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命萬歲 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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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婦發現女子沒有說話,補上一句:“后面用朱筆抄寫的都是幾個郎君娘子親口說要添上的?!?/br> 謝寶因合起暫不議,問道:“為什么這樣慢?!?/br> 綜理家中的這些事務已經是月初,現在都是月末了,家中奴仆這么多,要是想些辦法去核實,十日足矣。 聽到這話,仆婦一副苦笑不迭的樣子:“稟女君,東邊那片屋舍看著是比西邊要小,但是那邊也很廣闊?!?/br> 謝寶因頷首,東邊屋舍以前還住著三叔夫一家,就連被貶的二叔父一家以后肯定也要回來,住著這么多的人,又是在林氏最有權勢的時候建的,就算再小,也足夠容納奴仆千余人住,要是僅僅只靠兩個仆婦管著這些,怎么想都是有心無力,而且這些仆婦每月都能得一貫通寶,眼前這兩個仆婦只怕還要更多,最后事情耽誤,錢財也給了出去。 “我這些時日正在琢磨著,東西兩邊屋舍的花草都栽種好以后,將家中的地方都分一分,所有奴仆都可以來領一塊地,各自負責照顧好自己那片的花草,有枯意或者是哪里有缺少,把花草的名字報到你們這里,你們每月記在賬目上,月底再一起拿來給我?!?/br> 說完前面那些,她手中紈扇止住不動:“愿意做的,每月都額外再添十幾枚通寶?!?/br> 兩個仆婦互相看著對方,最后由其中一個仆婦開口問道:“那這通寶...要怎么發放下去?” 謝寶因托腮不語,想起這些日子看的記賬竹簡,上面在管理花草這一項中,通寶的消耗巨大,雖然養著家中這么奴仆,屋舍又多,每月消耗的通寶肯定少不起來,對于林氏來說也還在能夠承受的范圍里,但要是放任不管,說不定往后家中各處地方的開支都大起來。 女子指腹輕輕摸索著圓潤的扇柄,似是思考良久后才道:“所領的通寶自然要和其他人一樣,只要額外再添十幾枚就行?!?/br> 兩個仆婦臉上立即便有些掛不住,這件事能夠昧下不少,就這么被分散開,誰又能甘心:“這...女君,大家都是做習慣的...要是去別處做事,可能會耽誤?!?/br> “耽誤郎君、娘子的事情,依輕重打罰就是,這也算得上是難事?竟讓你們這么為我擔憂?!敝x寶因笑吟著審量兩人,三言兩語就她們的話變成是在替自己擔心,隨后不等她們回答,徑直把手里粗糙的紙遞給侍女,話是溫的,眸中卻是冷冽,“這份花賬還有不足,下次該列出是哪處屋舍庭院來,你們大約是累忘了?!?/br> 話音未落,又道一句:“東邊屋舍的花草還能繼續管嗎?” 仆婦二人也立即聽出女君并沒有消減她們每月的通寶,趕緊應答“能”,然后也不敢再說什么,從侍女手中接過單子,立即起身,先后離開。 玉藻見仆婦出去,倒完藥渣,清理好藥爐,囑咐庭院里的仆婦拿去放好后,端起胡床上面已經洗好的青梅進內室,徑直放在女子面前的幾案上:“三娘那邊送來了青梅,女君你嘗嘗?!?/br> 謝寶因靠在憑幾上看了看,三足葵口的金銀花盤中堆滿綠色小果,被其他果子擠壓到盤邊的就好像翠綠要滴落下來。 她兩指捻來一顆:“三娘送來的?” 玉藻轉身去把仆婦坐過的席墊收起來,回女子:“昨日三娘她們就已經來過,只是看見女君身體不舒服,所以回去了?!?/br> 謝寶因微啟唇,咬了小口青梅,往年覺得酸澀不愿多吃一口的青果,現在竟然吃出滋味來,然后又想到昨日林業綏看她吐得厲害,整日都在屋舍這邊陪著,也就明白為什么三娘不進來了。 她吃進剩下的梅子,細細嚼爛果rou,只剩籽,低頭吐在手心里后,身子忽滯住,扭頭看著內室,攢眉問道:“郎君哪里去了?!?/br> “好像是陛下詔家主進宮去了?!