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 第400節
蔚仁聽著表哥這介紹,頗有幾分一言難盡,怎么聽著表哥推崇怪力亂神似的。 不過他臉上卻是露出誠懇的笑容,拱手道:“少觀主辛苦了,蔚某有失遠迎,這一路舟車勞頓,不妨先行入府梳洗稍作休息?” 秦流西作了一個道禮:“有勞?!庇诸D了頓,問:“是了,不知對面宅子是何等人家的?” 蔚仁愣了一下,回道:“那是榮安郡主府,怎么了?” 秦流西還沒回話,卻見這條路另一頭,有兩三臺馬車駛過來,停在了角門處,有穿著一身土黃袍的老頭下了車,身邊跟了個半大小子,對面仿佛也好奇這邊人多,也看了過來。 趕巧了,偶遇同行呢! 第731章 是個有真本事的女冠 湖廣總督府的規矩極大,也極有章程,入了府門就乘著轎子被抬著往前院去,這抬轎的還極穩,不見一點顛簸,再到安置的院落,鋪陳擺設無不透著大家典雅,秦流西暗嘆世家驕,并非作假。 秦流西一行到達已是午時,先見了陸尋的姑母也就是蔚夫人,才由蔚仁作陪,先用了午膳,再作午歇,至于診治,自然等她歇好了才去后院。 陸尋沒午歇,而是和蔚仁另在一處院落喝茶聊天。 陸尋的姑母嫁給蔚同方后,那是妻憑夫貴,生了兩子一女,蔚仁便是嫡長子,娶妻白氏,如今兩人成親三年,生了一子,本也是皆大歡喜的大喜事,奈何白氏產前身子就有些不舒坦,產后更是犯了痙癥,看過大夫偶有痊愈,卻時而反復,倒弄得性情有些沉郁,小兩口的感情也不如前了。 陸尋見這小自己半歲的表弟眼圈有些烏青,眉間有幾分郁郁,便安慰道:“少觀主醫術極好,你放心吧,定能治好弟妹的病,到時候你多陪伴左右,說開了也就好了?!?/br> 蔚仁失笑:“你一個未成親的倒會來安慰我了。蘭小姐已經去了三年,這也沒規定你要為未婚妻守著,也該成親了吧?長公主必定也急了?!?/br> 陸尋垂眸,道:“該快了,如今圣人選秀女,我娘她有心從里選個閨秀?!?/br> 蔚仁怔了一下,道:“也好?!彼黹_了話題,道:“你對這少觀主倒是極為推崇,真有你說的那么神乎?” “我自己的毛病就是她出手解決,若非親身體驗,豈敢胡亂推薦給你?”陸尋自信地笑,但想到秦流西也不是神仙,又留了些余地,道:“當然了,她雖是道醫卻不是神仙,也不可能使人人起死回生,她也有救不了的人和病,弟妹的病,只要她看過,有把握的,她定會盡力和說個明白的?!?/br> 蔚仁哪里聽不出這是為秦流西保留余地的話音,不由看了他一眼,這是在維護那個女冠嗎? “表哥,那個女冠看起來頗有風骨,你……” 陸尋一愣,隨即雙耳guntang泛紅,道:“你胡說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樣!” 蔚仁呵呵地笑。 “你別這么笑,也千萬不要在少觀主面前孟浪無禮,否則惹怒了她,我可幫不了你,她不同一般庵堂齋廟的女冠,而是有真本事的?!标憣ふ四樕?。 蔚仁看他一本正經的,便道:“你放心,什么場合說什么,這一點我還是懂的,不過是咱們哥倆在這說個閑話?!?/br> 此時,有下仆前來,說是蔚同方請陸尋過去說話。 秦流西午歇起來,看了看日頭,就傳來下仆,趁早會診。 下仆連忙下去通稟,不一會,蔚仁就親自來接,領著他們往內院去。 只是還沒走到自己院子,就看到有婆子急匆匆地跑出來,蔚仁一看是自己和妻子院落當差的婆子,連忙叫住她:“站住,何事如此慌張?” 婆子看到他,連忙噗通地跪了下來回稟:“回大爺,是大奶奶又發病了,老奴去尋府醫?!?/br> 蔚仁臉色一變,看向秦流西。 “前方帶路吧?!?/br> 蔚仁道:“跟我來?!