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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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我還在問項嶼,孩子的名字想好了沒?!?/br> “沒有呢,”子默笑起來,還是很木訥,“他好像很糾結,其實只不過是個名字罷了?!?/br> “什么‘只不過’,這關系到人的一生,如果一個白胡子老爺爺名叫‘嘟嘟’,這象話嗎?孩子有可能恨我一輩子……”項嶼振振有詞。 項峰和子默交換了一個眼神,決定暫時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 “對了,上次吃飯的時候見飛幫我想了個名字?!弊幽f。 “?” “項悟,‘醒悟’的‘悟’,見飛說這個名字好得不得了?!?/br> “……為什么?”項嶼問自己和哥哥心中的疑問。 “因為‘像霧像雨又像風’,所以項悟的排名在你們之上啊?!?/br> 說完,她自己哈哈大笑起來,也不管項家兩兄弟的表情是多么難看。 看到子默的笑臉,項峰也陪著笑,只不過是苦笑。 這的確很符合梁見飛那古怪的邏輯,他不得不承認,那家伙是想盡一切辦法在打壓他,就算是給小孩取名也不例外。 晚上回到家,一片寂靜中,只聽到魚缸里“嗡嗡”的水聲。項峰開了燈,站在魚缸前看了一會兒,生活在海底的魚總是很安靜,耷拉著眼睛,像在閉目養神。也許對它們來說,平靜地度過每一天就是最大的幸福。 他已經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想起“幸?!边@兩個字,也許它們本來就離他很遙遠,所以他也常常敬而遠之。他質問過梁見飛除了工作還剩什么,但其實他自己也一樣,或者除了工作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么?!皶充N小說作家”帶給他的成就感遠遠超出了其他的東西,這對于一個從小經歷了坎坷的人來說,是命運給他的一份非常重要的禮物。 他脫下外套丟在沙發上,去廚房泡了一杯咖啡,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慢慢地喝著。 梁見飛每次不小心提到他的父母,總是一臉尷尬,大約她覺得這是他的禁區,但其實不然,內心里,他一直坦然地面對所有事實。 mama在生下弟弟之后就患了憂郁癥,弟弟五歲的時候,她拋下一切離開了。他們的爸爸是一個不茍言笑的人,總是很忙碌,沒有人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他年少時對家庭的記憶充滿了空虛和寂寞,也許對于他來說,只有弟弟是最親的人。在學校里,他總是冷漠地站在角落里,看上去高傲,其實是自卑,他不跟任何人交朋友,是怕別人看到他的自卑。 他從來不跟別人談論自己的經歷,不是不愿意講,只不過跟弟弟比起來,他是一個聆聽者,而不是傾訴者。 他幾乎不會對別人說出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有時候甚至包括項嶼。他總是跟別人保持一定距離,眼神清澈,笑容可掬,大家都以為他很和善(但除了梁見飛之前的那幾任編輯),子默說他像一位溫柔的兄長,但他知道那只是面具。 事實上,他是個內向的人,只不過更特立獨行而已。 他把所有的話都寫在了小說里,有時是簡單的一句話,有時是一個動作或者一個眼神。他習慣于躲在面具之后,以沉靜的心看世界,直到某一天,一個勇敢而耿直的人闖進他的生活。他忽然有一股沖動想要去撕開面具…… 項峰坐到書桌前,打開筆記本電腦,戴上眼鏡,回到他熟悉的工作中。 他遠遠地看著她,以及她身旁的那張遺像,他其實想走過去祭拜他的兄長,他們曾在一起度過了許多快樂的時光,他終身難忘,但他又害怕走過去,因為冥冥之中,他從那個女人身上讀到一種危險的訊息,仿佛只要靠近她,就會有罪惡發生。 …… 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他的思路,他摘下眼鏡,接了起來: “喂?” “……是我?!绷阂婏w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尷尬,也許是因為直播那天的不歡而散。 他扯了扯嘴角,回答:“哦?!?/br> “我們雜志的主編請我打電話轉告你,稿子不錯,快的話下周就可以發行了,所以想問你下一期的稿子什么時候可以給?!?/br> “我正在寫?!彼淅涞鼗卮?。 “……哦,我只是想多提醒你一次,怕你又忘了?!?/br> 隔著長長的電波,他腦海里閃現出她說這番話時的樣子,也許她正蜷縮在沙發上,無精打采,有一下沒一下地按著遙控器的開關,神情茫然。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她,印象中,她總是神采奕奕地接受他每一個刁鉆的要求,見縫插針地跟他作對,讓人哭笑不得。 可是漸漸的,他把這當作一種樂趣,他平靜而沉悶的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樂趣。 通常,他接下來該跟她告別了,掛上電話,繼續寫作。但他的心思早就不在那個故事上,于是他頓了頓,問道:“吃過飯了?” “嗯……當然?!彼聊糜悬c……古怪。 “一個人嗎?” “……” “?” “為什么這么問?!?/br> “……隨口問的?!彼f的是實話,他只是想找個什么話題繼續說下去。 她咒罵了一聲,然后說:“說不定,偵探小說家真的有異于常人的敏銳……” 他沒有接話,卻在心里問:發生了什么? 她也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那個人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