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買主是外族，茯芍現在就可以去殺了對方，可買主偏偏是她有過一面之緣的同族，更別提丹櫻是陌奚的舊僚，昨天晚上還幫她們解了圍。

    茯芍含恨地看了眼高高在上的碧玉，仿佛聽見那清冷美人在扇后發出了一聲嗤笑，接著便轉過了身去，懶得理她。

    “還有別的三品靈玉么？”茯芍退而求其次。

    丹櫻畢竟是同族，何況曉音曉琴再三懇求她別去招惹，她也答應了jiejie不惹事的。

    聽她這么說，掌柜忽然笑了。

    “說實話吧小姐，如今三品以上的靈玉都被權貴們內定了，您去別家也是這個情況，普通的妖是沒有門路買的，要么……”

    “要么什么？”茯芍追問。

    “要么您看看有什么人脈，牽個線，從貴族手里買去?！?/br>
    茯芍蹙眉，她不認識什么貴族，那就只能找陌奚了。

    可陌奚很忙，她還欠了他兩百年修為，不想一來就麻煩他。

    “哪里可以找到三品以上的靈玉呢？”她可以自己去挖。

    掌柜無奈，“要是知道哪里有就好了，三品以上的靈玉是可遇不可求的，稍有消息就被搶走了?！?/br>
    茯芍很是失望，“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最好的辦法還是從權貴們手中買。您可以多問問，總有哪家大人缺錢的?！?/br>
    茯芍眸光微轉，有了盜的打算。

    貴族區那么多戶人家，她可以自己去翻，省的麻煩jiejie了。

    思及此，她遂詢問，“那您知道，誰家有一品靈玉么？”

    既然動手，自然要拿最好的。

    掌事訝然，“您胃口還真不小。一品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目下誰家有還真不好說……只能確定頂級大妖們的府上是有的，除此之外，當然了，蛇宮也是有的?！?/br>
    “蛇宮？”

    “是啊，每年采到的靈玉都是優先供給蛇宮的。早年間一品靈玉的產量不少，留在蛇宮里的不說上萬也有上千。

    天下最大的一塊一品靈玉也在蛇宮之中，當年血雀大人就是靠獻上了那塊靈玉，才以外族躋身成為蛇王重臣之一?！?/br>
    掌事感嘆起來，眼中有著向往，“那可真是塊絕世美玉啊，潤澤如奶，無有一絲瑕疵，長二丈二，寬一丈半，如今成了蛇王的王榻了?！?/br>
    茯芍震驚，聽了描述，根本不敢想那玉到底有多美。

    那才又歇下的謀逆想法頓時蹭蹭蹭往上竄。

    她一定要想辦法得到那塊玉！

    茯芍問：“蛇王不把它吸收掉嗎？”

    掌事搖頭，“咱們的蛇王是絕玉體質?！?/br>
    “絕育體質？”茯芍愣了下，深以為然地點頭，“我看也是?！?/br>
    四千多歲沒有配偶、沒有子嗣，不是絕欲就是絕育，總歸有問題。

    掌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繼續自己的話往下說，“王吸收不了玉，頂多拿去打賞?！?/br>
    聽到這里茯芍才知道掌柜說的和她想的大概不是一個意思。

    “你說的絕育體質是什么意思？”

    “您不知道？”掌事詫異地看向她，“靈玉中的靈氣不是誰都可以吸收的，絕大部分的人類和妖族的玉緣在三成到五成之間。玉緣越高，吸收時的損耗越少，極少部分的是絕玉體質，咱們蛇王就是這樣?！?/br>
    “玉緣？”又是一個新詞。

    “是了，譬如這塊三品靈玉，如果玉緣是五成，就可以將其轉化為六十年修為?！?/br>
    茯芍注意到，掌事所說的數字和方才裁衣店老板說的不一樣。

    “不是說三品增加五十年么？”

    “這是按照四成玉緣來算的，五成可不就是六十二年么?！?/br>
    茯芍點點頭，“那要是十成的玉緣，就可以毫無損耗地吸收掉一百二十年修為了？”

    “是這個道理。不過天底下可沒聽說哪個人、哪個妖有十成玉緣的，即便是玉石化精的妖物們也就九成而已?！?/br>
    茯芍問：“怎么知道自己是幾成？”

