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生活苦辣咸
倆人走出一食堂門口,外面烏漆麻黑,幾盞路燈在男寢樓前站崗,光亮瑩白。 宋呈律遠遠的瞥了眼cao場處,那里挺熱鬧,打籃球的兄弟們在那揮汗如雨,時不時有人投籃進了球,響起一聲尖銳拉長的口哨吶喊。 他想過去湊湊熱鬧,想到自己一大堆作業還沒做完,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知怎么,他竟有些略微出神。 以前沒上大學的時候,宋呈律向往大學的生活,以為大學自由奔放,可以談個女朋友膩歪膩歪啥的,現在真考上大學了,其實也不過如此。 繁重的期中期末結課作業,一周一次的班會,熬夜到凌晨一兩點的生物時鐘,每晚必經歷的查寢,都是大學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人這種生物當對現實生活產生抵觸或不滿情緒時,永遠只是安慰自己,熬過這一陣兒就好了。 有時候毒雞湯挺管用,有時候,還是得靠自己走出低谷。 刷卡開門,宿舍一個人影沒有,宋呈律啪一聲開燈,坐在了自己座位上。 真他媽累。 生活已經很不容易了,我他媽還在這兒自虐,不就是打個球的事兒么?等作業補完,以后每晚都抽空練球去。 開機,臺式電腦亮了藍屏。 “宋律,咱AE老師發的那個Element3D,和Particular粒子插件你發我一份?!?/br> 宋呈律把U盤扔給他,“給你了,里面有個文件夾大一下學期,你按照名稱找就行?!?/br> 五花八門的作業干完,已是深夜一點半,宋呈律起身接了杯水,回宿舍的那幾位兄弟此時正躺床上和女友通電話,孟瑞在玩穿越火線。 孟瑞這小子挺牛的,別看平時老老實實戴一副近視眼鏡,打游戲的技術不是一般的牛逼,這穿越火線剛國服內測沒多久,就下載上了。 有兩把刷子。 孟瑞推推眼鏡:“宋律,你咋還不睡覺?” “馬上就睡,你作業補完了?” 他得意的笑:“做完了,我花錢讓別人幫我做的,我不用動手?!?/br> 宋呈律來了興趣:“靠,還有這種好東西?找誰幫你做的???” 他趕忙掏出手機:“聯系方式發我一個,這種好事情你可不能獨享,兄嘚?!?/br> 周岸著急忙摘掉耳麥湊上去,“瑞子,也發我一個?!?/br> 這晚他們502男寢發現了一個商業機密,那就是,自己的作業原來可以不用親手做。 和莊小慧聊完天,魏砡去浴室洗了澡。 盡管冬天已過,北京城的春天照樣冷淡,大人小孩兒仍舊還穿著羽絨棉服,裹圍巾,群眾早晨去天安門廣場看升旗儀式,都要凍得鼻尖通紅,口吐白霧。 魏砡來北京已有小半年,別說故宮和萬里長城,連升旗儀式她都一次沒參與過,這種莊嚴肅穆的場景,她倒是也想去,可她沒時間。 廠里休息日是一個月放假一天,每月10號發工資,如果哪位員工白班夜班顛倒吃不消,工廠管理層會允許她請假提前休息一次。 這次她和周岸的相親宴,是她特意和主管請了半天假趕來的,宿舍里的姐妹花都以為她生病了。 擰開花灑,熱乎乎的水流傾灑而下,打濕了發絲,魏砡這才感覺到疲憊的神經放松了一瞬。 想到今晚赴宴的那位年輕男孩兒,高高的個子,指甲修剪的整齊干凈,手細長,不戴棒球帽的樣子,黑色直發,順毛,人很白。 一張臉干干凈凈的,笑起來特別好看。 魏砡很少見到,能有男生把黑色穿得這么好看。 她忽然有些懊惱沒要聯系方式,擠出洗發水往發絲涂抹,不知有沒有機會歸還他的雨傘和棒球帽。 