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與不陪，只在承諾里，做不做由你，但銀子，卻是實實在在的。我現在，只想要實在點的東西?！?/br>
    “好吧?！彼裏o奈，掏出荷包遞給了他。

    他接過，擱掌心里掂了下，瞥見她那不甘的臉，微微一笑：

    “別噘嘴啦，教你一個道理?！?/br>
    “嗯？”

    “承諾太虛無，最當不得真，沒有到手的好處都不算好處?！?/br>
    她似懂非懂，回味著他的話。

    “去吧?！彼~步下亭，背對著她揮了揮手，“小心別摔著?！?/br>
    獨留青蘿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

    回至尚寢局，綠竹早給她備好了熱水，青蘿一面擦洗，一面前前后后講了一遍，最后疑惑地問：

    “你說這大道士，明明道行那么高，卻滿心滿眼裝著好處，可你要說他勢利吧，他偏偏也近人情，還會關心你，行事可真是個謎！”

    綠竹微一思索，笑道：“許是他在欽安殿太無聊，有心逗你玩呢?！?/br>
    “逗我？那他會還我銀子嗎？”

    “現下還難說，待明日會一會他，便可知曉?！?/br>
    “哼，我好不容易得的銀子，他要是不還我，以后休想我再理他?！?/br>
    青蘿擦洗完畢，踢了鞋子上了床，躺進被窩里，卻見綠竹坐在床沿一動不動，若有所思，便伸指戳了戳她：

    “嘿，想什么呢？”

    綠竹回過神來，含笑答道：“趙公公?！?/br>
    青蘿不解：“他有什么好想的？”

    “我很意外，他竟是個厚道人?！?/br>
    “厚道人？”青蘿騰地坐起身來，“他明擺著拒了我們，一點小事都不愿幫忙，這還叫厚道？”

    “傻瓜，看事不能只看表面?！本G竹鉆進被窩，挨著青蘿，“他明面上是拒了你，可你的目的是不是也達到了？”

    “我達到是因為艾公公——”說到這里，青蘿忽然靈光一閃，“你的意思是，艾公公之所以告訴我，是趙公公授意的？”

    綠竹點點頭，笑道：“總算你反應快?！?/br>
    “他為何要繞這么大一圈子？”青蘿追問。

    “一半為了艾公公，一半為了他自己?！?/br>
    “怎講？”

    “你想想，他先拒了你，在你失望之時，艾公公又出手相幫，這個人情的重量是不是立馬不一樣了？”

    “我懂了！”青蘿恍然，“艾公公曾幫過柳尚儀，算是跟咱們結過怨，有了這個人情，不僅消了怨，還會對他感恩戴德，當成自己人?！?/br>
    “不錯?！?/br>
    “那另一半為他自己呢？”

    綠竹不答反問：“他不直接出面，有什么好處呢？”

    青蘿思索片刻，眼睛一亮：“遇到紛爭，可以撇清關系，只說都是艾公公自己的主意，他全然不知，這樣就能保全自身了?！?/br>
    綠竹頷首：“只要他這座大山不倒，就有機會解救陷進漩渦里的手下。好深的心機，好遠的布局，難怪他能歷經六朝坐穩高位，無人可以動搖?！?/br>
    青蘿卻滿眼崇拜的望向她：“再深的心機，再遠的布局，不還是被你看明白了？可見你的智力不在他之下，往后我就靠你了?！?/br>
    綠竹嗔道：“你呀，隨便一點撥，不也挺明白么？人夠機靈，就是遇事不愛動腦子?！?/br>
    青蘿靠在她肩上撒嬌：“那不是有你在嘛?！?/br>
    “若是哪天，我不在了呢？”

    “呸呸呸，少說這種不吉利話，快吐出來！”

    青蘿急忙去搔她癢，逼得綠竹只好跟著呸了幾下才算作罷，兩人在嬉笑中吹滅燈燭，一起進入夢鄉。

    第二日，三人聚在一處，青蘿和綠竹將月人盛裝打扮了一番。

    里邊穿套藕色襖裙，粉粉嫩嫩，嬌嬌軟軟，像只水潤的蜜桃，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外面則披了件紅色斗篷，頸間一圈白色的毛領，映著她那張冠玉面孔，可謂是秀靨艷比花嬌，玉顏艷比春紅，富貴風流，端麗冠絕。

    出門前二人特意把月人帽子拉得低低的，蓋住她的臉，然后故作病態，由她二人攙扶，假借透風之名外出。

    來到欽安殿，已至未時。

    果然如那大道士所言，青蘿一報上名字，門口的小道士立刻放行，暢通無阻。

    月人在她二人的陪伴下，先到殿內，拈了一炷香虔誠拜去：

    “真武大帝在上，保佑我姐妹三人在這宮中逢兇化吉，平安順遂?！?/br>
    插完了香，依舊不見萬歲的身影，向那門口張望，也不見有動靜。

    青蘿想找大道士問一問，卻被小道士告知：

    “師父被萬歲召了去，不知幾時回來?！?/br>
    無奈之下，綠竹提議道：“閑來無事，不如賞一賞這園中美景，也好顯得與萬歲的相逢更加自然?！?/br>
    “好?！?/br>
    三人便在這園中賞玩起來，此時園中梅花開得正濃，山石間又有點點白雪，雪梅相依，紅白相映，好似一幅美妙絕倫的畫卷。

    面對這如畫美景，青蘿靈光一閃，道：

    “我在話本里看到過，佳人曼妙一舞，引得君王一見傾心。今天這紅梅白雪，多好的景呀，不如月人jiejie就效仿這個?！?/br>
    “萬歲喜舞，倒也可行?！本G竹道。

    正說話間，石徑那里傳來腳步聲，青蘿趕緊道：

    “快快，準是萬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