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你連試都沒試,憑什么給它判死刑?就算你不想試,你可以說一聲,我來試嘛,你憑什么自以為是的做主?” “何必非要徒勞無功一場?”他不以為然,“世上萬物,皆有其命數。就像我的哥哥們,就像她,還有那些枉死的戰士、冤殺的大臣,冥冥中早已天定。從前我也耿耿于懷,后來釋懷了,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br> “少跟我掉書袋!” 青蘿完全不吃這一套,板著一張俏臉,雙手掐著小腰,繼續兇他: “我只知道,不管你長得有多俊,都不能隨便決定別人的生死!哪怕是一只小鳥,一只沒人要的、奄奄一息的小鳥,也不行!” 她兇著兇著,想起曾經被遺棄在箱子里的自己,埋在地底下的自己,頓時委屈的掉下淚珠,一顆一顆順著臉龐滑落。 “萬一小鳥自己想活呢?” 他不懂她為何忽然哭泣,很是茫然。 “你認命,不見得別人也認命!”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抬袖一抹眼淚,蹲下身,拿起樹杈埋起那只小鳥,一邊埋,一邊道: “小鳥呀小鳥,你這輩子運氣不好,碰上了人面獸心的家伙,下輩子,你認準了他,記得啄花他的臉,免得出來迷惑人!” 任他長相有多出挑,先前的故事有多動人,經過這一出,光環已然全部碎掉,此時的她,對他只有怨憎! 許是方才聊天的感覺不錯,不忍看她難過至此,他不再試圖說服她,換了個方式,循循善誘起來: “我其實是送它成仙去了?!?/br> “嗯?”她瞟過來。 看來她吃這一套,他便繼續道:“它原是兜率宮的一只仙鳥,因為不小心打翻了太上老君的紫金紅葫蘆,灑出了九轉金丹,所以罰它下界。昨夜太上老君給我托夢,說它大限將至,讓我助它飛升,我這才親自送它一程?!?/br> 她聽了之后,一雙柳葉眉蹙成八字,那表情既不是相信,也不是質疑,最后化為一團nongnong的嫌棄: “你方才講了這么多句,一個鉤子都沒有呀?!?/br> “鉤子?”他懵住。 “你給人講故事,不留鉤子,怎么吸引人家繼續聽呀?” 她埋好了小鳥,跺實了地面,抱住雙臂,向他擺出一副前輩的姿態: “你這故事講的實在太爛了,一點起伏都沒有,想要抓住聽眾的心,就得學會下鉤子,在合適的契口留個懸念,引人家來問,然后你就可以答,繼續埋新的鉤子——” 她講著講著,忽然意識到面前的人,是殺鳥的兇手! “啊呸呸!”她停下,又兇巴巴的瞪他,“人面獸心,空有其表,我多余傳授你!” “得,得,敢情是碰上你老本行了?!彼榱搜垡箍?,“不如換一個?!?/br> “又想玩什么把戲?”她狐疑。 “我說我是欽安殿的老大,你不是不信么?那就讓你見識見識?!?/br> 他微微一笑,掐指算了一下,道: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萬安宮會失火?!?/br> “萬安宮?” 青蘿愕然,緩緩望向萬安宮的方向,聲音猛地高了兩分: “那不是周貴妃的寢殿嗎???” 第82章 知院 只聽他又道:“萬安宮一著火,萬歲就會派人來請我?!?/br> 青蘿更奇了:“著了火,該請禁衛軍來滅火呀,為何要請你?” 他沒有回答,向她招了招手,然后緩步往亭中走去。 她不明所以,但仍跟著進了亭,只見他往石桌前一坐,指了指那盤殘局道: “你既不信,咱們就來下局閑棋,等決出勝負,火也該燒起來了?!?/br> 青蘿搖搖頭道:“圍棋我倒是學了一點,但太復雜,我下得并不好,所以不喜歡玩它?!?/br> 當初朱祁鈺教她玩了幾局,她下得實在頭疼,為了不壞他興致,她才硬著頭皮學了下去。若是可以選擇,她肯定希望玩自己喜歡的游戲。 “那你喜歡玩什么?”他問。 “瞎子跳井?!彼?。 瞎子跳井是民間的一種游戲,也叫走憋死牛,畫一個“區”字圖形,在最右側畫個圓圈,代表了井,然后對陣兩人各執兩個石子分擺兩側,誰被困到井中算誰輸。 “好,咱們就玩瞎子跳井?!?/br> 他重擺棋盤,將多余的棋子全部歸到一邊,留出一塊區字域,放好兩枚白子和兩枚黑子。 “只是這種一局結束的太快,要等火燒起來,怕是要玩個幾十局了?!?/br> 他側攤手掌,示意她先。 “切,小瞧誰呢?!?/br> 青蘿挪動面前白子,攻出第一步,給他來了一個下馬威。 他淡定撥動黑子,化解她的攻勢之余,又反擊回去,她不急不慌,動用另一白子,巧僻新路。 雙方就這樣你來我往,斗了幾十回合,竟是難解難分,不分上下。 他望著焦灼的棋局,輕聲笑道: “看不出來,腦子挺好使呀,真是人不可貌相?!?/br> 她回他一個白眼,語出反擊: “看不出來,眼睛有點瞎呀,真是人不可貌相?!?/br> 他置若罔聞,指間拈起黑子,思索著下一步。 忽然,明亮的光線自上方灑落。 青蘿抬頭一看,原來是漆黑如墨的夜幕中飄起了一盞盞孔明燈,點點如星光,照亮了整個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