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外公
在國內,房價最高的城市除了首都之外,真正稱得上寸土寸金的應該就是經濟中心魔都了,當顧陌和安言下了飛機坐上葉婷的白色賓利來到這次出行的目的地的時候,即便是顧陌這樣出身大富之家的人也不由得在眼中露出驚異的神色。 這是一處非常古舊的房子,但它的價值恐怕很難估量,因為這是一處老民國公館。葉婷領著顧陌和安言下車,指著這棟淺灰色的別墅道:“我聯系上你母親那邊的親戚時也很驚訝,沒想到你母親出生的竟然是這樣的家庭,魔都姚家雖然早就離開了國內,但是在海外的底蘊現在比以前在國內的時候更盛?!?/br> 顧陌沒說話,但他的目光中也難掩震驚,作為商場中人,不可能沒聽說過魔都姚家的名字,這是一個從晚清到民國乃至建國初期都堪稱國內最豪富的家族。 數十年前,這個家族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舉家移居海外,當時帶走的資產其實只是姚家的九牛一毛,但就是這樣這個家族在海外經過一二十年的打拼就成為世界范圍內舉足輕重的豪門,這樣的一個家族底蘊深厚,所代表的勢力和實力已經不僅僅能用可怕來形容了。 自己的母親,居然是姚家的后代……這個消息讓顧陌震驚之余也感覺難以消化,他望向葉婷:“葉姨,你聯系上他們是為了什么?” 葉婷淡淡的笑了笑:“你覺得我是為了什么呢?”她瞥了顧陌一眼:“你母親的死,你以為我這個姐妹會不心痛么?你這個孩子把什么都背在自己身上,還想背下去多久呢?” 姚家接待顧陌三人的是一個中年人,四十多歲的年紀,看到這個中年人,顧陌原本對自己母親出身姚家的疑慮立刻就被打消了不少。 因為這個中年人的眉眼五官和他母親頗有幾分相像,在客廳坐下后,這個中年人自我介紹道:“我是姚勁,小陌,我是你的舅舅?!?/br> 顧陌點頭道:“姚先生好?!边@個舅舅,他終究還是暫時不能叫出來,姚勁倒也沒有生氣的樣子,笑了笑道:“小陌你可能還對我們的關系有些疑慮,這很正常,但是當年的事情其實老爺子也是很有苦衷……你應該也知道,半個世紀前姚家的情況?!?/br> 顧陌點了點頭,半個世紀前不光是姚家,大部分曾經站在某個高度的家族的遭遇都是一樣,那不僅僅是財富被剝奪那么簡單,生命安全都無法保障。 姚勁道:“老爺子現在每天清醒的時候不多,回頭等他清醒的時候我領你去見他,當年的事情父親對我說過不止一遍,現在我就把當年的情況原原本本的告訴你?!?/br> 隨著姚勁的敘述,顧陌,安言和葉婷都仿佛穿越了半個世紀,來到了那個可以說是瘋狂的年代。 魔都姚氏是著名的愛國資本家,當初在建國之時姚家內部也曾經發生分歧,結果是一部分姚家旁支離開國內遠赴海外,當時的姚家本身在港島,寶島和南洋等地都有資產,這部分姚家人離開國內,就依托這些資產發展。 而姚家長房在當時的家長帶領下就留在了國內,但在建國十多年后,眾所周知的一場運動把姚家留在國內的這一支徹底打倒。 顧陌的外公姚書文當時被下放到了顧陌所在的那個城市,作為地富反壞右的后代,文弱書生的他每天除了繁重的勞動之外還要被批斗,當時的那種艱辛,后人是難以想象的。 但就在那段幾乎可以說是暗無天日的日子里,姚書文認識了一個女孩劉慧,劉慧是下放的知識青年,和姚書文不同的是,劉慧的家庭成分要好得多,原本兩個人是不該有任何交集的。 可愛情這種東西并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姚書文和劉慧之間產生了愛情,而在那個年代,這種愛情當然是不被祝福的,甚至是被詛咒的。 如果他們之間的關系被發現,等待姚書文和劉慧的很可能就是死亡的危險。 當兩人發現劉慧懷孕以后,姚書文和劉慧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們決定逃走,逃到深山里把孩子生下來。 在一個風雨之夜,姚書文和劉慧逃離了他們下放的村莊,為了不讓人尋找他們,姚書文用他和劉慧的鞋子偽裝了兩人殉情自殺落下懸崖的偽裝。 他們成功騙過了所有人,在深山中,兩個人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顧陌和安言聽著姚勁的敘述都瞪大了雙眼,雖然姚勁說得很簡單,但是想想在那樣的年代,一對戀人為了能夠廝守在一起做出這么多事情,那種智慧和勇氣簡直令人嘆為觀止。 “那后來呢?為什么姚老先生要拋棄顧陌的mama?”安言忍不住問道,姚勁嘆了口氣:“父親和大媽在山里住了幾個月,那段時光應該是他們一生中最開心的日子,但后來大媽在生下大姐的時候難產,你們知道當時他們的環境缺醫少藥,大媽生下大姐以后就過世了,父親一個人帶著孩子在深山里根本沒辦法把孩子養大……” 顧陌和安言還有葉婷明白了,在那種情況下,姚書文要保住女兒的命只能把孩子交給別人撫養,而他還不能出現在人前,所以他把孩子放在了他知道的一家善心人的屋檐下,自己悄然離開,那是時代造成的悲劇,僅僅說是某個人的過錯是不對的。 姚勁道:“父親把大姐放在汪家的屋檐下以后就離開了那里,輾轉一路流浪到了廣州,之后九死一生偷渡到了港島,找到了港島的姚家人后從普通職員做起……” 姚書文到了港島五年后才結婚,娶的是姚家的世交港島林氏的長女,婚后育有一子也就是姚勁。 現在的姚勁是姚家的掌舵人,而姚書文已經年近八十,這個老人生命中最后的愿望就是能夠見到自己在大陸的女兒,但是他這個愿望已經永遠無法實現,所以見一見自己唯一的外孫就成了他生命最后的愿望。 姚勁說完了以后大家都沉默了,那段沉重的往事縈繞在每個人的心頭,過了片刻,幾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從樓上下來,姚勁立刻站起來對領頭的外國醫生問道:“詹姆斯醫生,我父親他……” 詹姆斯醫生道:“已經清醒了,不過說話的時間不能太長,而且也不要讓老人的情緒過于激動?!币劈c頭道:“我明白,多謝?!?/br> 幾名醫生離開客廳,姚勁對顧陌道:“小陌,我們現在去見你外公吧,這位是你的女朋友?一起過去?!?/br> 顧陌出乎安言意料的沒有否認安言是他的女朋友,點了點頭起身,安言連忙也站了起來,姚勁對葉婷歉意的笑笑:“霍夫人,麻煩你稍等?!?/br> 葉婷笑著點了點頭,她并不在意姚勁沒讓她一起去,因為這是姚家的家事,顯然不適合有外人在。 一張厚重的雕花木床上,一個瘦弱枯槁的白發老人半躺在床上,他的眼睛已經渾濁,但當姚勁領著顧陌和安言走進房間的時候,他的眼神頓時亮了幾分。 吃力的伸出手,老人的眼神充滿了希冀,顧陌走過去,當老人握住他的手的時候,顧陌很明顯有些不自在,不過他并沒有掙扎。 “囡囡的兒子……我的外孫……”老人握著顧陌的手,兩行老淚從他眼角滑落:“我對不起你mama……” “外公?!鳖櫮敖K于叫出了這兩個字:“你老人家不要難過,您也是迫于無奈?!?/br> “阿勁?!崩先藫u了搖頭,對姚勁招了招手,姚勁連忙走近,躬身道:“父親?!?/br> “這孩子我托付給你了,他是你jiejie唯一的后代,你要照顧好他?!崩先说?,姚勁點頭道:“我會的父親?!?/br> “你jiejie的冤仇,你要幫這孩子辦了?!闭f到這句話的時候,病骨支離的老人眼中射出了冷肅蕭殺的光芒:“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我的女兒一輩子命苦,她不能就這么死了!” 姚勁道:“是,父親您放心,大姐的仇我一定會幫小陌解決的?!?/br> 老人的目光落在了安言身上,指了指安言道:“小陌,這是你女朋友?好孩子,過來……” 安言走過去,低頭道:“姚老先生好?!崩先藫u了搖頭:“你叫我什么?” 安言看了一眼顧陌,大著膽子叫道:“外公……”老人臉上露出了笑容:“好,好孩子,阿勁,把我床頭的那件東西拿出來?!?/br> 姚勁依言從老人的床頭柜里取出了一個盒子,老人抖抖索索的打開這個盒子,一條翡翠項鏈就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這條項鏈是我三十年前第一次回大陸前買的?!崩先擞檬州p撫著這條翡翠項鏈:“原本是要送給我的女兒……好孩子,你今天叫了我一聲外公,這條項鏈外公就送給你做見面禮,讓小陌給你戴上……” 安言嚇了一跳,這條翡翠項鏈怎么看也是價值不菲,她哪里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