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命萬歲 第1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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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業綏的情緒毫無波動,垂眸淡言:“執干戈以衛社稷?!?/br> 男子在天下這盤棋局中已博弈數載,最明白能使他喪命之人以身側為先,所以在其身邊與所居屋舍的人皆是奴隸或豢養的部曲豪奴,生命歸于博陵林氏。 博陵林氏死,他們死。 所以并不憂慮會被外人知道今日所議。 但裴爽神色變得肅然。 王烹身為武將,少時就跟隨阿翁握戈征戰,也并不覺得男子所說的言語有如何嚴重,似乎酒只是朝食夕食那么日常,當下就對裴爽大笑道:“那這是我該做的事情,裴兄你要在我后面了?!?/br> 聞言,謝寶因與西面的郭夫人相視而笑。 談至興起之處,王烹舉樽要與眾人對飲。 謝寶因也執起酒樽陪飲。 林業綏望了一眼,笑著并不言語,飲完酒以后,又與堂上二人繼續交談。 會客畢,二人起身站在堂前送王烹夫妻離去。 隨即,謝寶因出聲留住裴爽,猶豫少頃后,開口詢問:“靈筠..” 欲要離開的裴爽轉身正立在庭階前:“謝夫人放心,她在家中很安靜,服喪三載是禮,不應違背,何況她從來都最愛君子,歸家就已與我和她父兄言明,她嫁過清正君子,待她服喪三載后,如果家中要她再嫁,也只嫁人品貴重的貞士,否則絕不從命。用三載來祭奠五郎君更是她所求?!?/br> 謝寶因放心頷首。 最后,裴爽朝男子行禮辭別。 林業綏對其點頭致意后,轉身回到堂上。 謝寶因在后進去,入內就見已在案后坐下的男子忽然伸手拿起她所用的酒樽在手中把玩。 他臉上的神色從慍怒漸漸變成隱忍的笑意。 隨即眉宇微微挑起:“以樽盛湯?” 謝寶因走過去,從他手中奪過酒樽,將其中剩余的熱湯飲完:“天下豈有會客飲熱湯的主人?!?/br> 林業綏笑笑:“他們皆是至友,并不在意虛禮?!?/br> 謝寶因嗔目:“你就一定要與我爭個輸贏?” 林業綏聞言一頓,然后漆眸變亮,如可憐的犬獸,誠懇與她致歉:“我錯了?!?/br> “以后我也以樽飲湯,或以漆碗飲酒。 “嗯?” 謝寶因還未應答,堂外再來人。 “耶耶!” “阿娘!” 林圓韞、林真愨一人喊一聲的奔走到堂上。 林真愨看著食案上的精美酒樽,憤憤道:“阿娘與耶耶居然背著我和阿姊在吃好吃的?!?/br> 林業綏直接將自己所用的酒樽遞去:“那阿慧可要一嘗?” 林真愨聞到酒味,躲去阿娘身邊,搖了搖頭。 林圓韞比之阿弟膽大有勇,走到案前,興奮開口:“耶耶,我要喝?!?/br> 林業綏頷首,笑著同意。 謝寶因在男子身邊跪坐下去,用手肘輕輕碰了碰他。 雖然時下技藝不精,但酒與清水亦有別。 林業綏在案下捉住女子的手,漫不經心的用指腹揉捏其軟rou,笑而不言。 林圓韞兩只小手拿著酒樽,然后小心翼翼的仰頭飲用,但是過了很久也沒有嘗到,她意識到什么,直接將酒樽倒扣過來,終于察覺到掘滴水未有,傷心的大聲怨道:“耶耶騙我?!?/br> 林業綏將酒樽拿回,暢懷而笑:“等阿兕長至七歲再喝?!?/br> 林圓韞在心中默默籌算著,她在十二月庚辰就已經四歲,還差三載。 男子已醉。 謝寶因命傅母將孩子帶離,然后欲跪直身體,為他按揉緩解。 林業綏察覺到妻子的意圖,握著的手力道加大,將人禁錮在身邊,而后以肘撐案,好整以暇的笑望著她:“我未醉,只是忽然也想如庶民家中那般,過過父母子女的生活?!?/br> 謝寶因低頭莞爾,而苦意也醞釀其中,她知道是林衛隺所致。 林業綏坐直身體,恢復以往:“我今日會遣人驅車去將肅文接來,但他年歲尚小,衛隺長逝,裴夫人也已歸家,家中雖有我們這些尊長在,但終究不是其父母,我們又有各自子女,再如何寵愛也難以比之親生,何況與親母生離也會使他內心留下難以治愈的傷痕,所以在他十歲以后才會在此定居?!?