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唯一的親人
“你還有臉問我干什么?”張樓孟紅著眼睛尖利的叫著:“我打死你!你吸毒!你居然吸毒!” 張樓孟還想動手打兒子,張晨卻變了臉色一把捂住張樓孟的嘴,用腳把門關上,生拉硬拽的把自己老媽拉進了臥室。 進了臥室關上門張晨才松了一口氣,松開手吼道:“你特么的怕我不死??!那么大聲,你想讓全世界人都知道你兒子吸毒么?” 張樓孟這時候總算是冷靜了一點,哭著對兒子道:“晨晨,你怎么能吸毒呢!走,跟媽到戒毒所去!這沾上了一輩子就毀了??!” 她撲上去拉張晨,張晨卻紋絲不動,那張原本稱得上英俊小伙的臉上露出了怪異的表情,又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表情:“去戒毒所?沒用的,媽,沒用的?!?/br> 張晨坐在地上像是一灘爛泥,任憑張樓孟怎么哭泣懇求甚至踢打用自殘來威脅都沒用,他死活也不肯去戒毒所。 為什么他死活不肯去戒毒所?那是因為張晨自己知道自己已經廢了,徹底的廢掉了,從吸粉到扎針,他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而毒品這種東西沾上根本就是已經走上了一條徹底的不歸路,戒毒?如果只是輕微毒癮還有可能,但到了張晨這個地步,那已經沒有可能了。 提起那段陪在自己兒子身邊的日子,張樓孟除了眼淚還是眼淚,她把張晨接回了家里,開始用自己的積蓄供養這個兒子吸毒,安言聽著張樓孟說著這些,絮絮叨叨像一個蒼老的老人,而她實際上還不到五十歲。 安言不知道該怎么去評價自己母親這種行為,竟然用錢去供養張晨吸毒,這聽起來似乎完全不可思議…… 吸毒是個徹底的無底洞,張樓孟的積蓄不算少,加上當初從顧氓手里弄到的錢,大幾百萬是有的,但這些錢一開始就被張樓孟大手大腳的花了不少,而她還有一個在魔都上大學的女兒張曦。 張曦花錢的水平絕不比張樓孟差,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和別人攀比,什么都要最好的,張樓孟雖然把錢拿出來供養兒子吸毒,但張曦那邊的錢她從來沒少過一分…… 這樣花錢如流水,就算是資產再多也無法扛得住,何況張樓孟這點錢?很快張樓孟就到了山窮水盡的程度,車賣了,原本名下還有兩套房產也低價賣掉,她又沒有其他的生活來源。到了這個時候,她開始賭,開始借高利貸。 高利貸還不出來,討債的開始上門催債,金水華庭的房子她死活不敢賣,因為那是母子兩最后的棲身之地…… 討債的人三天兩頭上門,每次拿不到錢就會把張晨和張樓孟打一頓,可能因為張樓孟是個年紀不小的女人,那些人還不至于太過分,但對張晨就沒那么客氣,隔三差五的一頓毒打是免不了的。 張樓孟殺人的事情發生在一個星期前的晚上,安言算了算日子,竟正是她和顧陌回國的那天。 那天晚上討債的又上了門,這一次他們似乎失去了耐心,把張樓孟和張晨從家里帶走了,帶到了一個廢棄的工廠。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暴躁的男人一腳踩在張晨的頭上,張晨像一條死狗一樣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動也不動,連哼都沒哼一聲,張樓孟大哭著抱住那人的腿:“彪哥,彪哥求求你饒了我們……別打我兒子,我還錢,我一定還錢……” “還錢?”彪哥棱著眼睛看著張樓孟:“你拿什么還錢?特么的,你就剩那套房子了吧!行,你把房子轉給我,這筆債一筆勾銷了?!?/br> “彪哥,沒了房子我們母子就連窩都沒有了啊……你再寬限幾天,我一定湊錢還給你!”張樓孟大哭道,彪哥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突然抬起腳然后狠狠的跺下去,嘭的一聲沉悶的響聲,血從張晨的頭上流出來,張樓孟想要阻攔,卻被彪哥一個耳光扇倒在地上。 幾個男人在旁邊嘿嘿的笑著,他們一共四個人,可能在他們看來對付一個吸毒的青年加上一個中年婦女,根本不需要多少人。 四個人圍著張晨一頓亂踢,張樓孟倒在一邊看著兒子被毒打,這樣的情景已經看過了很多次,她一直沒有勇氣反抗,但這一次她卻不知道為什么,心里覺得這些人會把張晨活活打死的…… 她身上有一把刀,一把水果刀。 