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始
齊原泊連著做了三天的噩夢,在他強吻了林初之后。 時針走過十二點后就是元旦,是新年的第一天,是時間循環再度回到伊始,窗外的煙花聲吵醒了剛睡了兩小時的他。 齊原泊趴在被子上,耳邊又響起轟一聲的煙花綻放聲,估計是哪家鄰居在院子里放,震得齊原泊房間的窗戶都抖了抖。 他頭往被子里埋了埋,閉上眼就是林初窩在他肩頭哭的畫面,他原以為按照她的脾氣秉性該給他一巴掌或者怎么樣,但是怎么會趴在自己肩頭哭個不停。她抽噎一聲,齊原泊心就跟著顫一下,她要真打他幾巴掌,他還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 哪像現在,悔字寫滿心頭。 那天她說什么?說“齊原泊,我真的恨你?!彼呎f邊趴在他肩膀上哭,手還被他拷在身后。 他當時沉默半天,最后說了句什么?說“嗯,恨就對了,你不是喜歡他嗎?他恨我,你也恨我,你倆才般配?!?/br> 這是在往林初心頭插刀子嗎?不是,這三天他才明白,這是往他自己心頭插刀子。他現在根本回憶不起親吻的感受,反而每次記憶回到那個畫面,他覺得自己在遭受一次凌遲,女孩一聲又一聲的哭泣仿佛化成一條沾滿水的麻繩在對他進行一場鞭笞。他第一次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太惡劣了?是不是傷到別人的心了?是不是以后真的都難以靠近她了? 所以,為什么軟弱無能的孟恪行卻能輕易得到她的獎賞? 窗外的煙花聲漸漸平息,齊原泊臉埋在被子里,又再度睡去。 直到第二天早晨九點,新年第一天正式到來,窗外天氣極好,暖陽纏繞枯木,硬生生給灰白世界添上了點生機。 齊原泊穿著手工定制改良的整套黑色中山裝下了樓,樓下茶幾上擺著一束特別大的純白馬蹄蓮,旁邊則是幾盒信榮齋的點心,都是他mama孟渠生前最愛吃的。 其實這家點心鋪子在整個順市也只有這一家店了,背后還是齊原泊他爸齊鉦權注資養著。 阿姨給齊原泊拿來大衣,齊原泊接過穿上,接著齊鉦權便從樓上下來了,阿姨看到他下來,立刻把花抱到了院里,放在了車上。 齊原泊則提著點心,跟在他爸后面出了門,兩人在后排坐著,連句話都沒有,空氣里安靜無比。 而那株巨大的馬蹄蓮則被放置在另一臺車上,車子跟在齊原泊他們這輛車后面。而這么放的原因很簡單,齊鉦權花粉過敏而已。 鐘菡山北面的積雪仍然很厚,松柏上仍有薄薄的余霜,但在暖陽照射下,開始一點點化成水,順著極細的針葉尖滑落,滴落在雪里。 兩輛車盤山而上直至半山腰的陵園,這方陵園的墓地昂貴無比,說句左埋一個前首富,右埋一個副廳級也不為過,所以出入祭奠的皆是顯貴,守衛森嚴。 二人在一座墓碑前停下,齊原泊輕車熟路地代替齊鉦權敬花,然后齊鉦權會走上前去輕輕拂一拂墓碑,當然因為他花粉過敏,所以這步會進行得很快,接著齊鉦權會讓齊原泊和他mama講兩句話。 就這一套流程,每年都要來一遍,沒有任何偏差,也沒有任何紕漏。齊原泊早已熟稔于心。 孟渠剛去世的前兩年,齊原泊還有話對著墓碑在心里說一說,可惜他們母子倆本來感情也不深,后面這些年齊原泊就沒話說了,有時候他會盯著那張黑白照片看看,有時候他干脆假裝看向墓碑,實則目光飄到了后方的山色里游蕩。 但今天他跪在墓碑前,心里滾滾而過地全是一個女孩,一想就想出了神,等助理在身后叫他,他才回過神來,然后眼睛突然就看到了那一株又一株的馬蹄蓮,純白的花朵一圈圈纏著極嫩的花蕊。 助理看齊原泊手扶著膝蓋想要站起身,但起身至一半,身形卻突然頓住,便走上前去,攙扶了他一把。 