庇址愿榔抛樱骸叭フ埬赣H來坐鎮,也讓府醫前來幫忙?!?/br> 許是擔心妻子的病,他又是身長腳長的,走得極快,秦流西也不免加快了腳步。 入了韶年院,就看得院子里兵荒馬亂的,還有嬰兒哇哇大哭的聲音。 蔚仁呵斥:“慌什么?” 他看奶娘抱著哭得撕心裂肺的兒子在屋廊下哄著,便皺眉道:“還抱著沖兒在這做什么,還不抱他在花園里走動一二哄一哄?!?/br> 奶娘白著臉,被訓得有些無措,走下來時雙腳也跟著一軟,險些跌在地。 秦流西眼疾手快地托著了,道:“慢點?!?/br> “謝謝?!蹦棠矬@魂未定的道謝。 秦流西又看那小小的嬰孩哭得滿臉通紅,一副喘不過氣的樣子,便伸手,在他額頭輕輕地拂過,道:“乖乖,莫哭了?!?/br>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原本還凄厲破開喉嚨大哭的孩子像是聽懂了似的,慢慢的收了聲,含著眼淚小聲抽噎著,看著可憐極了。 “這,這……”奶娘驚奇地看著秦流西。 就連蔚仁也有些驚愕,自己兒子自己知道,那是一哭就能哭上個小半時辰的主兒,可這就被秦流西說了一句話,就停了? 是個有真本事的女冠! 表兄的話猶在耳邊響著。 秦流西看著有些瘦弱的小家伙,以及他下眼瞼下的青黑,道:“這孩子有些脾虛,容易受驚嚇,剛才也是嚇到了吧?!?/br> “是,是的?!蹦棠锏溃骸按竽棠膛阒∩贍斖鏁r突然發病,就……” 秦流西拿了一張平安符壓在他的衣襟,聽著里面的驚呼,看著蔚仁道:“先看看大奶奶?!?/br> “少觀主這邊請?!蔽等实恼Z氣恭敬了許多。 屋內比外面更亂,幾個丫鬟仆婦壓著一個年輕少婦,亂得不成。 “大爺來了?!?/br> 蔚仁快步上前,沉聲呵斥:“都讓開?!?/br> 丫鬟仆婦都讓開來,露出那女子的情況,秦流西也上前,一看就知怎么回事了。 四肢抽搐,口歪不能語,角弓反張,這是痙癥發病。 秦流西取了腰間的銀針,上前說了一句:“得罪了?!?/br> 蔚仁眼睛一掃,才看見她指尖夾著三支銀針,話音落下,她的銀針就落在了妻子的幾處要xue中。 白氏身子微微一抖,卻很快就安靜下來,身體也沒繼續抽搐了,反弓的腰背也漸漸地平順下來。 蔚仁心中大喜,表兄沒說大話,確有本事。 這病發得快,安靜下來也快,可白氏折騰了這么一場,額上和后背都是汗水,臉色也有些發白,雙眼泛紅,看到蔚仁,眼圈更紅,透著痛苦。 她恨自己得了這么個病,有時候更恨不能死了去,也好過如此反復折騰,可她卻舍不得稚兒幼小。 蔚仁握著她的手,用袖子擦了擦她額上的汗,道:“娘子,你別怕,表哥不是給咱們請來了神醫么,你會好起來的。你看,這就是那位少觀主?!?/br> 第732章 師徒會診 白氏看向秦流西,見她一身青衣,領子和袖子皆是繡著符文,一頭烏黑的青絲用紫玉竹簪挽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一雙眸子清透澄亮,仿若能洞察人心。 之前聽說過,她是個女冠,可這張臉以及這一身裝扮,還有那周身的氣質,倒是雌雄莫辨,絕對能哄得未出閣的少女為之羞澀臉紅了。 白氏露出一點羞赧的笑:“少觀主醫術不凡,請恕我無禮,身子不爽利,不能起身相迎?!?/br> 她也知道自己的病是怎么回事,發病從不固定,而且發起病來急又猛,卻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僅僅幾針下去就使自己安定下來,狀似無事,可見她醫術極為出眾。 “玄門中人,并不講究這些虛禮,無需自責?!鼻亓魑骺吞琢艘痪?。 “夫人來了?!?