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父親的心
安言和顧暮來到安濱杜的診所時已經是下午三點鐘,安濱杜的診所里除了他的助手和兩名護士之外果然沒有其他人,在安濱杜的辦公室見到了他,安言看到安濱杜的時候臉色很平淡,安濱杜看著自己有些憔悴的女兒,心里很有些百感交集。 雖然顧陌來安濱杜這里就診過不少次,但顧暮卻對安濱杜一點印象都沒有,他是沒有這些記憶的,不過他看到安濱杜的名牌倒是想了起來:“安醫生?您不是安言的父親么?” 顧暮之所以知道這一點,卻是當初剛認識安言的時候查過安言的資料,安濱杜點了點頭,安言在一旁保持沉默,她雖然不想認這個父親,但當著顧暮的面總不能讓安濱杜下不來臺。 顧暮頓時對安濱杜的態度尊敬無比,這方面他可比顧陌活絡多了,安濱杜看了一眼安言道:“言言,你先在外面等一會兒,我和顧暮聊聊?” 安言點了點頭,對顧暮說道:“那我先到外邊等著,你乖乖的?!鳖櫮狐c了點頭,但安言走出去的時候他的目光一直跟著安言,那眼神中全是不舍。 這樣的情形看在安濱杜這位心理學專家眼里頓時心里咯噔一下,他的眼光何等銳利,立刻就看出了顧暮和安言的關系已經不是普通的關系了,安言的表現和顧暮的表現結合在一起,證明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早已超出了界限。 安濱杜心里深深的嘆了口氣,如果現在主導身體的人格是顧陌的話,說實話他倒是樂見其成,從多次和顧陌的交流中他了解顧陌這個人,雖然心理狀態上有問題,但還是一個可靠的青年,可這個副人格顧暮,如果僅僅從安濱杜之前的解讀的話,那就是一個混世魔王,他只有這么一個女兒,怎么能讓她和顧暮在一起? 顧暮完全不知道只是這么短短的一瞬間,安濱杜已經決定要通過非常規的手段把他的人格徹底壓制,并且將顧陌的主人格誘導出來。 這在某種意義上等同于殺死顧暮,如果不是為了自己獨生女兒的幸福安濱杜絕對不會這么做的,他是醫生,有自己的行為準則,但對于一個對自己的獨生女兒滿懷愧疚的父親來說,什么行為準則都沒有自己女兒的幸福來得更加重要。 就在顧陌的目光回到安濱杜這邊的時候,他看見了安濱杜手里一塊輕輕晃動的懷表,同時安濱杜的聲音變得仿佛從遠方傳來一樣:“顧暮,你現在很疲倦,很疲倦……你需要休息,休息……” 催眠大師未必是心理學家,但是好的心理學家一定能掌握催眠術,而安濱杜不但是國內一流的心理學家,更是絕對一流的催眠大師。 按照心理醫生的行醫規則在實施對患者的催眠治療之前是一定要征得患者和家屬的同意的,但安濱杜現在根本就顧不上這些,他直接就對顧暮實施了催眠。 顧暮的眼神漸漸變得呆滯起來,安濱杜知道這是催眠術起了效果,他繼續道:“現在你要睡了,在聽到這樣一聲之后你才會醒過來?!彼麚u了桌上的一個小小的銅鈴,顧暮點了點頭,雖然他還坐在那里,但是卻已經閉上了眼睛。 安濱杜開始詢問問題:“你叫什么名字?” “顧暮?!鳖櫮旱?。安濱杜又問道:“你和安言是什么關系?”顧暮道:“我愛她。她是我的女人?!?/br> 安濱杜皺了皺眉,這個回答其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的印象中顧暮這個人格是無法對異性產生真摯愛情的,而是征服欲,換句話說就是玩弄女性的人渣。 但在催眠狀態下不可能說謊,因為催眠狀態下浮現的是人格的潛意識,這沒可能作假。 安濱杜搓了搓手,繼續問道:“你和安言是怎么認識的……” 隨著一個個的問題問下去,安濱杜的臉色越來越陰沉,通過詢問顧暮的潛意識,他知道了安言和顧暮發生過關系,并且懷過顧暮的孩子,而且不久之前剛剛流產…… 有哪個父親能接受這樣的事情?有哪個父親能接受自己的獨生女兒經受過這樣的痛苦?安濱杜原本內心還有一點對顧暮這個人格的愧疚,但是現在他可是一點愧疚都沒有了,他的眼神變得冷酷而銳利。 就在安濱杜開始用催眠術的暗示顧暮的人格永久沉睡并且誘導顧陌的主人格浮現的過程中,原本靠在沙發上的顧暮劇烈的動彈起來,安濱杜吃了一驚,他連忙加強了心理暗示,但就在他不斷心理暗示的時候,顧暮的眼睛突然睜開,然后,他一拳砸在了安濱杜的臉上! 這一拳的力量其實不大,但還是打得安濱杜鼻血長流摔倒在地,安濱杜的驚呼驚動了坐在外間等待的安言,安言連忙打開門跑進來,看到的就是安濱杜捂著鼻子倒在地毯上,顧暮一臉憤怒的場景。 “顧暮你干什么!”安言驚呼道,顧暮轉過頭看著她,那眼神像一頭受傷的狼一樣,驚得安言倒退了兩步,她隨后就跑過去扶起安濱杜。 就在她把安濱杜扶起來的時候,顧暮指著她冷笑出聲:“哈哈,原來,原來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你接近我就是為了幫顧陌消滅我是嗎?” 安言怒道:“你胡說什么?!”顧暮狂笑著,但他的眼角分明有眼淚流下來:“我看錯了你,我看錯了你!你敢說你和顧陌沒簽合約?沒有答應他留在他身邊幫他讓我徹底消失?你敢說你不知道你父親是顧陌的心理醫生?” 安言啞口無言,她知道的,但她從沒想過要讓顧暮永遠消失啊……顧暮苦澀的一笑:“你把我帶來竟然是為了讓我永遠消失……好,好,安言,從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顧暮發出了一聲凄愴的吼叫,轉身就狂奔出去!安言急得正要去追,卻被安濱杜死死抓住了胳膊:“言言,讓他走!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他會害了你的!” 安言拼命掙扎:“你放開我,你放開我!”安濱杜一巴掌抽在了安言的臉上:“你給我冷靜!” 安言捂著臉看著安濱杜:“你打我?”安濱杜被女兒的眼神驚得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但他隨即就吼道:“打你是為了打醒你!你被他傷得還不夠么?未婚先孕,孩子也沒了!安言,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要為你的人生負責??!” “為我的人生負責?”安言重復了一遍這句話,她冷笑出聲:“安醫生,誰為我的人生負責過?是我那個從小把我當童工使喚,等我長大了不斷找我要錢的母親,還是你這個因為被她拋棄就對我不聞不問的父親?從小到大,你關心過我嗎?” “我小小年紀就要做飯洗衣服,她稍不順心就打我罵我的時候你在哪里?”安言質問道:“我被打得受不了,大雪天在街頭徘徊不敢回家差點被人販子帶走的時候你在哪里?我一個人在美國半工半讀,差點被人強暴的時候你在哪里?現在你對我說要對我的人生負責,你不覺得可笑么,安醫生,安教授?” 安言向門口走去:“我和你以后再也沒有一點關系,安醫生!我的父母早已經死了,死了!” 安濱杜看著安言決絕離開的身影,他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門嘭的一聲關上,安濱杜頹然坐在了沙發上,捂著自己的臉淚流滿面。 安言回到自己租的房子,當看到顧暮的房間里所有的東西都已不見的時候,她腿一軟坐在了地上,人啊,總是失去的時候才會發現自己擁有的多么可貴,但就在你身邊觸手可及的時候卻不懂得珍惜…… 安言坐在地上捂著嘴無聲的啜泣著,她失去了孩子,現在又失去了顧暮,她忽然覺得自己完全一無所有,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和顧暮以及顧陌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都涌上心頭,那兩個共用一個身體的男人啊,安言這才發現自己回國以后的一切都和他們交織在一起,完全沒有辦法分拆開來,他們早已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顧暮醉醺醺的坐在酒吧的吧臺邊,不時有女人過來對這個英俊頹廢一臉邪氣的男人搭訕,如果是以前的他的話那自然是來者不拒,可現在他卻一點興趣都沒有,當一連好幾個女人鎩羽而歸之后,再也沒有人過來搭訕了。 “女人,嘿嘿,女人……”顧陌一口干掉了杯子里的酒,隨手掏出信用卡付過賬,然后就這么搖搖晃晃的走出了酒吧。 他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到了自己的別墅,進了客廳就看到已經很久沒打掃過的客廳沙發上扔著他下午拿回來的行李,這個另一個人格重度潔癖的男人直接倒在地板上,愣愣的看著天花板:“為什么要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