他是北大的…… 還是清華的呢? 洗完澡魏砡涂了遍身體乳,換了身睡衣,拿吹風機吹干了頭發,吹風機是粉色的,風力很足。 拔掉插頭,聽到莊小慧說:“砡砡,我買了兩盒面膜,你要不要用一片?這個鎖水的效果很不錯?!?/br> 莊小慧也即將去洗澡,她分享自己新買的保濕面膜給她,足足有兩盒,送給她一盒,魏砡取出一片,隨后把一整盒遞還給她。 她不太好意思接,莊小慧太熱情了。 “我用一片就好了?!?/br> 莊小慧雙手捧住魏砡的臉揉捏:“拿著吧,砡砡,不用和我客氣,我買的比較多?!?/br> “謝謝小慧?!?/br> 推脫不掉,那就只能收下。 宿舍里只有她們兩個人,其他上夜班的姐妹,在她回宿舍前六點半的時刻,就已經進廠房了,為了不打擾莊小慧睡覺,魏砡關閉室內燈,開了一盞泛黃的小臺燈。 睡不著,那就看書吧。 她最近在看史鐵生先生的《我與地壇》,他的散文她也讀了好幾篇。 三四月的春天,是荷爾蒙分泌的季節,俗稱,發情期到了。 史鐵生先生的《比如搖滾與寫作》這篇散文,很能表述這個季節的躁動與潮濕。 “整個春天,直至夏天,都是生命力獨享風流的季節。長風沛雨,艷陽明月,那時田野被喜悅鋪滿,天地間充斥著生的豪情,風里夢里也全是不依不饒的欲望?!?/br> 魏砡對待愛情倆字沒什么安全感,也許是因為青春期那場自作孽不可活的遭遇,也許是因為,她這個年紀,已經沒有再相信愛情的必要。 女人一生之間,如果沒有遇到真愛,并非需要恪守婦道,按部就班的結婚和生孩子,可惜當年十四歲的她不懂,獻出了自己的第一次。 魏默離開以后,她再也沒有約過任何一位男孩子,戒了煙,選擇了獨居生活,清心寡欲,多年前她捫心自問,自己喜歡魏默么? 得到的答案是,沒好感,僅限床上關系。 可能女孩子比較容易記住奪走自己第一次的男人,哪怕記憶里魏默的長相已模糊,她仍舊記得他身體的溫度,他喘息的嗓音。 某次凌晨醒來,魏砡冷汗涔涔,心臟狂跳不止。 她自動將那段夢魘,替換成了兩位陌生無臉男女,好似主人公并不是她,她從來沒有丟掉自己的初夜。 魏砡厭棄自己,用盡世界上最陰暗狠毒的言語辱罵自己下賤,她不應該茍且偷生的活著,要么看心理醫生,要么躲起來改頭換姓重新生活。 可笑的是,這倆條件她一個也沒做到。 魏砡像一團雜亂無章的螻蟻,原生家庭帶給她沉重的心理包袱,和這種人相處,被咬一口能癢很久。 她太扭曲太冷淡,根本不配體驗愛情,愛情自然也配不上她。 臨睡前,魏砡合上書本,關閉了小臺燈,這邊剛躺下,那邊蔣萬給她發了一則消息:“砡砡,睡了沒有?” 魏砡回她:“還沒,馬上就睡了?!?/br> 她迷迷糊糊的看了眼手機時間:“都11點多了,你回公寓了沒呢?” 客廳光線敞亮,蔣萬拿毛巾擦拭濕漉漉的頭發,打字給她:“我十點多就擱沙發躺著了,今天是我回家最早的一次?!?/br> “其實也沒啥事兒,砡砡,你明天下班后咱倆吃火鍋去,我有個重要事情要通知你,就那誰……關于我弟靳桐林要來北京的事情,行了,就這件事,你早點睡吧?!?/br> 魏砡松一口氣,還以為蔣萬會問她和周岸相親那檔子事。 靳桐林和蔣萬是同母異父,原配親爹蔣勝男家暴男,妻子受不了痛苦,果斷離婚遠嫁給了靳桐林父親,蔣萬十歲那年,靳父老來得子,生了一個兒子,一家人待他跟寶貝一樣。 生怕磕著碰著,養的細皮嫩rou的,別人見他,都以為靳桐林是膚白貌美的一位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