庇裨迥帽K去接女子手中的籽,又去屋舍外面吩咐侍女把巾帕浸濕送來,再遞去給坐席上面的女子。 謝寶因擦拭著掌心:“什么時候去的?!?/br> “那時候我不在這里,只知道是用過朝食,看著女君睡下才去的?!庇裨逶诔鑫萆崆?,最后道,“應該是食時,我先去把庭院里面的東西歸置好?!?/br> 腳步聲越來越遠。 謝寶因捻了顆青梅到指尖,塞入口中,牙齒輕輕一咬,酸味徐徐漫入口腔,養了這么久,男子的傷也好得差不多。 明天就要去大理寺,為什么要突然傳詔。 【作者有話說】 [1]寒具就是現在的馓子,寒具是唐朝的叫法。 [2]荷花種植生長過程參考自網絡。 第44章 在蘭臺宮 食時時分, 林家的奴仆得到天子要詔見他們家主的詔令,馬上就去向家主身邊侍奉的奴仆稟告。 童官又趕緊跑到西邊屋舍。 可男子在知曉后,臉上并沒有急色, 只是簡單吩咐了句“先去備下車”, 然后轉身回內室,繼續去陪女君用朝食了。 琢磨不來家主用意的童官應聲告退,跑去馬廄挑選了三匹用來拉車輿的西域馬,又把庫房所存的那架綠色寶頂的車輿喊奴仆抬出來,仔細擦拭過, 再裝在車軸上面,如此規格是只有三品以上官員才能使用, 自從被封為郡公的林獻公早逝后,百載過去,林氏再也沒有人能夠用,這些也就變成了僭越禮制的東西, 被收起來。 馭夫也挑選的是能駕三馬之人。 馬廄建于家邸北側的一隅,所臨的是另一條巷子,大門開兩丈寬, 車駕進出無阻, 奴仆將馬匹和車輿裝好后,馭夫駕著繞了大半圈, 最后停在長樂巷里。 可等到隅中,還不看見家主, 詔令難違, 童官著急正要進去喊人, 便看見束冠穿圓領云鶴紋袍的男子邁步出來。 他趕忙放好車凳。 林業綏垂眸思量半晌, 在車駕旁止住腳步, 忽然問道:“我記得林氏在萬年縣的一處別莊種有桑葚?” 童官仔細想了想,點頭應“是”。 桑葚這事以往還曾經在家里鬧出過禍端,別莊那邊栽種的果子蔬菜這些,都會送一些到長樂巷,一般都要分給二夫人和三夫人那邊,但是他們夫人不怎么管這些細碎的事情,全部都讓李秀姑婦來。 有年別莊那邊送來桑葚,李秀姑婦竟然自己昧了,二夫人不是好相與的人,馬上就吵了起來。 那時候他們家主還在家廟所建的茅草屋里面守孝,他也侍奉在那邊,所以只是聽其他奴仆說過幾句。 林業綏低頭拍了拍衣袍,踩上車凳,挑起車帷,彎腰入內,沉聲吩咐道:“不必隨我入宮,你親自去萬年縣一趟,帶些桑葚回來?!?/br> 童官點頭應下,把車凳放好,站在原地看著車駕離去,然后立馬動身去往萬年縣,這一來一回消耗的時日也不短。 馭夫駕著車駛出長樂坊,碾過黃土夯實的大街,沿著此街路過兩個大坊便到了蘭臺宮的丹鳳門外。 “三大內”之一的蘭臺宮位于建鄴北側郭城外的太平原,地勢遠高于建鄴城,東接皇帝子女所住的小兒坊,西接內苑,形成整體建筑,極為隱秘,從外無法窺見內部結構布局,又于建鄴北郭城墻辟開建福、丹鳳等四道宮門。 門前坊市亦被拆分為四個小坊,修建街道便于通行。 非常之時,可依托內苑隱藏帝王行蹤,或可直接逃出宮城,不必為人掣制,因此歷代皇帝與后妃皆在蘭臺宮起居,宮內分布各殿,帝寢長生殿為尊。 值守丹鳳門的宮衛上前仔細核實過身份,并記錄在冊后,方放其通行。 車駕駛入丹鳳門,于闕門外停下。 馭夫安好馬后,跳下車,放好車凳后,侍立在車旁,恭敬提醒道:“家主,到了?!?/br> 隨后,便見一只手撥開車帷,林業綏彎腰下車,由闕樓走過宮道,便見有中書舍人前來引他往長生殿去。 沒用多久,舍人止在殿前臺階下,不敢再進一步。 男子則拾階而上,步入殿內,拱手作揖:“臣林業綏拜見陛下?!?/br> 長生殿內,帝王身穿常服,在桌案前揮灑筆墨,字形飛舞如鶴,似要沖破這張紙的束縛,盡情去遨游天際。 可無論如何,這張紙也無法被他手中筆劃破。 直至一聲“臣林業綏拜見陛下”響于殿內,他所執的狼毫筆于“德”字的最后一筆之末停下,紙張也終是破裂,就好像是他和三大世族斗爭這十幾年,始終無法突破世族遏制,女兒死了,也僅僅是干涉了謝賢一人的通婚行為。 