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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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這些年里的行為是愈發的放肆,一天比一天要張狂,恨不得將百余年的事情都在一天之內辦好。 再這樣下去,他相信,總有一天,弟弟會惹出天大的亂子,然后,他就會帶著自己所渴望的那大志向一同入了土。 皇帝是個什么樣的人,鐘毓再清楚不過。 在幾個親隨的扶持下,鐘毓上了車,隨即咳嗽了起來。 他比鐘會要年長很多很多,他早已不年輕。 馭者當即駕車飛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道路上。 而此刻的鐘會,則是正在忙著整理手里的諸多文書,這些內容,都是關于目前爵位上存在的諸多問題的。 裴秀此刻就坐在鐘會的身邊,臉上寫滿了愁苦。 早知道會是這樣,裴秀就絕對不敢給他提什么爵位的事情。 就在尚書臺會議之前,曹髦曾來找裴秀,催促他盡快完成學校的事情,裴秀知道鐘會這是將稅賦的事情想的差不多了,為了給他找點事做,就將自己過去所想的爵位細分和爵位遞減的兩個想法說給了鐘會。 按著裴秀的意思,正常人在看到兩個全新的想法之后,第一反應會是去思考這個問題,然后召集心腹來商談。 可他怎么都沒想到,鐘會能在第二天的尚書臺會議時將其提出來,還讓自己來給眾人解釋。 當看到眾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時,裴秀就知道,壞了,這下攤上大事了。 果然,此刻,他就是被捆綁著上了鐘會的賊船。 他忍不住勸說道:“鐘侍中,這件事關系重大,并非是輕易能解決的,不是短時日內可以去推行的當今陛下還不曾回來,不如先將這件事壓下去,等到陛下回來,我們再談論,您覺得呢?” 鐘會瞥了他一眼,“當初提出要改制爵位的是你,如今退縮的卻又是你?!?/br> “伱看看群臣的反應,他們像是能答應的嗎?” “況且,像這種被認為不仁德的事情,難道都要讓陛下來推行嗎?我們是做什么的呢?” 裴秀實在是無法理解面前這個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再一次解釋道:“鐘侍中,我這兩個都只是不成熟的想法而已,爵位的事情事關重大,況且還聯系著宗室,陛下耗費了那么大的精力來安撫宗室,您這一句話傳出去,就得讓宗室驚懼,讓陛下的諸多心血付之東流,您又如何忍心呢?” 鐘會點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所以,我們才需要商談,爵位如今尚且不是什么麻煩我也不是要在今天或者明天就推行此政?!?/br> “我在尚書臺提起,其實就是想要聽聽群臣的想法,是否能查缺補漏?!?/br> “不曾想到,群臣各個都是只在意自己爵位,不注重天下的小人?!?/br> 裴秀完全沉默了下來,不知該怎么去說。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傳來了腳步聲,鐘會笑著看向了裴秀。 “這是王昶的說客來了!” 他趕忙起身,做好了迎接兄長的準備。 可當鐘會走出門的時候,發現來的竟然是自己的兒子,鐘邕。 “父親??!” 鐘會看了他一眼,隨即看向了外頭,“兄長呢?” “父親!伯父他從王尚書令家里出來后,身體不適,此刻正在自家府內,我是特意前來告知您的!” 鐘邕臉色蒼白,看起來極為的恐懼。 鐘會卻瞇起了雙眼,轉身走回了書房內,坐在了裴秀的身邊。 “我這個兄長啊為了壓著我,讓我不再跟王昶作對,這是佯病來詐我?!?/br> 裴秀皺起了眉頭,“鐘公病了?您不去看望?” 鐘會揮了揮手,“兄長身強力壯,能打我這樣的三個,他病倒了?怎么可能呢?” “不過就是計策而已,且來繼續商談大事吧?!?/br> 鐘會繼續說起了事情,裴秀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可鐘會說的卻不再像方才那般利索了,說幾句便停頓一下,時不時還會沉思。 