等齊原泊起身后,一行人便又浩浩蕩蕩離去,只余汽車尾氣剩在山里。 孟恪行用了兩個小時,翻了半個山頭,又藏在樹后等了二十分鐘,才來到了孟渠的墓前。 他從正門進不來,所以只能從陵園另一面未開墾的野山上翻過來。 這是他來看孟渠的第二年,之前有很長時間,他不敢來看她??墒遣粊砜此?,她會常常出現在他的夢中,告訴他她的右腦又好痛,提醒他去藥店買一種止痛藥。 所以,孟恪行每次來看她,都會帶這種藥來,他跪在墓碑前,把藥擺好。 他一路爬野山上來,小腿管早就被雪洇濕,此刻太陽再暖畢竟也是零下,跪久了他雙腿漲得發痛。 日頭更高了一些,周遭寂靜無聲,但孟恪行知道這里并非空無一人。身后又傳來車聲,孟恪行終于起身,拿起了藥盒旁的點心和花束,在身后齊原泊的注視下,順著原路返回。 快到山腳時,有一戶人家,豬圈就在矮墻處,孟恪行走近,先把那株盛大的馬蹄蓮放在矮墻上,再不疾不徐地手里的點心拆開,一片片慢悠悠地扔進了豬圈里,很仔細地確保每一只豬都吃到,喂完最后一塊點心后,他拍了拍手上的殘渣,轉身走之前,輕輕抬手把花束一并撥了進去。 而這個元旦,林初也過得并不開心。 沉葦從智家APP上洞悉著林初回家的時間,勘破那天她女兒全部的謊言。但沉葦沒有立刻發難,而是等出差回來后,瞞著林初直接去找了林初的班主任。 在班主任那里,沉葦知道了林初最近犯的全部事情,包括被同學毆打、把飯菜扣到對方身上、上課遲到等等等等。 班主任說得痛心疾首,仿佛一個聽話乖巧的優秀學生馬上就要走上不歸路,但是沉葦卻神色淡淡的。 她并不驚訝,就是這兩年,林初越來越難管教。其中最過分的無疑是升高中的暑假她給林初報了兩個月的輔導班,而林初每天假裝出去上學,實則一節課都沒去上過。中間甚至跑到南省呆了三天,跑到京市看了演唱會。而這些沉葦全不知情,直到她給輔導機構打電話詢問林初的課程情況,才知道林初自己偷偷去退了課,學費全換成現金,浪了一個暑假。 沉葦氣得回家以后就給了林初一巴掌,林初被打跑回房間大哭,還犟嘴說:“那些題目我早就會了為什么要傻乎乎地報班再學一遍?” 從那以后,沉葦就特別小心,仔細留心林初一舉一動,她發現這小孩特別會陽奉陰違,嘴上應承下她全部要求,轉頭就按照自己那套來,中間再抽出功夫應付應付她。 比小時候難管教一萬倍,那時候她給林初安排時間表,做不到抽兩下手心就乖了,更不會撒謊,看mama生氣,自己還會忍著痛跑過來抱住她,說:“mama我錯了,我肯定改?!?/br> 這次沉葦一招釜底抽薪,終于把林初治住,元旦三天被她關在家里老老實實反省了三天。 林初按照沉葦給她安排到分鐘的任務表,每一項都照做,做完后就拿給沉葦看。小女孩坐在沉葦旁邊,臉上沒一點不服,無比乖順。 元旦假期最后一天,沉葦把林初送到了校門口,林初下車前最后一刻,她又板起臉警告,“再惹事不是關三天這么簡單了?!?/br> “好,mama,不會了?!毙『⒐郧沙兄Z。沉葦驅車駛離前,還能從后視鏡看到小孩在和她揮手告別,笑得天真爛漫,夕陽裹在她身上,遠遠看去像是一個清甜的橘子。 可惜,沉葦看管得這么嚴,也沒看住自己女兒往書包里塞了一副情侶手套,預備送給自己的心上人。 九點十幾分,正是走讀生放學的時間,孟恪行從教室趕去致遠樓,走至半路卻被林初截住。 靠著走廊上那點光線,兩人對望了好久,林初先低頭,食指勾住了他的手指,涼意順著指尖傳遞,她握住他手掌,抬起,用臉頰輕輕蹭了蹭,她說“我很想你”,又問“你有想我嗎?” 然后她又抬眼,向四周打量,說道:“這里挺危險?!?/br> 語罷,牽著他的手,往cao場走去。