林從安則把利刃暗藏于筆鋒內,一步一步割裂這張紙。 昭德太子得林氏長子的助力,他亦有,何嘗差半分。 李璋暢快的擱下筆,繞出桌案,邀人入座,如長者般和藹的問出一句:“身上的傷可都已經好了?” 林業綏不露聲色的掃了眼那邊隨意擱置的筆墨,邁步過去,落座圈椅:“已經好得差不多,不知道陛下有什么要事?!?/br> 忽然殿外來人,宮侍上前添茶,內侍來擺棋盤。 李璋自知棋盤之事遠不如對面的男子,讓其擺出棋局,等殿內無人后,他才無奈笑道:“你親自推舉的那個監察御史又給我上了文書,彈劾一個五品官?!?/br> 林業綏捻著棋子,一顆顆的擺在交錯縱橫的卒行線上,聞得帝言,手指微滯,而后將指尖黑子落于兵道要線:“這該是御史臺的事?!?/br> 李璋摸了顆白子,緊跟著落下,冷哼一聲:“那個裴爽彈劾七大王,不是你所為?” 他若與眼前這人相比,只能執白子。 “裴爽有赤子之心,眼里容不得半點墨,又豈是臣能驅使的?”林業綏以手中黑子去圍堵白子,泰然自若道,“且陛下日后應事事成全于他,朝堂之上,赤子心不應該被完全泯滅?!?/br> 他敢如此行事,便知七大王再如何得寵,于天子而言,永遠都比不上手中的皇權。 況且七大王還未必是真得帝王眷愛。 黑子落下,他笑道:“陛下詔我入宮,不正是有此意?” 只要旁人不來動皇權,李璋便是尋常屋舍中的父親,與人相處不樂意端什么帝王架子,旁人忌諱被人揣摩心思,他卻求之不得,畢竟自己在這里唱戲,總得要有人能夠欣賞。 此次裴爽彈劾必是出自眼前人之手,下一盤棋局的開始。 他瞧著自己被堵成死局的白子,飲下口茶,老態的臉上露出幾分不常見的殺意:“在七月七日前,我要他死?!?/br> 這位帝王轉瞬又換上笑臉:“林廷尉可能辦到?” 天子的胞妹安福公主便死在七月七日。 林業綏落子起身,拱手道:“圣命不可違?!?/br> 李璋笑著讓人坐下,略驚訝的瞇眼看向男子袖口,回到長者關心的口吻:“衣袍怎么臟了一塊?” 林業綏瞧去,幼福近日害喜厲害,不到日出就會一陣毆辱,食時陪著用完朝食后,胃里好受了些,才又眠下。 大約是為她攏鬢發時,不小心刮蹭上的。 此事并無什么可遮掩的,他坦然道:“臣的妻子身子不適?!?/br> 李璋點頭,賢淑妃是跟與他說過謝賢那個代五公主嫁去林氏的女郎懷有身孕,他不由懊悔嘆氣,代嫁這步棋還是走錯了。 李月要是還活著,林從安為他女婿,不是更好。 可既然是代嫁,代的就是皇室,想想也就沒什么,加上這到底是林氏的好事,又有代嫁的名義,他還是照例賞賜一些吃食。 林業綏行禮離開后,長生殿的一側走出來個婦人,朝著那個身影看去幾眼,才往宮殿正門而去。 殿衛見是天子最寵愛的賢淑妃,不敢阻攔。 賢淑妃則徐徐邁入殿中,極顯端莊姿態,聲音也是平穩慰人的:“我前面新做了一些糕點,陛下來嘗嘗?” 她身邊的宮侍將捧著的糕點放在食案上后,腳下無聲的退出殿內。 李璋伸手嘗了塊,語氣平平,得仔細才能聽到那一份關切:“這些事情自有庖廚來,又何必泥親自來做?!?/br> 賢淑妃走過去收拾桌案那邊的筆墨:“庖廚所做的和我所做的,自然不同?!?/br> 李璋看過去,他知道婦人一直努力在往賢妻靠近,要的不過就是蘭臺宮所有人把她當成皇后來看待。 婦人未察覺天子的不言,心里裝的都是自己的事情,想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問道:“剛剛那人便是林勉的長子?” 李璋點頭。 賢淑妃想到那人已經升任九卿之一,容性亦佳,又開始為自己那個女兒哭了起來。 李璋卻并未再如之前那般過去安慰,眼里也冷下來。 闕門外,林業綏登上車駕,馭夫駕著再緩緩駛出丹鳳門,只是剛出宮門,便見一輛由四馬所拉的車輿要入宮。 馭夫見還有段距離,可供他們先駛過去,但免不得要使車輿顛簸,他只有開口請命:“家主,前面有輛四駕的馬車駛來,是否要先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