/br> 白氏動了,想要起來,被秦流西壓住了手臂,道:“你身上扎著針,莫要亂動?!?/br> 蔚夫人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道:“可是又發病了,快去請馬大夫過府為大奶奶……咦,白氏你沒事?” 蔚仁說道:“娘,是少觀主妙手神針,婉兒她安穩下來了?!?/br> 白氏扯了一下嘴角,滿臉歉然:“勞娘費心了?!?/br> 蔚夫人看她臉色雖然難看,但好歹不是發病時那個猙獰可怖的樣子,又看她的頭上手上甚至脖子都扎著針,不由看向秦流西,滿臉驚喜地道:“少觀主真是醫術高明,我兒媳這病可要怎么治?” “我先扶脈?!?/br> 白氏歪在了大迎枕上,得知秦流西是女冠,倒不用在意那男女大防的事,想要怎么扶脈都毫無顧忌。 秦流西扶脈的時候,滕昭已經囑咐仆婦把白氏所用過的經方都取來,一邊仔細端詳白氏的臉色。 大夫會診,講究望聞問切,扶脈是必然,但望和問同樣重要,要結合病人的回話去辨癥,光憑自己扶脈就確定是什么病那是行醫大忌。 秦流西換了手腕切脈,一邊問:“這痙病是生產之前就已有還是產后?” 白氏回道:“產后才有的,懷著沖兒的時候,倒時覺心燥,起夜也多,胸……” 她頓了一下,看了蔚仁和滕昭一眼,雖然一個是自己的夫君,一個還是個半大男孩,但世家里,男子七歲不同席,也講究男女之嫌了。 秦流西看出她的遲疑,道:“這是我的大徒弟,一些簡單的小病癥,如風寒風熱之類,也已經會診脈開方且施針了。帶他在身邊,一來是秉著言傳身教,二來也是想著行醫濟世,斷不能閉門造車,只有斷的癥多了,見的病人多了,才能積累經驗,也才不會辨錯癥醫錯人。當然,大奶奶若覺得羞赧,他亦可避開?!?/br> 滕昭面無表情,一副在我眼里,男女都一樣的淡漠。 蔚仁卻是有點尷尬,對蔚夫人道:“我去看看沖兒?!?/br> 蔚夫人擺擺手。 滕昭看蔚仁避開,皺了一下眉,也要轉身。 白氏道:“醫者父母心,小道長聽聽也無妨,也沒什么不能說的。是我懷孕后,這胸肋間就有些脹痛,更使得我心情焦躁。生產后更甚,尤其產后突然就患了這痙癥,口歪不語,四肢抽搐,尋了數個大夫看診,偶有稍愈,但卻是時常發作,苦不堪言?!?/br> 她說著,也紅了眼眶,道:“剛才我便是與我兒在玩耍發病,倒把他嚇得不輕?!?/br> 秦流西看她滿臉自責,便安撫道:“痙癥發病本就不固定,你倒不必自責,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br> “少觀主,這能治吧?”蔚夫人問了一句。 秦流西笑著說:“也不是極嚴重的病,自然是能治的,經方拿來我看看?!?/br> 滕昭把曾經用過的經方都遞了過去,疑惑地問:“我看了一眼,都是以治風為主,也不是不對癥,為何會復發?我看過一些醫案,引發痙癥發病的主要原因,外則因風寒濕熱之邪,內則是臟腑失調,氣血虧虛,痰阻血瘀而導致筋脈失養,如此才會發病,不是該以風治開經方么?” 蔚夫人和白氏瞪大了眼,剛才她們聽秦流西說這個八九歲的男孩會醫術,她們內心里多少覺得秦流西在夸大其詞,畢竟她自己也才十六七歲的樣子,就是教徒,又能教出多少? 可一聽滕昭掉書袋,她們就覺得雙頰有些燙。 這臉被打了。 而一旁只聽不語的忘川滿目崇拜地看著他,師兄好厲害。 秦流西笑道:“你竟還看到過這醫案。以風治倒沒全錯,但卻是治標不治本,你要知道,肝為藏血之鄉,風水之司,肝氣為風,肝血為水,光治風不治血,如何能把根本治好?要治風得先治血,這水流風息,筋脈才能舒展不是?” 滕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