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穿成和親公主后 第6節
回應他的,又是一鞭子抽在手背上。 “你真是個蠢蛋,我怎么會有你這么笨的弟弟?!?/br> 明窈記得,這兩人是兄弟,她幾次想上去勸解,可看看怒氣沖天的男人,再看看自己不比馬鞭粗多少的手腕,只能默默縮回腿腳。 ——那么粗的馬鞭打在身上。 明窈捂著眼睛,只留下一條小小的縫隙,邊看邊默默祈禱。 狄霄罵人時講的草原話,明窈沒辦法完全聽懂,但也明白個別字眼,什么“笨蛋”“愚蠢”,沒有一句好話。 “嗷——”狄宇躲得很快了,卻還是被凌空打來的馬鞭掃到,屁股小腿是重災區,腰側也被抽了幾鞭子,疼得他上躥下跳,雙腳根本沒辦法沾地。 “我能賺錢!我能自己賣東西!你憑什么又打我!”狄宇是一百個不服氣,趁著躲閃的空隙,嘰里咕嚕輸出一大段。's “要不是我有本事,根本賣不得這些錢,我砸了老板一張桌子,才逼他買了的!” 狄霄被他氣笑了,實在沒忍住,控著馬鞭狠狠抽在他的小腿上,不出意外又是一聲驚天嚎叫。 草原上的生存資源稀缺,牛羊可以養殖,面粉蔬菜可以耕種,但類似鹽巴棉花一類的東西都要靠與大越人交易。 他們部落的牛羊有限,馬匹又是打獵探查的主要工具,只能靠族人打獵攢些皮毛,每隔兩月去大越邊城與人交換。 被狄宇拿走的狼皮是攢了一個月的成果,里面都是上好的白狼皮,沒有一點損傷。js^g 今年冬天燒的煤炭,就要靠這些狼皮換取。 整整二十三張白狼皮,換了十五枚銅板。 直到此時,狄宇才知道自己被人騙了。 他今年才十三,部族每次去大越交換物資,都是十八歲以上的漢子去,他知道銅板是個好東西,卻不知道銅板也是最廉價的貨幣。 他滿目的不可思議:“怎么會……可是那人一直在擺手,不是嫌皮子不好,不想要嗎?” “一張上好的白狼皮能賣一百五十兩,你說他是不想要,還是買不起?” 狄霄懶得同他解釋,看見有聽見動靜的族人過來,不愿張揚。 何況他這會子抽了少說二三十鞭子,不說別處,只屁股就夠狄宇疼上些時日。 狄霄很好說話:“既然是你憑本事賣來的,之后三個月,你就靠這些銅板過活,吃喝用全用這些錢去換,若叫我看見你在誰家蹭吃蹭喝,看我怎么收拾你?!?/br> 狄宇被他的話驚呆了。 “不行,不可以,我做不到,哥我錯了,哥——”他也顧不得喊疼了,張牙舞爪地朝狄霄撲去。 狄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重新揚了揚馬鞭,就震得狄宇匆匆止步,再不敢亂動亂碰。 “哥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跟你吵架了,我再也不敢亂跑了……” “呵?!钡蚁隼湫?,將馬鞭扔到地上,眼神不善地撇了他一眼,這事就這么定下了。 明窈莫名瞧了這么一場家庭教育畫面,再看狄霄時,只覺得這個人果然冷酷殘暴,親弟弟說打就打,馬鞭甩得啪啪響。 太可怕了。 真的是太可怕了。 就在她碎碎念著可怕時,忽然覺得后頸一涼,一抬頭,才發現狄霄已經看過來。 隨著狄霄的視線轉來,明窈不受控制地站直站好,呼吸輕慢,想起雙手還交疊在身前,趕緊把手放到身體兩側,筆直筆直得立著。 “?”狄霄看得一愣。 但他看了太多讓他不解的東西,只以為這是某些他不了解的大越女子風俗,尊重理解,高興就好。 “跟我來?!彼泻粢宦?,繼續在前帶路。 明窈目不斜視,亦步亦趨地跟在狄霄身后,唯恐哪里沒做好,也被抽一頓鞭子。 但在經過狄宇時,她沒忍住多看了一眼,想說馬車上還有傷藥,卻懼于狄霄威嚇,生生把話憋下去。 這回沒有走太遠,幾步就到了目的地。 兩人所處的位置是部族最南面,再往南就是圍欄和曠野了,稀稀疏疏的幾個氈帳,里面甚至沒有人住。 明窈隱隱有了猜想,而狄霄的話也肯定了她的想法。 狄霄說:“以后你們就住在這里?!?/br> 他指了指相連的兩頂氈帳,一大一小,外面是灰白兩色,只有氈門是彩色的。 在草原上,氈門又叫哈喇噶,它們開得極大,氈帳沒有窗,通風散熱全靠氈門,不過這也有好處,等到了冬天,氈門一封,管他北風多冷,也吹不進帳里。 明窈終于有時間仔細打量草原上最常見的氈帳,一時間沒有發出說話。 狄霄誤會她是不滿意,臉色沉了沉:“先住著?!痹捖?,他又添了一句,“聽話?!?/br> 明窈這才回神,忙不迭點了點頭,下意識地回答說:“我聽話?!钡确磻^來自己說了什么,則是瞬間臉色爆紅。 還好她羞臊的點并不為狄霄所理解,得了她的肯定,狄霄的任務也就完成了,他沒有跟進去,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趕在狄霄離開前,明窈沖動了一下子:“誒等等!” 她拽住狄霄的腰帶,手指不經意在獸皮上衣上劃過,毛茸茸的,很暖和,也很舒服。 直到被狄霄看了一眼,她才從游神中蕩回來。 明窈鼓足了勇氣,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有話好好說,打孩子不好……” 狄霄和狄宇一直在講草原話,她沒能聽明白前因后果,勸也不知怎么勸,只在她看來,不管犯了什么錯,直接動手就是不對的。 聽他說完,狄霄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半晌才說:“不聽話,該打?!?