距太大的話會相處不好。差多大我都是最喜歡他的,余生心里如是說。 自從秦淮像英雄一樣,出現在她面前,用干燥溫暖的手把她的手裹起來,把她從不幸的深淵拉出來時,他的地位就不會動搖。 所以后來出現的人,歇斯底里的吼著,“是不是我先出現就會不一樣了!”,感情激烈的表情甚至都有些猙獰。 余生內心毫無波動,只是有些不忍,也只是有不忍。她也沒辦法啊,心就拳頭那么點大,她的蓋世英雄只有一個,出現了便填滿了。后來的人哪怕再合適再好,也不如他。 七歲已經到了上小學的年紀,但余生沒有上過幼兒園,沒有受過學前教育 ,秦淮擔心她猛的一去新的環境,老師講的聽不懂,跟小朋友相處不好,打擊她的積極性。 許淮歆也是擔心這一點,余生沒有跟別的同齡人接觸的經歷,如果不適應,相處不好或者受孤立,長期以往,會對她以后的性格行成都造成影響。 “先請家教在家里教小姑娘,過段時間再去上學,行嗎”,后面的行嗎,是秦晟銘征求余生的意見,跟她說話聲音不自覺的放溫柔許多。 幼兒園不只是帶著小孩子玩,也能學到很多知識,為正式上學打基礎。學前教育的缺失的確可能影響余生的在校學習。秦淮跟許淮歆也覺得這是最合適的一個方法。 “我想上學?!?,余生囁嚅著說道,像是有想法不敢提委屈的樣子。上一世她的確是不敢反駁秦晟銘的提議,他身上的氣場太盛,讓余生覺得害怕不安。即使心里不想,還是在家里耽誤了一年才去上學。 后來一次她在秦晟銘的書房看到她得的第一張獎狀被相框框起來,裱起來掛在墻上,這是秦淮都沒有過的待遇,即使是他那張含金量很高的,全國奧林匹克競賽一等獎的獎狀。 因為知道秦晟銘是面冷心熱的脾氣,余生斗膽用細胳膊去擰他的大腿。最終是秦父妥協,讓她準備好,隨時可以入學。早一點上學,就離秦淮更近一些。 秦家夫妻兩個商議讓余生上哪所學校,之前他們對秦淮從來沒有這種糾結。他們的理念很明確:兒子要窮養不能讓他嬌氣,富家子弟最容易染上紈绔好吃懶做的毛病。女孩子要富養,省的以后別人隨便用一塊蛋糕哄走,總是擔心她在看不見的地方受了委屈。 雖然秦淮是希望余生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不上學他能保證讓她一輩子衣食無憂。但這種想法終究不現實,而且太自私不公平,剝奪女孩接觸外界的機會。 私立學校的師資力量和教學設備都比公立學校出色,相當于是貴族學校,是富家子弟成長的搖籃,里面的孩子非富則貴。他們這個階級的小孩基本都在這樣的學校。 家長們把孩子送到這里面也是一種考量,想讓孩子從小結交自己的交際圈。小時候結交的圈子往往都比較穩固,當然,里面的孩子心思被家長的影響,都不是多么的純粹。 本末倒置的不在乎學習,只關注交際。里面的老師也不敢真的教育,能進那里的孩子家里都是有頭有臉的,老師也害怕得罪他們。雖然師資力量強,但教育質量并不好。 秦淮當時上的是公立學校,不是什么名校的附屬小學,是所沒有門檻的普通小學。但余生不行,他們不怕把她養嬌氣,女孩最怕的是眼界淺薄。 秦家夫婦把每個學校的利弊跟余生分析一遍,余生沒有選擇,而是問道,“哪個學校離哥哥的學校近”。 秦淮瞬間心花怒放,一撩一個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