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看著辦?!?/br> 他簡單地沖著陳醫生點頭,轉身就出了房間,邊走邊解扣子,把被阮榛弄臟的襯衫脫下,隨手丟掉。 宋書靈討厭眼淚、汗水、口水等一切體.液。 被這些黏糊的,有氣味的東西沾染,他會極其不適,反復地洗澡。 沒有升騰的霧氣,冷水順著男人的胸肌淌下,又滑入清晰的人魚線——宋書靈每年在健身上要花掉七位數,他的飲食經過嚴格計算,精密地構造出神祇般的強悍身體,這些當然得益于他對自己的高標準要求,和遠超常人的旺盛精力。 水流聲停下了。 宋書靈從浴室出來,頭發向后梳過,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眉眼,瞳孔和睫毛有些偏深棕色,平日里被漫不經心的神情掩蓋,而在水跡未干時,會顯出點溫和的色彩。 陳醫生已經在偏廳等著了。 聽見腳步聲,他才轉過頭來,沒再逗那只雪白的鸚哥兒,阮榛昨夜來得晚,直接上了二樓,真是虧,沒見著這里的別有洞天。 除了扁毛畜牲,還有一整面的幽暗深藍—— 巨型魚缸。 讓人恍若置身海洋館,觸目所及全是斑斕的熱帶魚,在光柱的折射下悠然游動,無比夢幻。 宋書靈沒有理會對方,只是在沙發上坐下,隨手點了支煙。 “你不是沒煙癮嗎,” 陳醫生絮絮叨叨的模樣:“怎么在家里就抽起來了?” 明明滅滅的煙頭閃爍,宋書靈的表情沒什么變化,隨口“嗯”了一聲。 這個“嗯”不算回答。 陳醫生面上嘻嘻哈哈,實則多么人精,立馬反應了過來:“高燒不算特別嚴重,已經打過一針了?!?/br> 宋書靈掀起眼皮:“不嚴重會暈倒?” “低血糖,”陳醫生繼續道,“還有就是身上的傷痕……要我說,那東西晚上玩個新鮮就算了,白天給人家取了吧,瞅著就難受……我沒亂看??!” 宋書靈給煙掐了。 這頂帽子扣下來,他可不認。 “別賴我,” 宋書靈嗤笑一聲:“我沒這么變態?!?/br> “誰知道呢,”陳醫生拎起手提箱,半真半假地開玩笑,“我感覺你單身這么久,就挺變態的?!?/br> 熟悉點宋書靈的人都知道,他身邊沒人。 不近女色,也不好男風,遠離家族,偶爾才回來一趟,沒有滿身的風塵仆仆,永遠是衣冠楚楚的體面,幽靈似的站在高處。 看到床上那個昏厥的人,陳醫生只當他突然開了葷,給人折騰得受不了。 “我明天上午再來一趟,要是他夜里再發燒,記得給我打電話?!?/br> 他想得開,隨叫隨到的工具人醫生嘛。 人走茶涼,偌大的廳房內再沒別的聲響,鸚哥兒給腦袋埋翅膀下睡覺,密布的魚群沉默地于深藍中遨游,宋書靈站起身,去書柜那里取了個文件夾。 真不是他的助理敷衍,實在是調查對象的生活,乏善可陳。 “阮榛?!?/br> 宋書靈的視線在上面停留兩秒,繼續往下。 出生時間不詳,孤兒,被柳坡巷的張友禮撿回去撫養大,具體的細節和手續已經無從可考,只知道阮榛從此開始入學讀書。 成績拔尖,但是綜合評定分不高,沒什么特長,老師和同學說他像只樹懶,能不動就不動,對于各種活動毫無興趣,總是想方設法躲著開溜。 似乎是個喜歡藏在角落的孩子。 倒也不陰暗,沒什么坎坷或者心結,宋書靈拿起張打印的照片,上面是阮榛的高中畢業照,陽光下,穿著校服的少年正在打呵欠,懶洋洋的,眼睛瞇成小月牙。 在今年,拿到了研究生的錄取通知書。 到這里,是很平凡的生活軌跡。 仿佛能看到一個巷子里長大的男孩,一點點向外奔跑的模樣,追逐光的模樣。 宋書靈想起早上收到的信息,助理補充的那一條。 “上周末,大少爺打過招呼,以阮榛的名義辦理了退學?!?/br> 空氣沉悶,發黑的云層翻滾,隱隱的雷聲中,宋書靈把文件放回書架。 - 阮榛一直在做夢。 卻又時常驚醒。 他的視線聚焦在頭頂陌生的天花板上,又很快隨著意識不清而渙散,似乎有人在照料自己,不,阮榛分辨不出,只感覺額發被捋起,覆上冰涼的毛巾。 指尖因為用力而褪去血色。 不要。 快拿開。 他太冷了。 阮榛渾身都在抖,他緊緊地攥著被角,努力蜷縮自己的身體——還是不行,冷得骨頭都又酸又疼,眼睛看不清楚東西,隱約看見窗簾的輪廓。 他掙扎著爬起來,想給其扯下。 雙手被按住了。 “別亂動!” 宋書靈給人重新按回去:“發什么瘋?” 沒他的交代,管家和傭人都不敢進這個房間,以至于過了兩個小時,宋書靈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他沒安排人照顧阮榛。 不過也沒什么所謂,發燒而已,宋書靈曾經玩飆車給自己弄骨折,也沒見眉頭皺一下,所以小小的頭疼腦熱,不至于出現大問題。 他只是突然想起來,阮榛要小米粥,要西紅柿炒雞蛋。 兩樣東西送來了,人還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