/br> 林衛隺的繼嗣在十二月朔日就已祭家廟,改名“肅文”。 謝寶因與他同意,在案下的手默默回握,以作回應。 隨后,男子乘車去蘭臺宮。 黃昏時分,貴戚士族的室廬內已經在飲酒游戲以歡樂。 而博陵林氏的奴僕也驅車去接林衛隺的繼嗣,來與家中尊長會面。 畢竟日后,他將要在長樂巷居住一生。 謝寶因與袁慈航跽坐在堂上。 王氏聽聞那個孩子要來也來到此處。 在堂上兩側的樹燈漸次燃起以后,深色直裾的年輕婦人與一名四五歲的孩子緩緩來到堂上。 “謝夫人?!?/br> “王夫人?!?/br> “袁夫人?!?/br> 隨即她低頭與孩子言道:“堂上三位夫人就是二郎的從母與祖母?!?/br> 林肅文儀表偉麗,將手從婦人手中抽出,遵禮在身前合攏雙手,往前一推,再微微躬身。 “大伯母?!?/br> “二伯母?!?/br> “王祖母?!?/br> 謝寶因溫和一笑,是對其親母與林肅文言行的滿意。 然后出聲命侍女在堂上設席。 昔年看著林衛隺長大的王氏恍然感傷起來:“雖然五郎不應天命,但終于不會再絕嗣?!?/br> 林肅文在倉皇之下,開口寬慰:“孟子有言‘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無道,以身殉道’,阿..” 他抬頭看了看親母,改了對親父的稱謂:“伯父曾與我說阿翁雖然生在豪門巨室,但能為民而死,足見品性之清正,肅文能為阿翁繼嗣是大幸。王祖母勿要憂傷,待肅文日后長大,絕不負阿翁遺志,替阿翁盡孝?!?/br> 王氏聞之,心中喜嘆皆有,最后悠悠談起林衛隺的少時。 謝寶因見已入席的婦人驚奇又欣慰,再見林肅文目中澄澈,放心愈益。 并非是有所預謀。 談說用食以后,林肅文被家僕帶去館舍休息。 他身為子弟,要在新歲朔日前去祭家廟。 王氏也起身歸家。 因為家中的人妾已在上月產下郎君,如今承歡在她膝下。 袁慈航離開后。 未幾就有侍婢哽咽著伏拜。 “女君”。 “女郎再次嘔血,還不愿飲用湯藥?!?/br> 才一月余,已數不清是第幾次。 謝寶因知道她始終都未曾從兄長的死亡中走出來,嘆息一聲后,起身從案后走出,親自去看望。 室內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林卻意穿著中衣坐在發涼的杉木地板上,眼睫閃著淚,身體已經異常羸瘦,而四周樸素,幾案之上亦只有粗糧白水,在為兄服喪的她只愿食用這些。 即使是湯藥也拒絕入口。 見到如此狀況,謝寶因的語氣開始嚴厲:“不食湯藥是想要隨你五兄同去?” 林卻意反應呆滯的看向女子,眼睛紅腫,聲音也嘶?。骸伴L嫂還記得昔年我歸家時嗎?!?/br> 謝寶因輕輕頷首。 林卻意突然彎起嘴角:“倘若我不歸就好了?!?/br> 她心間懷著難以消逝的內疚與自責,喉嚨里似乎都帶著血,緩慢道:“如此五兄就不會死?!?/br> 謝寶因命隨侍將人扶持而起,然后在原地設席:“其實衛隺最寵愛你,雖時時與你爭執,但在去云陽郡以前,還憂心你身體,此時他已經往西王母那里而去,你非但不能使他安心,竟還在為寫虛無之事而抱罪懷瑕,你覺得如此就可以改變往昔嗎?!?/br> 她逐字告知:“你改變不了任何?!?/br> 林卻意終于不再逼迫自己去笑,而是哀痛大哭。 然國都眾人都已在慶賀,舞樂之聲震響駭四方。 而林卻意自從知道五兄是如何喪命以后,已經不能再聽響遏行云的聲音。 她此時聞之,當下就驚恐的躲在長嫂懷中。 人也戰戰栗栗。 夜半大雪。 林業綏乘車歸家。 他將哭鬧要找阿娘的林圓韞姊弟哄睡以后,濯洗著手上糖漬。 謝寶因從外歸來,見男子安安靜靜的箕踞在席上,身側是火盆,身上僅披著件黑底金繡云紋的大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