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綸眼巴巴地看著裘錦程的背影，直到電梯門關閉，轟隆轟隆上行，方失落地嘆一口氣，撐開傘，拖著行李箱邁出單元門。

    進家門時裘棟梁和楊俊盈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笑得歡暢。裘二寶蹲在桌子底下，仰著頭期盼主人良心未泯，賜予它一塊rou。

    “爸，媽?！濒缅\程關上防盜門，“我回來了?！?/br>
    “你爸說你跟同學吵架了？”楊俊盈問。

    “沒有吵架?！濒缅\程走到餐桌旁，拉開椅子坐下，“絕交了?！?/br>
    “什么歪理?！濒脳澚赫f，“你倆當年關系多好啊，你還領回家給我看來著?！?/br>
    裘錦程拾起筷子，夾了一只白灼蝦放進盤子，說：“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br>
    “好了老裘，孩子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唄?！睏羁∮f，“別把你在學校的派頭帶回家欺負孩子?！?/br>
    “我說兩句怎么就成欺負了?！濒脳澚盒奶摰孛羌?，咽下說教的話，轉換話題，“大寶回來歇了三個月，有什么計劃嗎？”

    “別去北京了，寶?！睏羁∮f，“陪mama開超市，媽在紅橋盤下個分店，忙得顧不過來?！?/br>
    “他一個教育學碩士，開超市像話嗎？！”裘棟梁說，“浪費國家人才?！?/br>
    “爸，你上次說學校里的電競普通班班主任要離職，幾號走？”裘錦程問。

    “快了，九月二十號?！濒脳澚貉劬α疗?，“大寶想干??？”

    “嗯，想試試?！濒缅\程說，“需要什么證書或者經驗之類的嗎？”

    “教師資格證，和一顆熱愛教育的心?！濒脳澚赫f，“這些大寶都有，而且也喜歡打游戲，帶尖子班費勁點，帶普通班沒問題?！彼麏A一塊排骨放進裘錦程碗里，“趕緊吃，吃完爸給你好好講講?！?/br>
    楊俊盈不服氣地哼一聲，端起碗扒飯。

    一家人用過晚餐，楊俊盈上樓，裘錦程站在水槽旁洗碗，裘棟梁向他介紹弘毅職校的基本情況：“弘毅2010年開設電競班，是全國第一批開班的學校，咱們輸送的青訓苗子放眼全國都是數一數二的?！?/br>
    “電競班跟其他技能班一樣，分為兩種，一種是普通班，采取1 n的模式。就是喜歡打游戲，但天賦不太高的孩子，培養他們游戲相關的技能，比如解說、剪輯、拍攝、運營等等，如果他們也想學其他的技能，比如烹飪啊金工之類的，可以選修?！濒脳澚赫f，“尖子班的模式單一，以沖刺各大戰隊的青訓名額為目標，全天候訓練?！?/br>
    “聽起來挺有意思?！濒缅\程說，“感覺電競普通班可以和電商班合起來上課?！?/br>
    “主播類的課程有些類似，不過職校的孩子你也知道，合起來上課天都掀翻了?！濒脳澚赫f，“我對老師的要求盡量上小班課?！?/br>
    “一個班多少人？”裘錦程問。

    “三四十個?！濒脳澚赫f，“電競班收費比別的班貴，跟其他班的課程是單向兼容的關系，就是電競班的學生可以去其他班蹭課，其他班的學生不能來電競班?！?/br>
    “所以比較清靜?！濒缅\程說。

    “是的?！濒脳澚狐c頭。

    裘錦程把洗凈的碗筷放進櫥柜，偏頭看向老爸，眼含笑意：“那爸，你一個月給我開多少錢？”

    “一萬，試用期三個月，薪資不打折扣，怎么樣？”裘棟梁說，“再給你配輛車?！?/br>
    “車不用?！濒缅\程說，他拿抹布擦去手上的水，與裘棟梁交握，“老板，很高興為您服務?！?/br>
    “德性?！弊焐舷訔?，裘棟梁還是和兒子鄭重地握手，“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裘老師，歡迎加入弘毅職校?！?/br>
    裘錦程眉眼彎彎，露出今天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他摟著裘棟梁的肩膀，哼著歌走出廚房：“爸，咱爺倆喝一個？”

    “行啊，上次老汪送我的高粱酒，在電視柜底下?！濒脳澚悍鲋娨暪穸紫?，拉開抽屜，翻出一瓶白酒，“他打牌輸給我的，說是珍藏版，把他心疼壞了?！?/br>
    “汪叔啥都心疼，上次輸給您一袋米，說什么珍藏版東北大米?！濒缅\程說，“也就您信?！?/br>
    “你懂什么，這叫那個那個，給足情緒價值?！濒脳澚赫旌秃⒆哟虺梢黄?，時髦得很，網絡流行詞信手拈來，他摳開包裝盒，拿出酒瓶，給自己倒半杯，給裘錦程倒三分之一杯。

    “嘛意思?！濒缅\程說，“爸你瞧不起我酒量?！?/br>
    “酒傷肝?！濒脳澚赫f，“嘗嘗得了，別當水喝，剩下的做菜用?！?/br>
    “您就是想做菜?！濒缅\程端來一碟花生米，兩包小咸菜，說，“最近有什么新鮮事，講來聽聽?！?/br>
    “沒嘛事?！濒脳澚赫f，“一個孩子跳樓，一個孩子退學，一個孩子在廁所生小孩?！?/br>
    “這叫沒嘛事?！濒缅\程說，“有嘛事是指海嘯把學校淹了？”

    “跳樓那個被勸下來了，退學的換了個班接著上，生小孩那個，被警察帶走了?！濒脳澚赫f，“總而言之是沒鬧出人命?！?/br>
    “生小孩那個算一條人命?！濒缅\程提醒。

    “小孩沒活?！濒脳澚赫f。

    裘錦程嗆了口酒，咳咳咳半天，說：“行?！?/br>
    “學校加上教職工，一共一萬七千人，這個星期才出三個事?！濒脳澚航洑v過大風大浪，見多識廣，心態穩定，“已經是平安的一周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