    掌事立刻說：“這個好辦，您買塊五品靈玉，回去吸收一下就知道了?！?/br>
    “好吧?！避蛏謶?。

    她挑了一塊五品玉，準備回去測測看自己的玉緣。

    抱著溫婉秀麗的藍玉，她撐開傘，戀戀不舍地再看了眼高處的碧玉，遺憾地長嘆一聲。

    希望有生之年丹府落敗，給她個收玉的機會，不，希望蛇王今晚就能暴斃，讓她把那張玉榻偷出來！

    回到別苑，茯芍先按照圖鑒把陌奚的蛇皮制成了件長褙子。

    兩袖寬廣，衣擺拖地三尺有余。

    她攬鏡自視，抬著袖扭身看鏡中的自己。

    墨綠色的褙子一披，好像有了點成熟蛇的樣子，暗沉冷酷，邪魅大氣。

    舊皮上殘留著陌奚的氣味，茯芍低頭舔了舔袖上的緄邊，失落地發現，那點成熟完全來自陌奚的殘息，并不是她本身的魅力。

    路漫漫其修遠兮。

    她轉了一圈，看著暗色的褙子衣袂翻飛，覺得自己有了蛇王的雛形，剩下的以后再慢慢補足就行。

    在外逛了一圈，又做了衣服，回過神來時天色已暗。

    茯芍正在鏡前挑選搭配褙子的發飾，一只修長的手忽而入了鏡，帶著一支銀飾羊脂玉簪挽起了茯芍的長發。

    “jiejie！”茯芍驚喜地回頭。

    正對上陌奚含笑的眉眼。

    “我回來了?！彼f，目光頓足在茯芍身上的曳地褙子，流露出點點饜足的神情。

    他的氣味包裹了茯芍，那無與倫比的甜美盡數留在了他的蛇皮里。

    陌奚喟嘆著，不等他夸贊茯芍的手藝，一對瑩白的藕臂便從廣袖中滑出，勾住了他的脖頸。

    茯芍扭身，吻上了他下顎。

    她細碎地吻著他，蜻蜓點水一般，從下顎到唇角，最終，她的蛇信探入了他的口里。

    陌奚一頓，翠色的瞳中有兩分失神。

    下一刻，那柔軟的蛇信從他口中離開。

    茯芍在他唇角呵氣，“我今天看見狼是這樣打招呼的，jiejie，你說有不有趣？”

    第二十九章

    陌奚眸中那點愕然很快消散了。

    半豎的蛇瞳盯著蛇姬水潤的雙唇， 視線森冷而微灼，可最終只是被一貫的笑意覆蓋。

    那笑像是一層厚重的積雪，不管底下的是什么， 雪色只管掩埋。

    陌奚低頭， 抵著茯芍的額， 將她說話時呵出的氣息納入自己體內。

    “不是打招呼?！彼?， 繞過茯芍的臉頰， 觸了觸挽發的玉簪，仿佛只是為了將其扶正，卻也控住了她的后頸，掌控了她的視線。

    “那是下等狼見到上等狼時的禮儀?！?/br>
    茯芍低呼，“原來是這樣?！彼D而甜甜地笑起來， 蹭了蹭陌奚的額，“那我對jiejie做， 也不算失禮?！?/br>
    陌奚笑了， 真正的愉悅。

    他說，“嗯， 不算失禮?！?/br>
    “看我的衣裳?！避蛏稚熘觳?，把長褙子撐開，“合適嗎？”

    她并不是要陌奚夸贊她的工藝，只是為了向他證明， 自己沒有再忘記和他的約定。

    “雖說芍兒穿什么都很美， 但……”陌奚彎了彎唇角，“還是鮮艷的衣裙適合你?！?/br>
    茯芍很驚訝善解人意的溫柔jiejie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其實我也覺得有點駕馭不住， ”既然陌奚如實相告了， 她便也老實說，“但我答應jiejie了， 要穿上一年的?！?/br>
    陌奚伸手拂過那件褙子。

    法光閃爍之間，輕薄的衣裳化作一條墨綠腰帶，束在了茯芍腰間，帶上刺著銀白的繁紋，古老而華貴。

    “這樣好么?！蹦稗蓡栜蛏?。

    茯芍低頭拂過腰帶表面的刺繡，不緊不松的寬帶將她腰身勾勒出來。

    “好像被jiejie纏住了腰一樣?！彼f著，反手摸到背后的系帶，將原本松緊合宜的腰帶收緊，勒到了極限。

    緊到極致的束縛令茯芍滿足地瞇眸，眼尾攜一點媚，呈現享受的滿足。

    她陶醉地低吟，試圖將系帶拉得更緊。

    陌奚氣息一滯，后退了開去。

    他對茯芍的身體并不感興趣——本該如此，在韶山山谷中，茯芍褪下衣衫他都無動于衷。

    可看著墨綠的蛇鱗腰帶將她死死勒住，越纏越緊，而她那清靈仙逸的臉上不僅毫無痛苦，反而泄出點點欲色，陌奚的呼吸不由得微顫。

    僅僅退后一尺，那令人著迷的香氣便淡了一半。

    香氣攛掇著他的本能，讓他立即重回茯芍身邊。

    她渾然不知這天然流露的媚態有多蠱惑，還在毫無自覺地撒嬌，“還是真正的jiejie更好?！?/br>
    絞住她、勒緊她、滿足她——全身的血液都瘋狂叫囂起來。

    陌奚依舊后退，甚至浮現了幾點冷意。

    他毫不留情地從馥郁中抽離，轉身坐去了一旁的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