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君生我已老
宋呈律靜靜地佇立在原地凝望著她,似乎早就意料到了她會這么說。 從她剛才欲言又止的表情里,以及,和她相處時,她時不時想要拒絕的冷漠神色里,他已經料到,沒有女孩子會去喜歡這樣一個,隨隨便便求愛接吻的異性。 相反的,他內心并沒有浮現那種,狗血失戀橋段里的落寞酸楚。 反而,因為這個女孩子的一席話,他的心臟,隱隱出現鈍感的疼痛。 他低嘆一聲,聲音低到只有他自己能聽到。 你不要再這么直來直去的,在人女生看來,你這做法忒傻。 魏砡很誠實一人,說話從不拐彎抹角,她道:“如果你不喜歡我,你就當我這人自戀,你聽一聽就好,如果你對我有好感,那么我就斬釘截鐵的告訴你,我不會接受你?!?/br> 他是這么的年輕耀眼,身旁的妹子只多不會少,他今天可以和她搞曖昧,明天就可以和另外一位女學生搞曖昧。 她算什么? 她頂多算他魚塘里的一條小丑魚罷了,及時抽身對他倆都好。 宋呈律想說點什么,話到口中,自動演變成了一句:“沒事兒,那就開心最重要,男女之間不一定非要談戀愛?!?/br> 他做事情一向隨心所欲憑感覺,就好比追一個妹子,喜歡一個人,做一件自己感興趣且熱衷的事情,打發游戲,全憑合眼緣叁個字進行。 五個字概括,那便是一眼就來電。 旁人看來,這種不顧別人死活的性子,妥妥舔狗型大直男,一般碰到即遠離,宋呈律有張帥臉在這兒放著,也只有愛好顏控的姑娘稍微能容忍些。 剛才魏砡給他講她對未來生活的向往,他真的很開心。 開心到,甚至有點兒難過。 宋呈律并不了解魏砡年少時期經歷過什么,家庭狀況什么樣兒,他想慢慢地靠近她,讓她說說自己以前的故事。 如果兩人關系能進一步,他很想和她分享他幼年時期生活過的,故鄉的大雪。 他還記得,省城的冬雪,那是一種和首都不一樣的,寂靜而蕭瑟的美。 他還記得村里老房子冒煙的煙囪,記得那條凹凸柏油路兩旁的,麥田和綠河。 記得那時四五歲,他的鼻子臉頰凍得紅彤彤的,穿著棉襖,戴著厚厚的圍巾和手套,遙望四周萬籟俱寂,黑黝黝的枝椏染成白色的雪景。 ……那么,你呢? 你會有一段,關于家鄉很難忘記的年少回憶么? 魏砡對宋呈律這個男女之間,并非需要談戀愛的回答不置可否,因為如果沒有共同的興趣和利益驅使,男女之間是很難有純友誼的。 她走到宋呈律面前,抬起眼睛看他,認真的問:“欸,宋阿律,問你一件事兒,你和我相處開心不?” 宋呈律將那根煙叼進嘴里,輕輕吸一口放下,唇部的唾液蘸濕了煙頭。 他彈了彈煙灰,眼睛一眨不眨的靜靜瞅她,笑眼彎彎的,“姐,你想聽我說實話還是假話?” 她正色道:“實話?!?/br> 他的聲音在魏砡耳邊格外好聽,嗓音低低地,從他嘴里說出來,些許得意,些許靦腆。 “挺開心的,開心到,我甚至在想,我為什么沒有早點兒遇到你?!?/br> 宋呈律想起唐代有首無名詩,作者叫無名,里面誕生了一句很經典的詩句。 詩者有云: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他迫不及待地詢問她:“你呢?” “這下該你回答我了?!?/br> 魏砡對這突然蹦出一句甜言蜜語的小子實屬無奈,可又抵抗不了他的真誠,她嘴唇俏皮彎起,坦誠相待:“我也挺開心的?!?/br> 整挺好,有人今晚要失眠了。 宋呈律悄悄地擱內心呢喃。 他覺得自己和魏砡,就是兩塊異性相吸的磁鐵,總是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她,她展顏一笑,表情些許小調皮,宋呈律心底就樂得慌。 