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喜歡聽沈紀禾叫自己的名字。當然，最好是叫她另外一個名字。只不過沈紀禾應當都不記得了。她一直沒認出她，這是夏云知從一開始就很失望的事情。不過沒關系，夏云知想，不記得了也好。那些并不是什么很好的過去，除了有沈紀禾在。

    她們現在共處一室，這就是很好的事情。

    時間還早，沒到睡點。

    沈紀禾習慣一個人在臥室里研究滑雪視頻，拿手機做線上回答。夏云知在這，她不方便。只好早早洗漱上床。

    夏云知本以為沈紀禾需要幫忙，但主臥每一處都被改造過，可供輪椅通行的無障礙地面與借力欄桿四處可見。沈紀禾自己完成了洗漱，又抓著釘在墻面上的把桿撐著身體上了床。

    讓你看笑話了。她坐在床上，被子鋪平，失去力氣的雙腿藏在淡綠色之下。

    不是笑話。夏云知不喜歡沈紀禾這樣說，你這樣很了不起的。

    沈紀禾啞然失笑。

    她的睡衣放在枕頭上，換之前，她盯著夏云知。

    夏云知也看過去。

    沈紀禾沒轍，把話說開：夏云知，我要換衣服。

    我知道。

    你能不能稍微回避一下。

    夏云知眨眨眼，語氣似乎有些可惜。

    好吧。

    沈紀禾認為是她自己聽錯了。

    上衣換掉后，睡褲是藏在被子里換的。沈紀禾不想讓夏云知看見。

    我換好了。

    夏云知轉過身，想到一件事：沈紀禾，我今晚睡覺穿什么？

    要不我給你看看現在還有沒有外送的？

    在下大雨，快遞員很辛苦。

    那沈紀禾觀察著夏云知的表情，試探著提出一個解決辦法，我有多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嗯。夏云知蹙眉，勉為其難答應了。

    沈紀禾不方便再下床，夏云知起身，自絕地站在衣柜邊，眼神詢問沈紀禾。

    左邊，上面那個格子，有黑白和綠色兩套，都是純棉的，洗過的。

    夏云知拿了綠色那一套。

    我也要換衣服了。她同沈紀禾說，不過你可以看，我不介意。

    沈紀禾怔愣，以為夏云知在開玩笑，直到她真的開始脫衣解扣，抬手褪去內搭，腰間的一片雪白和若隱若現的馬甲線出現。

    沈紀禾臉紅，別過頭去，一點余光也不敢冒昧。

    夏云知有些失望。

    她身材還不錯，可惜了，沈紀禾沒看見。

    換完后，兩個人各自都坐在自己的床上。一高一低，夏云知把枕頭墊在腰后，靠著墻。

    安靜的空間里雨落的聲音格外明顯。

    這一片是安置房，又沒有小區環境，臨街，樓下就是各種夜宵攤鋪。因著下雨的緣故，沒有之前吵鬧，但燒烤店里醉酒之人的喧囂吵鬧依舊能夠清晰聽見。

    沈紀禾忽地想起meimei剛剛偷偷同她說的話。

    夏云知信她。

    姐，你看，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們，還有很多人相信你的。

    了解你的人會知道，你不會做那種事。

    三年前，沈紀禾十七歲，已經是滑雪比賽中的老將。十三歲開始初入賽場，在接連拿下國際錦標賽，國際雪聯世界杯的單板大跳臺冠軍之后，她開始沖擊世界極限運動大會vgame的冠軍之位。

    作為出征vgame的華夏女將，big air（跳臺滑雪）是她最拿手的領域，也是她在此屆vgame中最后挑戰的項目。

    她拿下的第一個冠軍是滑雪極限追逐項目。

    沈紀禾是拿這個項目來熱身的。

    卻不料，她的滑雪生涯也就此終結。

    vgame組委會宣布參賽選手shenjihe違規使用藥物，成績作廢，因嚴重違反體育精神，禁賽三年。

    一開始很多人不相信，替沈紀禾說話，和那些借著此事侮辱華夏所有滑雪運動員的外國噴子對罵。但漸漸的，隨著沈紀禾的退隱，以及她所在俱樂部發出的道歉申明，大家都認定，沈紀禾是個騙子。

    【滾出體育界！離開滑雪！】

    【虧我還替你說過話呢，我靠，我現在恨不得穿過去打死我自己?！?/br>
    【華夏滑雪事業真是倒了八輩子霉遇到你這么個冤種?！?/br>
    【天才？我看是藥才吧！】

    【麻煩各大體育局和雪聯查一下她之前的成績，估計也是作假的?！?/br>
    這些話語已經算是文明講理的了。

    剩下的，沈家祖墳都快被罵出火了。

    沈紀禾的微博，抖音，小紅書，全面淪陷。甚至她之前的手機賬號微信也被人rou泄露，家里受到波及，沈秀蘭的工作與沈杪的學校也有人說難聽的話。

    她們費了好大力氣才獲得如今平凡普通的生活。

    現在

    沈紀禾很害怕，沈杪說得沒錯。

    夏云知。

    嗯？

    我名聲很不好的。她輕聲說，讓我教你滑雪這件事，請不要讓別人知道。

    有保密協議。夏云知油鹽不進，另外，你教過姜瑾滑雪這件事大家不都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