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趴在桌子上笑得差點岔氣，曹雄兩眼望天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他當時哪里會想到自己只是哄小孩子的一句話，卻讓那個小女孩記了整整十年，并且從兩年前林沫兒十六歲生日過后，就已經開始不停的重提這個梗了。

    “笑吧笑吧，笑死我才好呢?！笨吹桨舶残Φ靡偟臉幼?，曹雄氣急敗壞的道，安安捂著嘴總算平息了笑意，不過還是嘴角上翹。

    “我說雄哥，你真的不考慮考慮沫兒呀?”就在曹雄心情好不容易平復一點的時候，安安突然問曹雄，而且表情很認真語氣也很認真：“我看得出來沫兒是真心喜歡你的哦，她也很好啊，又漂亮又可愛，又這么崇拜你……”

    曹雄臉色微微一變，深深的看了安安一眼，他下意識的摸出兜里的香煙，不過想了想這是在花店里，于是他又把香煙放回了兜里。

    “我這種人是不能談戀愛的……更別說結婚了?！辈苄蹃G下了這么一句話，然后就在安安錯愕的目光中走出了花店。

    安安的花店生意很好，不過她雖然很喜歡插花也很喜歡每天看著不斷增長的積蓄但人總是要休息的，所以在花店開了一個月上的時候，她決定休息一天。

    上午睡了一個懶覺，到了早上快十點鐘的時候才起床，然后做飯，等飯好了以后曹雄就從樓上下來到安安的家蹭飯吃了。

    曹雄是昨天剛回來的，他又出去了一段時間，安安沒有問他出去是做什么，她當然知道曹雄不是一個普通人，在緬甸遇到的時候她就知道曹雄不是一個普通人，普通人身上會有槍傷么？

    但這并不妨礙安安覺得曹雄是一個好人，更不妨礙安安把曹雄當成好朋友甚至兄長。

    “今天下午做什么？”一邊吃飯，曹雄一邊問安安道，安安停下筷子想了想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干什么，于是道：“感覺休息好了，下午再開店營業好了?！?/br>
    曹雄一聽就道：“你天天開店也不覺得煩啊，既然決定了休息一天那就不要營業了，下午沒事和我去老人院吧?！?/br>
    安安好奇道：“去老人院干什么？”她知道曹雄父母雙亡也沒有什么親戚，那為什么要去老人院呢？

    曹雄笑了笑道：“去了就知道了，我給你說，你別以為老人院很悶，其實那些老人很有趣的。你去了就明白了?！?/br>
    安安當然不會拒絕曹雄的邀請，而且她也覺得去老人院看看也沒什么不好。

    坐上了曹雄那輛破舊的馬自達，安安忽然看到后座上有一個箱子，她有些好奇的問曹雄：“那箱子里是什么？”

    曹雄一邊開車一邊道：“錢?！卑舶惨宦牳揪筒幌嘈?，她還以為曹雄是在開玩笑，一箱子錢？看那個箱子的大小，一箱子怕不是有幾百萬，誰沒事帶這么多現金在車上？

    馬自達開出了市區來到了郊區一個小鎮上，等到了小鎮的一條巷子邊的時候曹雄停下了車，然后他下車拉開車后座的門，打開了那個箱子。

    結果安安就開到那箱子是一個個的袋子，銀行那種裝錢的袋子。

    曹雄從箱子里拿出了兩個袋子，安安知道那袋子里是裝的現金。這個箱子里居然真的是裝了一箱子的錢？

    曹雄把兩袋子錢塞進兜里，然后領著安安走進了箱子，安安忍不住問他：“你就把一箱子錢放在車上??？你不怕被人拿走？”

    “我那輛車誰會動……誰又敢動？”曹雄淡淡道，安安撇撇嘴對他這種讓人無語的自信嗤之以鼻。

    這條巷子兩旁的房子都是平房，是那種老舊的平房，可以想象得出住在這里的人生活并不會多富裕，曹雄和安安一直走到了巷子尾的一家曹雄才停下了腳步，然后開始敲門。

    敲了幾下門之后門就開了，一個小男孩站在門后看到曹雄就高興的叫起來：“雄叔！”

    曹雄伸手在小男孩的頭上摸了兩下：“小偉，你mama在么？”小偉笑得很開心：“mama在呢，mama，雄叔來啦！”

    隨著小偉的叫聲從里屋蹣跚著走出來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面黃肌瘦的女人，看到曹雄和安安的時候這個女人無神的眼睛一亮，有氣無力的道：“雄哥來啦，你坐，我去倒茶?！?/br>
    “嫂子別忙了?！辈苄鄣?，他從兜里把兩袋子錢拿出來放在桌上：“這是公司發的補助，我給你送來了?！?/br>
    “謝謝，謝謝……”女人千恩萬謝的道：“要不是公司一直給補助，我們孤兒寡母早就過不下去了……雄哥，謝謝……”

