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下面給你吃
當一個人習慣了被侮辱和被損害以后,往往一個無心的尊重舉動都會讓她或者他很感動。 宋慧慧已經習慣了被別人看不起,習慣了被別人鄙視。習慣了去菜市場買菜的時候被那些賣菜的女人白眼,習慣了被賣rou的屠夫揩油,習慣了被那些嫖客不當人看。 她已經記不清多少次因為一定要嫖客戴套而被人扇耳光,也記不清多少次被人指著鼻子罵賤貨了。 每次和那些嫖客結束的時候,他們總是躺在那張床上抽著劣質的香煙,色迷迷的看著她穿衣服的樣子,就像蒼蠅盯著一堆腐爛的臭rou。 她已經記不得誰曾經這樣對她,在她換衣服的時候轉過頭去。 宋慧慧已經很久沒有過羞澀的感覺了,但她現在真的很羞澀,她甚至覺得自己臉紅,而且心跳的很快。 她打開衣柜飛快的拿出一條內褲,飛快的跑到衛生間去換上,然后回到了房間里來。 在這個過程里她甚至簡單洗了一把臉,對著鏡子理了理凌亂的頭發,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那么狼狽。 但等她回到房間里來的時候,就看到那個右手拿著一把雪亮刀子的矮瘦男人倒在床上,他眼睛緊閉臉色通紅,但他手里仍然緊緊攥著那把刀。 宋慧慧畢竟是護校學習過的,她甚至不用去摸謝朗的額頭就知道這個人在發燒,一定是傷口感染了,她在縫合傷口的時候就看出來他受傷已經至少好幾個小時,甚至遠遠不止這個時間。 宋慧慧站在床邊遲疑了一會兒,她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報警,但是她不知道為什么卻沒辦法掏出自己的手機撥打那簡單的三個數字。 她走到廚房里倒了一碗開水,然后找出消炎藥和退燒藥,扶起昏迷中的謝朗試圖給他喂藥。 但他的嘴閉得很緊,宋慧慧愣了一會,然后她把消炎藥含在自己嘴里,低下頭,吻上了這個不久前還用刀子架在她脖子上的男人的嘴唇。 謝朗在昏迷中感覺到兩片柔軟覆蓋在自己干裂的嘴唇上,他無意識的微微張開了嘴,一條滑滑的東西帶著一顆消炎藥鉆進了他的口腔。 哪怕是賣的女人,也不會和嫖客接吻的。她們甚至可以用自己的嘴親吻嫖客身上最骯臟的部位,但是她們不會和嫖客接吻。 或許那是她們唯一的底線,或許那是她們感情的禁區。 但是宋慧慧現在這么做了,她用這種方式把消炎藥和退燒藥給謝朗喂下去,然后一口一口的把半碗開水喂進了他的嘴里。 這個夜晚宋慧慧靠在床上,懷里抱著一個右手持刀的矮瘦男人,畫面很詭異,但對她來說是她后半生記憶中最美好的回憶。 謝朗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頭靠在兩團柔軟的東西上面,他一驚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枕在已經困得熬不住睡過去的宋慧慧的胸脯上。 謝朗還不知道宋慧慧的名字,他驚訝的看著這個已經睡著的女人,房間里的燈光依舊昏暗,但是這樣昏暗的,粉紅色的燈光卻讓睡著的宋慧慧看起來很好看,竟然讓謝朗一時間有些癡了。 謝朗不明白自己昏迷的時候這個女人為什么沒有報警?他目光掃視了一下房間里,看到了床頭柜上的空碗和拆開的兩版藥片。 他拿起那兩版藥片,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即使是把他養大的謝威,也不可能像一個女人這樣對待他。 在謝朗的記憶中沒有過女人的溫暖和溫柔,他沒有母親的關懷和慈愛,即使是想象也想象不出來。 他也沒有戀愛過,他當然和女人發生過關系,但那就是一種發泄的途徑,他付錢,上床,發泄,然后結束。 這是他第一次享受到女人的關懷,而這個女人居然是一個萍水相逢的人。 謝朗覺得肚子很餓,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于是他走進廚房,發現廚房的碗柜里里只有面條和雞蛋,于是他下了一鍋雞蛋面。 很普通的雞蛋面,謝朗卻吃得很香。一鍋雞蛋面他吃了大半碗,猶豫了一會后他盛了一碗雞蛋面端到房間里,然后把躺在床上睡得發出鼾聲的女人叫醒。 “你好了?”宋慧慧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面前的矮瘦男人,這個人的身體是鐵打的么,這么快就好了? “吃面,漲了就不好吃了?!敝x朗指了指床頭柜上的那碗雞蛋面道,他的聲音有些生硬,因為他不知道該怎么和這個女人說話。 