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離得這樣近,臉對臉,鼻息可聞。 從未有過的距離使她又緊張起來,需要不斷眨眼來緩解,眨動的睫毛觸到了他克制的淚痕,在這一瞬間,她忽然就原諒了他的花心與狠厲。 他再尊貴,也不過是人。 是人就會有缺點。至少他讓自己和老丁頭活了下來,單是這一點,也夠抵了吧。 “你一定是真武大帝送來的解語花?!彼牢坑指袀乃砷_她,微笑著向她張開雙臂,“來?!?/br> 她會意,微一猶疑,起身,緩緩坐到他腿上,他圈她在懷,笑吟吟地問: “想要什么賞賜呀?” “不罰啦?”她一喜。 “逗你玩的?!彼χ瘟讼滤谋亲?,“朕缺你那點銀子嗎?” “我就說嘛,萬歲才不是那等摳門的人?!彼Φ?。 “好啦,別貧嘴了,快說說,想要什么賞賜?朕都給你?!?/br> “當真?” “天下都是朕的,有什么是朕給不起的?” 青蘿沉思片刻,道:“銀子就不必了,只有件事,青蘿想跟萬歲討個人情?!?/br> “你說?!?/br> “綠竹今日拒了您,您可別生她的氣呀?!?/br> 上次的事,實在令她后怕,生怕他再起了心思,將綠竹打入大獄。 朱祁鈺哈哈一笑:“放心,朕不生氣,其實今日之事,朕也在試探她?!?/br> “您試探她什么?” “可不可用?!彼?,見她不甚明白,便又解釋:“月人品性端正,為人厚道,朕有心抬舉她以后協理六宮,可惜她太過單純,若不給她找一個得力軍師,恐怕她寸步難行,難堪大任?!?/br> “所以您相中了綠竹?” 朱祁鈺睨眼看向她:“她能一眼瞧出朕的身份,替月人遮掩,還能設局揪出柳尚儀,又是月人的好姐妹,這宮里還有比她更適合的軍師嗎?” 青蘿一聽他竟看出綠竹設的局,驚道:“您都知道啦?” “哼,那日罰完她們,朕擔心月人的身體受損,特召醫官把脈,醫官說她的身體早已痊愈,再未復發,朕還能不明白嗎?” “萬歲明察秋毫,什么都瞞不過您的法眼?!彼拖骂^,像個被逮住錯處的孩子。 指尖輕點她的額間,他又問:“你那紅疹又是怎么回事???不老實交待,以后再不許你吃海味?!?/br> “是紅梅花粉?!彼泄?。 他睨眼過來:“你那做戲的功夫倒是好,裝得朕都信了?!?/br> 她試探著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脖子,笑容討好,語氣討饒: “萬歲那是關心則亂,否則以奴婢這點小伎倆,還不得在真神跟前現原形呀?” 他瞟了眼那攀在頸間的纖纖玉手,輕輕一笑,換了溫和的語氣: “也虧得你們機警,總算沒壞了月人的身子?!?/br> “其實您根本不用試探,綠竹極重和月人jiejie的情義,一定會盡力保著她?!?/br> “哼,她對月人是忠,可是太后曾召見過你們,朕又差點處死她,哪里知道,她對朕還忠不忠呢?” 青蘿想起那日在太后宮里做的戲,不敢接話。 “當年是少保扶朕稱帝,在南宮那位眼里,朕與少保坐的是一條船,要清算也是一塊清算。今日若她答應嫁給少保,便與少保榮辱與共,少保生則她生,少保死則她死,朕自然不必擔心她會效忠那邊了?!?/br> 青蘿面現擔憂:“那她沒答應,您會覺得她不可用嗎?” 朱祁鈺擺擺手:“她是沒答應,但她之所以拒朕,是為了維護少保,這說明是真的敬愛他。單是這份敬愛,她也會盼著少保好,更不可能效忠那邊了?!?/br> “哦~您還真是費心了?!?/br> 青蘿恍然,心里一陣后怕,一面驚嘆于他的心思之縝密,一面慶幸自己與綠竹的選擇,否則早成兩具白骨了! “只是她太聰明了,太過聰明的人難免讓人顧忌?!彼D了一頓,瞟向青蘿,似是故意說給她聽:“好在她是個女人,只要不碰朝政,圈在后宮里做個軍師,倒也翻不出什么大風浪,反正軍師嘛,換誰都可以當?!?/br> 青蘿松了口氣,想了想,又道:“那您還信任少保嗎?” “你怕朕會除掉少保?”他反問。 青蘿不置可否。 “哼,少保是國之棟梁,說殺就殺,豈不是昏君所為?”他笑著搖搖頭,道:“朕雖顧忌他會成為王莽第二,但大明朝離不開他,該用也要用。這為君之道嘛,就在防與用之間,明白嗎?” “哦~” 青蘿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低頭想了會兒,沖他笑道: “既然萬歲不生綠竹的氣,那人情我也不必討了,討個別的如何?” “想要什么?” “免死金牌?!?/br> 講出這四個字時,她亮晶晶的眸子里滿是期待。 雖然他說只要不犯忌諱就沒事,可是誰能保證不會踩個空呢?綠竹救人之前,她們哪里曉得這是忌諱? “嚯,好大的口氣!”他輕戳她的額頭,“你當那免死金牌是隨便發的?若非是護國之功,休想有此殊榮?!?/br> “奴婢也護國有功啊?!?/br> “胡說八道,你護的哪門子國?” “奴婢將月人jiejie引薦給萬歲,為您綿延子嗣,穩固江山,豈不是護國有功?”青蘿一臉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