/br> “……”明窈無端覺得,這話似是在影射她。 她頓時不敢多言了,吶吶地點了點頭,捂上嘴巴,用行動表示態度。 待狄霄走遠,氈門掀開一小點,念桃露出頭來:“公主您回來了?!?/br> 里面一直有人,只是聽見了狄霄的聲音,大家不敢出來罷了。 卻不想公主能和那人聊好幾句。 不知不覺中,念桃的目光中多出幾分看勇士的敬佩。 明窈走進氈帳,沒忘叮囑一句:“晚些你去馬車上拿些傷藥,給同行的那位少年送去,他叫狄宇,是……首領的胞弟,今日受了鞭傷,我記著他之前也有傷,別萬一嚴重了?!?/br> 只要不是狄霄,其余誰都好說。 “是,奴知道了?!蹦钐覒?,引明窈在賬內看了一遍。 一大一小兩個氈帳,她們自覺選了那個小一點的,九個人擠在一起,確實不怎么方便。 就連明窈住的地方也不算大,一張睡覺的木榻,一張圓桌和幾把椅子,角落里分散著放有鍋碗瓢盆,但青杏檢查了一遍,鍋具都生了銹,瓷碗也有了裂口。 不管怎么看,這間氈帳都是臨時拼湊出來的,配備的家用也都是不知道從哪里替換下來的廢舊品。 有個姓李的嬤嬤頗有怨言,圍著氈帳走了一圈,也挑了一圈的毛?。骸翱催@圓桌,那么小一個,公主吃飯都不夠用……” 她不一定是多為明窈抱不平,但她們是陪嫁,不管愿不愿意,皆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看似是為明窈說話,何嘗不是對她們自己所遇的不滿。 明窈雖然也覺得氈帳破舊,但不管怎么說,從她被趕出明家家門,到與草原首領和親,漂泊半年,總算有了個落腳的地方,已經很滿足了。 她沒有應和,李嬤嬤覺得無趣,表情訕訕,尋了個借口先出去了。 下午沒有人來,青杏和念桃仔細打掃氈帳的各個角落,又在靠門的位置鋪了毛氈,以備夜里守夜用。 青杏腿上的傷還沒好利索,簡單擦拭了桌椅,明窈就叫她回去休息了。 帳里只留了念桃,可也沒有需要她做的,明窈并不是多么刻薄的主子,想到大家都是同她一樣,連續奔波了幾個月,當下心軟。 “此番和親到草原,若無意外,我怕是此生都要留在這兒了,如今不知前路,我也不好安排你們,我知你們不愿留下,如果以后有機會,我會送你們回大越的?!?/br> 是夜,明窈聽到賬外隱有熱鬧聲,她側耳聽了許久,卻是什么也沒聽明白。 人們說話的速度很快,各種各樣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格外喧囂嘈雜,對于初學草原話的明窈來說,著實難理解了些。 既然聽不懂,她也就不出去湊熱鬧。 幾人本想吃點干糧湊合,不想有人送了烤羊rou,稚嫩的小羊rou烤得滋滋冒油,簡單撒上一把粗鹽粒,在草原上就是難得的美味了。 明窈吃得不是很習慣,羊rou處理得很干凈,但自帶的腥膻讓她多有不適,稍微嘗了一口就拒了,只喝了一碗茶湯,肚里不空,便先歇下了。 除她之外,陪嫁的隨從們倒是吃得很香,連一貫愛挑毛病的李嬤嬤都贊賞不已,低聲嘟囔著:“……能記著公主,這還差不多?!?/br> 來到草原的第一晚,萬事皆平,沒有出現任何明窈所擔心的意外。 事實證明,她放心得過早了點。 明窈是以和親公主的身份過來的,和親和親,沒有親事,自然算不得數。 要是那些護送的士兵一起跟過來,少不得抓緊時間cao辦親事,最多半月,早早完婚,他們也好早早回去交差。 可他們被趕走,真正進到拔都兒部的只有幾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婦孺。 教引的嬤嬤倒是私底下跟明窈提過,問她是否要跟部落的首領提一提,盡快將婚事落實了。 在明窈的認知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大事向來是由長輩出面的,怎么也不該她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去說,顯得她有多上趕著似的。 明窈不肯主動提,陪嫁的嬤嬤們也拿她沒辦法,再說狄霄不在,她們想代勞都不知道去找誰。 狄霄在回來的第二天就出去了,帶走了部落里近半數的漢子,cao著鐵器弓矢,至今未歸。 明窈忐忑地等了幾天,卻沒聽任何人提起過什么親事完婚。 又或者有人說起,只是她聽不懂罷了。 明窈想四處看看,卻發現人們對她是有防備的,不光是她,所有從大越來的人都被小心提防著。 部族里其他人只遙遙看著她們,她也有想過主動打招呼,可不等她走近,孩子們便一哄而散,大人們也目光躲閃著先行一步。 明窈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莫拉阿嬤那,但前后不到一個時辰,老人就要歇了。 族里養了牛羊,大概是有專人看顧,每天早上將牛羊趕出去,傍晚才會回來。 有天明窈回得晚了點,正好和放牧回來的漢子們碰上。 不等她避嫌,迎面走來的男人們先停下了。 只見幾個人互相對視一眼,竟回身將羊群趕走,臨出部族時還回頭看了看,仿佛是擔心明窈會跟上去似的。 明窈:“……” 她有預料到族人們排外,可真經歷了,才知道這種明晃晃被排除在外的滋味實在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