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情歸心覓去
他朝她靠近一些,用自己的胸膛抵住魏砡的后背,防止她再次因沖力顛簸絆倒,車窗玻璃里倒映出倆人一高一矮的身形。 耳邊,是他安靜溫熱的吐息,魏砡不由得耳根一熱,握著拉手吊環的手指也禁不住有些僵硬。 公交車穩定前行著,逼仄的車內空間打電話的叫嚷,乘客聊天的聲音起起伏伏。 春季,此時北京城六點半的城市夜景已經完全黑了。 魏砡想要說些什么打破尷尬,她盡量讓自己淡定一些,明明他就只是站她身后護著她,其他越界的行為一點兒沒做。 她心里卻兵荒馬亂,一點兒也不像她。 她覺得自己不正常。 “宋律,你……怎么會坐這輛公交車?” 魏砡試探著問:“你的學校是在這附近么?” 在宋呈律看不到的視線下,她的手心由于他的靠近,已經緊張到出了一層薄汗。 宋呈律盯著她后背垂下來的長長黑色頭發,鼻尖聞到了一陣清香好聞的洗發水味道,他稍不可聞的闔了闔眼。 不知為何,這股溫柔的香氣讓他繃緊的神經,難得放松了一瞬。 睜開眼,迷蒙疲憊的神色褪去。 “我在那條街附近打工,你呢?” 他分為叁段話和她解釋:“之所以坐這條線路,是因為我要回學校,而我今天沒有騎自行車,打車來的?!?/br> “沒想到第一次乘坐這條專線,便在這座車廂里遇見了你?!?/br> 魏砡稍稍往旁邊挪了挪,笑說:“確實挺巧的,我平時很少回到那里,和你能碰上面的次數幾乎小概率,我自個兒都沒想到咱倆能偶遇?!?/br> 宋呈律問:“那魏姐你,平時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她簡單答道:“打工的,一位流水線工人罷了?!?/br> 他和她搭話:“那咱倆一樣,我也打工的,我在中餐廳里打工?!?/br> 她抬頭看他,“宋律,你應該還是在校大學生吧?” 宋呈律低下眼睛和她對視,瞧見了她蒼白素凈的肌膚,秀挺的鼻梁,眉眼不施粉黛,嘴唇紅艷艷的卻很飽滿濃郁。 如果,親上去,會怎樣? 這個想法被他快速的遏制在了心坎,他取下自己的一只白色耳機插入她耳朵里。 是周杰倫的《晴天》。 他眼睛望向窗外夜景,握著吊環的手指骨節收緊,想不通自己為何突然這么饑渴。 宋呈律,你他媽是不是有??? “嗯,我上大一,學校在聯大?!?/br> 竟然是聯大的學生…… 上大一,而且年齡才18歲,真的是位好小的孩子。 音樂聲娓娓道來,兩人相互望向窗外,忽然,車廂里發出一節罵罵咧咧的暴亂,有男乘客在發瘋和司機吵架。 “你們都瞧不起我,行??!瞧不起我是吧?那咱們今天都別活了,一起死了算了!” 司機師傅正在開車,皺眉吼道:“你他媽給我安靜點兒!這車廂里誰都沒你吵!我警告你,沒人吃飽了撐的瞧不起你!別耽誤我開車!” “總共兩塊錢的車費,你投一塊硬幣,我讓你多出一塊錢,我錯哪兒了?” 司機師傅煩得透透的,“多大點兒破事兒?掏不出來就不掏,給旁邊乘客借錢也行,一直在那里逼逼,再逼逼就把你扔下去!” 中年男人聽到司機師傅回他話,格外熱情的去和他攀談,也不發瘋了,精神病一樣自夸道:“現在的人生活都艱難,每個人賺錢也都不容易?!?/br> “是不是,司機師傅?我這個人從小我爸媽就煩我,老是打我,他們說我沒本事,是個傻子,娶不到媳婦兒?!?/br> 他沒頭沒尾的又繞到了另一話題,關于賭博的。 車廂里的乘客不敢吭聲,兀自低頭看手機,有些乘客心急如焚,很害怕這種精神病患者做出什么出格舉動。 “前些日子我去賭博,最后被警察抓了,剛放出來沒幾天?!?/br> “所以你們都不要惹我,我最討厭你們這種拿有色眼鏡看人的賤貨了!” “否則,我是真的會殺了你的,司機師傅?!?