孟恪行全程無話。 cao場上學生也不少,林初牽著他,躲到了樓梯底下。這里昏暗無比,林初牽著他的手靠近了些。靜謐里,彼此的呼吸已經清晰可聞。 “那天,你是不是在門外等了挺久?”孟恪行垂眼聽女孩有些怯生生地問,什么都看不清,但他知道她的嘴巴肯定在一張一閉。 “他真的很壞,拿毛巾堵住了我的嘴,然后把我推在墻上,磕得我額頭到現在都痛?!?/br> 距離真的好近,近到能聽見有人心跳加速。 “到現在想起來,我都害怕”,接著她兩手握住了他手臂,輕輕搖了搖他,“我是不是讓你擔心了?” 話音落下,兩人間是一片寂靜,傳入耳朵的只有cao場上學生的嬉鬧聲。 林初焦急地等待著他的答復,卻怎么也等不到他的話,所以她只能按照另一種方案,踮起腳尖,主動一點點靠近他。 唇相接的那一刻,林初心里終于升起了滿足感,她太需要太需要這個吻了。 齊原泊這幾天想不起來的東西,林初卻記得無比清晰,她被沉葦困在書桌前學習時,滿腦子都是他伸進來的舌頭、貼上來的唇,大腦在那一瞬間就像炸開了煙花,她清晰地記得自己如何慢慢變軟,慢慢沉溺,呼吸間全是齊原泊的味道,她迫切迫切地需要有人幫她趕走這些討厭的記憶。 所以,她一步一步把孟恪行哄到了這里,只是他并不搭腔,林初只好自己主動吻他。 所幸,他沒有推開她。林初鼻尖再次被孟恪行的氣味填滿,聞著就很安心,她想今晚她應該不會再被那些記憶困擾,思至此她忍不住摟住他的腰,貼得更近了些。 女孩的唇超級軟,冷冰冰如孟恪行吃到時也忍不住吞吃更多。 “很甜?!饼R原泊那天發給他這條消息時,林初從教室后門姍姍來遲,課堂已經進行了半小時她才來上課,落座時,孟恪行清晰地聽到她喘得很厲害。 確實很甜,可恨的是有人比他先品嘗。 欲望和怒火一起升起,他手上終于用了力氣,手臂在林初腰間收緊,舌進得更深,掃蕩每一塊軟rou,一想到齊原泊也曾舔過這些地方,心里的火就燒到了每一處神經末梢。 他加重了力氣,舔舐、吸吮、吞吃,甚至輕咬,手臂收得極緊,直到懷里的人吃痛輕哼出聲,那么軟糯嬌媚的一聲撞進耳朵里,逼得孟恪行更加失控,邊親邊摟著林初往后退,直到走到器材室的門,他一手摟著林初的腰,繼續深吻,一手去擰動門把手卻沒擰開。 又吃了一會兒后,才放開她的唇,然后用力一腳踹開了門,拉著林初就進了器材室,隨后立刻把人抵在門板上,又吻了上來。 林初一開始還能主動回應他,但現在她只覺得自己逃無可逃,下巴被他用力攥緊,不斷渡津液給她,林初吃不下,自己也不斷分泌,嘴里含不住,最終順著兩人下巴往下拉長好一段。 察覺到林初漸漸站不穩,孟恪行吻著她,彎腰托起了她的臀,把人往上舉了舉,他唇劃過她的臉頰,一路吻至她的脖頸,埋頭在她頸間大口吸吮,鼻尖傳來若有若無的香氣,是從衣服深處傳出的少女rou香。 這時孟恪行才意識到兩人厚重的羽絨服阻擋了太多,他有伸手進去的沖動,但沒有立刻行動,托著她的臀,輕咬著她的鎖骨,頸后搭著女孩的手指,耳邊是女孩情動的喘息。這里有一棵橘子正在被情欲烘烤,漸漸軟掉、爛掉。 孟恪行順著她脖頸又吻了回去,到她臉前時,才抬了抬唇,撩起眼皮,借著月光抬眼去看她,女孩眼睛里全是水汽,唇被他吃到水光淋淋,口水從嘴角一路下滑。 “還要嗎?”孟恪行終于對林初說了今晚第一句話。 林初有些懵,要還是不要?要什么?不要什么? 她懵懂的表情落在孟恪行眼里,惹得他心落了半截,就這種表情,被齊原泊看到,她連逃都沒得逃。 惡劣的想法一瞬間在孟恪行心里扎根,他低頭蹭到她耳邊,手緊了緊她的腰,輕聲問:“脫衣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