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訓完了還要打擊一下，李知遠郁悶的要死，擦了擦汗，過來王家，他是常到趙十二院里的，都不消通報，看院門兒不曾拴，徑直進去。就見黃九姑母女和王大嫂圍著楊小八打轉，極是殷勤客氣。

    楊小八笑的嘴角都抽抽了，看見李知遠在階下，隔的老遠就喊：“李世兄可是來說功課的？你先去趙兄屋子里，我就來呀?！币活^說，一頭對黃九姑抱拳，道：“不送不送?！碧右菜铺脚_階上，緊緊拉著李知遠的手，小聲道：“恩人哪，今晚別走了，我們一起睡吧?！?/br>
    李知遠用力抽手都抽不出來。那邊趙十二屋子的門輕輕開了，一個管家防賊似的藏在門后，道：“快進來?！卑阉麅蓚€拉進去，迅速把門上拴，揮汗道：“這三個女人，真嚇人?！?/br>
    趙十二里間窗都沒敢開，幾個管家在替他打扇，看見他兩個進來，笑道：“小八你要躲女人，李世兄你呢？是不是躲你家的表妹們？”

    李知遠的臉涮一下就紅了。少年都是愛面子的，要跟情敵認錯，就是變相承認自己不如他，更是難上加難。然父親說的有理，自己原是錯了。錯了就要認帳。李知遠嘴唇哆嗦了兩下，老實道：“趙世兄，我是來和你認錯的。我不該叫我妹子把表妹們喊出來看球，給你添麻煩。趙世兄，我對不住你?！?/br>
    趙十二其實心里真有些不快，不過天家子孫又是一般兒養法，再惱當面待人都是笑笑的，何況他生的確實俊，走到哪里都會被女人糾結，也真是慣了。所以他也只是有些不快，并沒有真往心里去。李知遠是真心認錯，他也不好意思說他其實惱過，只道：“無事，我都習慣了?！?/br>
    趙十二越這樣說，李知遠越慚愧，前胸后背都滲出汗。

    楊小八看李知遠這般，忙笑道：“這等咱們十二公子還不放在眼里。你不曉得呀，有一年春天英華meimei和同窗賽馬。我和王二哥，還有十二公子去看，去的時候是空手去，回來我和王二哥一人背了一簍爛櫻桃，臉上都叫櫻桃打腫了。王二哥還嗔著我不該把他帶去，回來又揍了我一回。還有一回和他出門逛沒帶從人，恰遇到一群不曉得誰家的少年女眷出門，把他圍在中間，拉荷包，拽衣帶，差點就把他衣衫給剝光了?！?/br>
    趙十二笑道：“似令表妹們這樣溫柔安靜，實是不算什么，我不惱的?！?/br>
    李知遠因他兩個赤誠，心里更加不好受了，點點頭，道：“趙世兄不惱我，然我是做錯了，就要認錯則個?！?/br>
    楊小八哈哈大笑，拍著李知遠的肩膀道：“我發現你說這話的神情，很像先生了呢?！?/br>
    趙十二也看了看，回憶先生說這話的樣子，也道：“甚像，甚像。王耀宗來家，必定會以為多了個兄弟?！?/br>
    他三個在屋里說笑畢，使管家去看黃九姑她們可走了，豈料黃九姑三個還守在楊小八屋里，楊小八都想哭了，道：“你們替我想個法子呀，王大嫂她們這樣，我都怕了?！?/br>
    趙十二做慣了大爺，向來都是人家出主意他點頭，是以他只看李知遠。李知遠苦笑道：“別看我，我也沒好法子。咱們三個挑燈讀書罷，大聲點念，說不定師母聽見了會帶救我們?！?/br>
    住在先生家里，也實是不好用什么法子，李知遠說的極是。趙十二也就依了他，把書桌擺到當中小廳里，大開門窗，三個人各據一邊，大聲念書。

    看見他們開門，黃九姑原是想過去。然書聲大作，兩個膀大腰圓的管家站在門口，隔著老遠就搖手，她也不好過去了。黃氏便勸姑姑和表妹回家。懷翠遙看燈下少年讀書圖，李知遠就罷了，不過是回鄉知府的兒子。若是依著她的性子，就該給人頭上畫個x再拖出去。楊八郎少年英俊，氣質不凡，然趙十二更是美貌，這兩個，還真不好取舍呢。懷翠癡癡的望著趙十二，心道：“你要是小王爺，該有多好！”

    念著趙十二的自然還有陳家小姐們。大姑姑飯桌上發了脾氣，明是打李家表哥，其實是打她們的臉。晚飯后幾個姐妹回客院，聚在一處說話。就有個說：“大姑姑這樣的脾氣，將來做她兒媳婦難吶?！?/br>
    另一個和她不對付的道：“你怕什么，休說輪不到你，就是輪到你，你也可以說不嘛?！?/br>
    第三個和第一個要好，就幫第一個說：“別吵了。就你白日里圍著趙公子打轉，瞎子都看得出來，你想和人家踏月望歌?！?/br>
    “哎呀呀，人家是東京人氏，又不是曲池的土財主，踏月望歌只有曲池府認帳，人家不認的，說不定學要說你是私奔，私奔為妾呀，你可怎么辦？”第四個落井下石，除了第二個，大家都笑了。

    唯有那個愛慕楊八郎的，因她不走尋常路，不擋人的道，所以她說話人都還聽。她就道：“咱們沒多少嫁妝，若是能尋個好女婿，就是踏月望歌也無妨。東京怎么了，京城還要搬到富春縣來呢?！?/br>
    大家都覺得她說的有理，俱都安靜。她又道：“休說李家表哥和他兩個同窗，他們三個又不能把我們八個都娶了。我看和他們一起踢球耍子的也有幾個家世相貌都不錯的。一人看準一個用功夫罷。咱們自家姐妹爭什么，莫要爭來爭去便宜了旁人?！?/br>
    芳歌生的也美，雖然是庶出，可是大姑姑不生，待她如親生，想來嫁妝也不會少。翰林小姐生的也美，聽說她窮的也無嫁妝，可是趙公子還塞她零嘴呢，就連李家表哥也特為跑去和人家說話兒。姐妹們各自在心里掂量，都覺得看中楊八郎的那位才是慧眼，先占了一個獨食。大家思索良久，就有個不太自信的，道：“我不和你們搶，我陪嫁最少，我看中翰林小姐的表兄了，那人生的雖好，是個窮的，你們也別和我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