他特想聽魏砡如朋友談心般,和他聊聊她的個人事跡,包括她那些遺失的過往。 四周環境靜悄悄地,唯有蟋蟀還在草叢里站崗,那個叫聲高亢尖銳,提醒倆人夜深該分離了。 趁她不著急回宿舍,他忽然拐個彎兒問她:“姐,你相信一見鐘情么?” 宋呈律目光灼灼,她眼神出奇的平靜:“不相信,一見鐘情都是見色起意?!?/br> 盡管眼前實打實站著一位年輕帥哥,這帥哥還有想和她處對象的念頭,魏砡秉持內心想法,把他當一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弟弟對待。 連曖昧這層保護膜,她都想撕扯斬斷。 她背過身去,面色冷淡,“我從不相信一見鐘情會發生在我身上,我心中的小鹿已蒼老,無法再沖動魯莽的跳下去了?!?/br> 宋呈律望著她的背影,手中的那根香煙火星忽明忽滅,他猛然掐滅了煙卷。 扔進了垃圾桶。 算了,他慰藉自己,哪個男人追妹子不得從朋友做起?除非你天神下凡,不然人家姑娘眼瞎才會看上你。 大門吱呀一響,魏砡慢慢推開了鐵門,“很晚了,回去休息吧?!?/br> “對了,你的那頂棒球帽和雨傘都在我寢室里放著,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隨時拿給你?!?/br> 這兩樣東西再普通不過,宋呈律想用可以隨時買,“你留著吧,當作紀念就好?!?/br> 魏砡同意,“那行吧?!?/br> 宋呈律原地不動,讓她先進門。 “那么,晚安,睡個好覺?!?/br> 她微笑點頭,“你也是,年輕人不能總熬夜,對身體不好?!?/br> 她叮囑他:“那我就先進去了,你路上小心?!?/br> 他輕輕一笑,點頭應允。 關門落鎖,直至看不到她的身影,宋呈律轉身離去。 等走出宿舍樓那條路,來到公交站臺,面對時不時路過的出租車。 他才想起來,他忘了留魏砡的聯系方式。 最終他忍不住,我靠了一句。 只感覺連頭頂的大樹都在嘲笑他把妹不行。 回到宿舍,已經半夜十二點鐘,寢室里燈光還亮著,平時沒作業十一點就熄燈的宿舍,這次關燈挺晚的,搞得像是在刻意等他回來一樣。 周岸戴著耳麥打游戲,宋呈律門口隨意瞥一眼,是熟悉的CS網游頁面。 他掠過周岸,大致看了眼宿舍里的環境,陸原和程維瀚沒回宿舍睡。 床鋪和座椅上空無一人。 寂靜的502宿舍還剩孟瑞,周岸和遲遲歸來的他。 周岸見他回校,摘下耳麥道:“宋律,門衛大爺咋沒把你鎖外面?” 宋呈律疲憊不堪的坐座椅上,活動活動頸椎說:“我給他打了招呼的,讓門衛大爺給我開的門,不得不說,他臉色很臭?!?/br> 周岸樂了:“拜托,你打擾人大爺睡覺,他能給你好臉色就怪了?!?/br> 宋呈律全身酸痛,懶得從座椅上起身,他用之前那個腿搭書桌的姿勢,頭戴衛衣連帽縮成一團,閉眼放松神經系統。 懶洋洋道:“咱們查過寢了沒?” 周岸回:“查過了,幫你糊弄過去了?!?/br> 說話間,孟瑞刷卡開門,從樓下販賣機抱了一兜精神食糧回來,里面吃的喝的樣樣俱全。 “呈律,你今天很忙???” 他將買來的零食遞給周岸,周岸伸手抓了一包黃瓜味兒的薯片,撕開塞嘴里。 咀嚼著,不清不楚的說:“宋律應該是加班了,你看他累的都不想說話?!?/br> 孟瑞拿瓶罐裝雪碧貼宋呈律臉上:“先別睡,我買了零食夜宵,吃點兒,哥們兒?!?/br> 宋呈律接住,開罐喝一口,“謝了,兄弟?!?/br> 當看到他鼻梁處貼的創可貼,周岸和孟瑞相互望了一眼,孟瑞奇怪道:“宋律,你鼻子咋了?跟人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