他可以用威脅的語氣和她說話,可以用冷酷的語氣和她說話,但是他知道該怎么用正常的語氣和她說話。 宋慧慧也餓了,她有些膽怯的看了一眼謝朗:“你吃?”謝朗搖搖頭:“我吃過了,你吃?!?/br> 宋慧慧聞著那雞蛋面的香味,終于端起碗吃起來,她畢竟是一個女人,即使很餓吃起面來的時候還是不會像男人那樣狼吞虎咽,謝朗瞇著眼睛看著吃面的女人,忽然覺得有些開心。 他很少有開心的時候,就像他很少有不開心的時候一樣。 現在他難得開心,他覺得真奇怪,難道自己喜歡下面給女人吃? 謝朗的面煮得很好,一般像他這種沒有女人的男人都會做飯,但做飯的手藝有他這種水平的人真的不多。 曹雄也會做飯,但也僅僅只是能吃而已。 很少有人知道謝朗在日本待了整整十年,除了學成一身忍術之外,也學會了一身廚藝,教他忍術的那位上忍是一個地道的饕餮之徒,非常崇拜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這八個字,謝朗在他的教導下就學會了一身好廚藝。 謝朗在宋慧慧的小房子里待了三天,三天里宋慧慧沒有出過門,吃飯都是叫外賣,這三天中一個殺手和一個女人在這個小房子里相安無事,謝朗睡床,宋慧慧睡外面的沙發。 這對于謝朗來說真的是不可思議的事情,要知道讓宋慧慧睡外面的沙發,就等于是給這個女人隨時可以報警的機會。 但他就這么做了,宋慧慧并不知道這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手把自己的命放在了她的手心里,對于一個殺手來說,這種信任比什么都難得。 第四天的晚上,謝朗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房間里沒亮燈很黑,但他的眼睛能夜視,在黑暗中閃著幽幽的光。 黑暗中,隨著悉悉索索的聲音,一個冰涼柔軟的身體滑進被子里靠在了他身邊,耳邊是女人略帶沙啞的聲音:“我冷?!?/br> 謝朗沒說話,他用行動來回答。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一個被窩里面能做的事情他們都做了,他們都不是小孩子而是成年人,他們互相需求著對方也奉獻著自己,在一切結束后,謝朗把懷里的女人緊緊摟著,好像是抱住了這輩子最珍貴的東西。 “我是個殺手?!彼吐曉诤诎抵姓f道,他感覺到女人的身體一僵,但隨即就放松了下來。 “我是寶島人,我叫阿朗?!彼簧袕臎]有對一個女人說過這么多的話,但他現在結結巴巴的說著:“我來大陸是來殺人的……沒成功受了傷,沒想到遇到了你?!?/br> “你還要去殺人嗎?”女人翻了個身,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低聲問他。 “不去了,我帶你回寶島好不好?”謝朗低聲道:“我帶你回寶島,要不去日本,我有不少積蓄,我們去日本開一家料理店,我做飯的手藝很好?!?/br> 如果有人知道謝朗這樣的一個人居然會因為一個女人就想退出江湖,一定會覺得很不可思議,尤其是這個女人還是一個女支女,一個已經不年輕不漂亮的女人。 但對于謝朗來說,這是他人生做出的一個最重大的決定,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完全為了自己做的決定。 他這一生從來沒有像這幾天中那么開心過,從來沒有像剛才和懷里的女人結合時那么幸福過。 很丟人的是,在歡愉的巔峰,他居然掉了眼淚。 他不想再殺人了,也不想再報仇,他現在只想帶著女人離開這個城市,然后去日本開始新的生活。 宋慧慧聽到男人這么說,心里先是驚訝,然后是滿心的歡喜,但她靠在謝朗的懷里搖了搖頭。 謝朗的心一下墜入了深谷,他嘶聲道:“為什么?”那聲音,就像是一頭受傷的小狼。無助又兇狠。 宋慧慧沉默了幾秒鐘,低聲道:“我,我老家還有個兒子……” 她哭了,溫熱的眼淚落在謝朗的胸膛上:“他才六歲多一點,有小兒麻痹癥……我把他交給我老家哥哥照顧,我在這里……打工寄錢回去……” “我走了,他就活不下了啊……”宋慧慧捂著臉哀哀的哭起來,她是多么想和這個男人一起離開去尋找新的生活,但她不能丟下兒子,那是作為母親的天性。 她哭著,知道自己生命中出現的改變命運的希望立刻就會消逝…… “我們去你老家,帶孩子一起走?!比缓笏吐牭搅酥x朗的聲音,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哭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