    曹雄在這家沒有呆多長時間，放下錢以后聊了幾句問了問女人和叫小偉的男孩的生活情況他就帶著安言離開。

    走在小巷里，安言問曹雄：“公司？”曹雄從兜里摸出香煙點上，神情有些蕭索的道：“公司的安家費都是一次給的，哪里會一直管下去……”

    他回頭看了那家的門一眼道：“小偉的爸爸當年是跟著我的，七年前鳳屏山火并我們中了對方的埋伏，一起去的七個人死了三個殘了一個，小偉的爸爸身上被砍了三十七刀?！?/br>
    他冷冷的笑起來：“去之前一人十萬，人死了公司一次給了三十萬一個人，一共四十萬能夠用什么？小偉的mama有病，你也看到了她根本是個藥簍子，如果我不管，她們母子很快就過不下去了?！?/br>
    安安沒有說話，她無法理解曹雄當年和現在這種刀口舔血的生活，但這個下午她跟著曹雄看到他把一箱子錢送到了十幾個家庭里，這十幾個家庭的生活都很困苦，失去了家里的頂梁柱，如果沒有曹雄送來的這些錢，他們的生活確實很快就會過不下去。

    “既然知道是那么危險，為什么還要走這條路？”送完了最后一家，安安坐在曹雄車上的副駕駛位置終于問出了心里的這個問題。

    曹雄笑了：“安安，你覺得我是不是很猛，很厲害，很不怕死？”安安點了點頭，她開的那家花店來買花的客人里有不少都是認識曹雄的，也因為曹雄的原因她的花店在那條街上是唯一不用交保護費的，從那些人的嘴里她多少了解到了曹雄的名聲，天威盟頭號戰將，冷面雄，殺手雄。

    曹雄的笑容有些奇怪：“其實我很怕死的，因為我怕死，所以才不能怕死?！?/br>
    他沒有回答安安自己為什么會走上這條路的問題，因為他知道自己回答了安安也無法理解，但他告訴了安安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其實他是個怕死的人。

    當初走上這條路是因為什么，其實曹雄自己也記不清楚了，是因為被人欺負得太久所以爆發？還是因為沒有人管自己所以破罐子破摔？他只知道走上這條路的人除了那些腦殘到被那些黑幫電影洗腦的人之外，都有自己的不得已。

    江湖這條路，一旦踏上就很難回頭，他要去老人院看的那個人曾經對他說過這樣一句話，出來混，一只腳踩在監獄一只腳踩在棺材，能活下去脫離這個圈子的人萬中無一，那都是菩薩保佑。

    那個老人就是萬中無一的那個被菩薩保佑的人，他現在呆在老人院里過著安定的生活，但為了這樣安寧的生活，那個老人卻付出了一只右手的代價。

    老人院的一棵大樹下，一個只有一只手的老人仿佛做賊一樣的四處望望，然后把嘴里的香煙湊到曹雄手里的打火機上點燃，美美的吸了一口，臉上頓時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特么的，可把老子憋壞了，你小子又出去了吧？害得老子斷糧?！豹毐劾先俗炖锪R著曹雄，目光卻是慈祥寵溺的，曹雄也在笑，這次的笑是很開心的笑。

    他每次來看這個獨臂老人的時候都會很開心，因為看到老人很健康很有活力，老了老了還有心情調戲老人院的護士，說話的聲音還是很洪亮精神還是很好，所以他很開心。

    獨臂老人看安安的眼神完全是公公看兒媳婦的眼神，并且看似小聲其實剛好能被安安聽見的跟曹雄咬耳朵：“這丫頭不錯，能生兒子的那種?！?/br>
    曹雄一陣無語：“安安只是我普通朋友，特么的，你能不能別在誰面前都耍流氓？”獨臂老人眨眨眼：“你娘咧，這么漂亮的丫頭你都不要的？你還算是老子的徒弟么？艸！”

    曹雄道：“艸，那你自己也沒找個老婆，一輩子還不都是一個人過？沒有我這個徒弟，誰給你送終？”

    獨臂老人嘆了口氣：“也對，老子現在很后悔當初看好你，要不然你說不定還有機會退出去，徒弟，心眼不要太實在了，不然以后別和我一樣?！迸牧伺淖约嚎帐幨幍挠冶?，老人笑得有些凄涼。

    這個下午，安安多少明白了曹雄為什么說自己沒有資格談戀愛，更沒有資格結婚的原因。但她還是希望這個男人能夠脫離他所在的圈子，過上普通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