/br> 司機師傅徹底怒了:“你他媽說誰賤貨?殺我是吧?來來來,我本人就在這里,你過來殺,殺不死我你今天就甭想下車!” 危急關頭,宋呈律喊道:“司機師傅,你開你的車,不要管他,你越搭理他,他越來勁?!?/br> 公交司機聽聞閉了嘴,那個中年男人仍在不停謾罵。 他將襲擊目標突然指向了宋呈律,朝他兩眼放狠光的沖過來,掏出一把匕首,快速的朝他胸口刺去—— 車輛在顛簸行駛,馬上就到下一站,見他掏出匕首,乘客們嚇得接連尖叫。 一陣sao亂。 魏砡膽戰心驚喊他:“宋律,躲開!” 緊急時刻,宋呈律將魏砡推向自己身后,護著她,找準時機,重重的一腳踢向了男人的腹部,男人被這一腳踹得猝不及防。 歪歪斜斜的向后仰去,匕首隨之咣當一聲掉落。 宋呈律麻利的撿起這把刀。 沒料到抬頭之際,這男的又踉踉蹌蹌站了起來,一拳打到宋呈律臉上,力氣大到出奇,他當即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溫熱的觸感從鼻孔流出。 魏砡扶住他站穩,臉色蒼白。 叫他:“宋律?!?/br> 周圍是此起彼伏的恐慌喊叫。 宋呈律抬手拭去了鼻血,手背上一片鮮艷的紅色。 他抓緊她的手,指腹摩挲她的手背,安慰她自己沒事,讓她收好那把刀,站他身后,離他遠一點。 目的地緊急到站,司機師傅停了車,報了警。 他快速解開安全帶,和其他男乘客一起,上前左手向下按壓歹徒其肘部,將其控制于地面。 這個中年男人估計是累了,也不再掙扎。 魏砡怕宋呈律暈倒,跟隨他去派出所做了筆錄,把事情發生的前因后果全部復述了一遍,宋呈律還在流鼻血。 警察先生遞給他一張紙巾,覺得這男子挺可憐的,讓他擦擦鼻血。 因為公交車有監控,事后那個歹徒因尋釁滋事罪,被當地法院判了兩年有期徒刑。 警察科普說,根據《刑法》第二百九十叁條規定,在公共場所起哄鬧事,造成公共場所秩序嚴重混亂的,被判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 但如果法院審理時,該男子能如實供述犯罪事實,依法可從輕處罰。 一切結束后,民警道:“好了,你和你女朋友可以離開這里了,回去給鼻子抹點藥,或者去趟醫院治療下,這附近有家醫院,找不到位置我送你們去也行?!?/br> 魏砡向他道謝,讓警察大哥帶兩人去了醫院。 車內,她坐他旁邊,轉而看到宋呈律盡管流著鼻血,鼻孔里塞著兩坨紙巾,和她說話時,眼睛卻是柔情似水的。 就那種,和看自己心愛之人的眼神一模一樣。 她連忙移開視線,去看窗外的城市夜景。 他為什么會露出這種表情? 他摩挲她手背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她的皮膚表面。 她是不是瘋了? 她竟然對那種感覺很眷戀,看樣子,真的如蔣萬所說,她需要談場戀愛了。 不是嗎? 只是這個人,絕不可能是宋呈律。 醫院,警察叔叔將倆人送來后,開車回了警局,護士用止血藥物給宋呈律止住了鼻血,開了些藥,叮囑他不能吃辣喝啤酒。 從醫院走出,已經快八點了,蔣萬給魏砡發了條短信,說去了酒吧駐唱賺小費,家里沒人,告訴她今晚如果不想在廠房宿舍待的話,就回來住。 “砡砡,我今天睡得迷迷糊糊的,你走后我才想起來,你那宿舍床鋪硬邦邦的,睡著傷腰,而且容易斷電斷水,你忙完以后,今晚還是回公寓住吧?!?/br> 蔣萬總想讓魏砡從廠房宿舍搬出來,和她住一起,但是公寓的距離實在離工廠太遠,因此,魏砡有想過要不要重新租一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