彪哥有點變態的用穿著皮鞋的腳在張晨頭上亂踢,似乎這樣能帶給他非常愉悅的感覺一樣,就在他的臉因為興奮有些變形的時候,脖子上一陣刺痛,他張開口想要叫什么卻叫不出來。 其他三個人驚恐的退后了兩步,彪哥已經捂著自己的脖子倒在了地上,他們看到那個被他們毆打侮辱也不敢反抗的中年女人手里攥著一把帶血的水果刀,像發狂的母獅一樣朝著他們沖過來! “這老娘們瘋了,快跑!”三個流氓飛快的跑走,什么義氣什么哥們這時候算個屁? 張樓孟看到人都跑了那個彪哥倒在了地上,她連忙去把自己的兒子扶起來逃走,但這個廢棄的工廠她根本不熟悉,她扶著兒子在野地里沒有方向的走著,結果摔倒在一條溝里昏了過去。 “我醒過來的時候沒看到晨晨,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睆垬敲相牡溃骸拔以较朐胶ε?,那一刀刺進了那個彪哥的脖子,他一定死了,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張樓孟不敢回家,她想了半天想到回到大圣村來。 安言皺眉看著張樓孟,她想了想道:“你說你殺了人,但那個人不一定真的死了,如果真的死了的話,這一定是個大案?!?/br> 在安言所在的城市里一起殺人案一定會傳得沸沸揚揚,但這個星期無論是電視新聞還是報紙上都沒有任何關于殺人案的新聞,所以安言覺得這件事不像張樓孟想象的那樣。 張樓孟愣住了:“你是說,你是說我沒有殺人?”安言點點頭:“如果我判斷沒錯的話,應該是這樣。你有沒有要收拾的東西,有的話收拾收拾跟我走?!?/br> 張樓孟這個時候早已經是六神無主的狀態,過去這幾十年她一直在自己的大女兒面前保持著強勢的架勢,但現在她忽然對安言產生了一種敬畏和依賴的感覺,至少在這個聽到了發生的一切后仍然保持冷靜態度的大女兒面前,她覺得自己是如此孱弱。 張樓孟其實根本沒有什么東西好收拾,她跑到大圣村老宅來的時候身上根本沒帶東西,期間她只在路上一家農村信用社用銀行卡取了僅有的幾百塊錢。 那幾百塊錢就是她僅有的了,跟著安言上了安言開來的那輛車,張樓孟再看安言的時候眼神已經充滿了敬畏。 有時候財富到了一定程度就會讓人覺得畏懼,對于張樓孟這種女人來說尤其是如此,如果安言今天開來的是一輛polo或者是奧迪tt的話,那么張樓孟或許不會覺得有什么,但是安言開來的這輛車是一輛法拉利,而且還不是法拉利的基本款,是一輛法拉利頂配。 對于張樓孟來說,這輛價值過千萬的藍色法拉利頂配,就足夠把她碾壓。讓她再不能在自己的女兒安言面前表現出強悍強勢的一面,讓她覺得自己虛弱,需要女兒的保護和安慰。 上車以后安言讓張樓孟坐在后座上,因為是新車,皮革味讓張樓孟更覺得頭暈目眩,安言打開車頂棚,讓微涼的夜風吹進來。 顧陌送安言這輛車的時候很花心思,眾所周知法拉利最經典的顏色是鮮紅,但顧陌知道安言不喜歡那種張揚的紅色,所以送她的是這款海水一樣的湛藍,付出的代價就是比同款的鮮紅色更昂貴的價格。 安言發動車子,車緩緩開出大圣村,張樓孟忽然說了一句話:“為什么管我?” 能問出這句話,其實就已經證明了張樓孟在面對安言時的心理變化,從以往理所當然的找安言要錢把她當成搖錢樹,變成了現在怯生生的詢問為什么還管她,這就是心理落差。 安言沒有回頭,眼睛看著前方的路:“爸爸已經不在了,這世上我現在就你一個親人?!?/br> 就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張樓孟悲從中來卻不敢大聲哭,因為害怕影響到安言開車,所以捂著嘴無聲嗚咽。 其實安言從車后鏡里看到了她在哭,卻也只裝作不知道,她望著前方專心開車。 安言帶著張樓孟來到了城里北區的那個小院,顧陌早在一年前恢復記憶的時候就從楚醫生手里把這個小院買了下來,而現在小院所在的位置拆遷也已經暫時不可能,因為開發商倒閉了。 那家本來準備在這里開發地皮的建筑商正是樊晨的陳氏集團,現在陳氏集團倒閉,這個開發自然也就擱置下來,暫時遙遙無期。 張樓孟沒想到安言會把自己帶到這里來,走進小院的時候神情復雜,眼神惶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