忽然間,鐘會猛地合上了面前的文書。 “罷了” 鐘會無奈的說道:“你先回去吧?!?/br> 裴秀行了禮,逃一般的離開了這里,鐘會這才讓劉淵準備車馬。 劉淵很快就準備好了馬車,鐘會這才上車,朝著自家兄長的府邸趕去。 劉淵跟他同坐在車內,看著有些心不在焉的鐘會,他問道:“老師?出了什么事情嗎?” 鐘會嗤笑。 “明知是計,卻還要跑去中計,你說這樣的人是不是很愚蠢呢?” 劉淵有些不明白,“什么計?” 鐘會卻沒有回答他。 當馬車到達之后,鐘會這才大搖大擺的朝著內屋走去。 看到那些哭著向自己行禮的侄兒們,他大手一揮,制止了他們的哭泣,讓他們都去外院。 當他走進來的時候,鐘毓躺在床榻上,太醫正在為他把脈。 鐘會也不行禮,走到了兄長的身邊。 他低著頭,看著床榻上的鐘毓。 “兄長我來了,不必再如此了?!?/br> 鐘毓緩緩睜開了雙眼,眼神明亮。 鐘會沒有半點的驚訝,只是讓太醫出去,自己坐在了兄長的身邊,側身看著門外。 “為何天下除卻陛下就沒有人能理解我呢?” 鐘毓只是看著他,“士季我可能撐不住了?!?/br> 鐘會的手抖了一下,“好了,我等陛下回來再商談就是了?!?/br> “跟這沒有關系我年紀大了,年少時服散飲酒,身體卻是愈發的無力士季,我再也不能去幫你解決麻煩了?!?/br> “你還力壯!為何唬我?” 鐘會不悅的看向了兄長。 兄弟兩人對視。 鐘毓搖著頭,“士季,怕是熬不過這一年,到了如今的年紀,我也算是兒孫滿堂,功成名就,沒有什么遺憾,唯一所放不下心的,便是你了?!?/br> “倘若我走了,你該怎么辦呢” 鐘會扯了扯自己的衣領,神色愈發的暴躁了起來。 “你的年紀還不大,你還硬朗!” 第80章 就這? 看著弟弟賭氣般的模樣,鐘毓平靜的說道: “士季,父親在你還很小的時候就逝世了,他臨終之前,將你托付給我讓我一定要照顧好你?!?/br> “便是我照顧的不好,我也當是盡力了?!?/br> “這數十年里,你順風順水,不曾有過一次挫折?!?/br> “我知你才高氣傲,只是,太過順利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你做事向來是不考慮后果的,伱根本就不怕出現紕漏,也不怕做不成?!?/br> “倘若我走了,便沒有人再為你善后了,做事之前,一定要更加的謹慎?!?/br> “若是遇到了挫折,經歷了失敗,那也勿要丟了銳氣,不能沮喪,要想辦法去克服?!?/br> 鐘會卻聽不下去了,他噌的一聲站起身來。 “兄長,為了讓我聽話,便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鐘毓臉色蒼白,他輕笑了起來,“這是我的苦rou計,是否高明???” “并不高明,很蹩腳,漏洞百出,昨日還能騎馬的人,今日就說病的下不得床榻,誰能相信呢?” “士季,你便是群臣之首,做事之前,也要跟陛下多商談,勿要自己坐在尚書臺里就下達命令,就算你是為了陛下,也不能饒開他,否則會給你招來大禍?!?/br> “好了,我知道了,那你且先起身!” 鐘會不悅的說道。 鐘毓這才緩緩坐起來,看向了弟弟。 看著坐起來的兄長,鐘會似乎更加生氣了。 “在我做大事的時候拖累我的人,難道不就是兄長這樣的人嗎?” 鐘毓卻只當是什么都沒聽到。 鐘會還是氣呼呼的離開了這里。 坐在車上,劉淵看著很是生氣的老師,也是忍不住勸說道:“老師,您常常勸諫我,做人不能忘記孝順的道理不能因為長輩的訓斥而生氣” 鐘會瞥了他一眼,“我這么教你是為了讓你能孝順我!不是為了讓你用這套東西來給我講道理!” 劉淵也就不敢再多說了。 鐘會盡管“揭穿”了兄長的苦rou計,但是他也確實沒有再去談論爵位遞減這件事。 原先還無比驚駭的群臣,此刻也是逐漸平靜了下來。 除卻裴秀。 而皇帝離開洛陽也有了一段時日,至于皇帝什么時候會返回,群臣也不是很清楚。 根據小道消息來看,皇帝似乎還有游幸涼州的想法。 在洛陽的小道消息,卻是涼州上下官員們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