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鳶本來微閉著眼睛，聽到護士的話，她尷尬地把眼睛睜開來。

    看王愿平時一副滿不在乎，不可一世的架勢，此刻卻畏畏縮縮地不敢向前，她的心里忽然柔軟了幾分。

    “王愿，你就進來吧?！?/br>
    她溫和地道。

    王愿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進來了。

    醫生的儀器在程鳶腹部移動，“你們看，這是嬰兒的小手，這是臉，鼻子，眼睛……眼睛很秀氣像爸爸?！?/br>
    其實王愿和程鳶看著屏幕上黑乎乎的一團，根本什么都看不懂，但是王愿卻睜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著。

    聽到醫生說眼睛像爸爸，王愿和程鳶齊齊對視了一眼，又默不作聲地別過頭去。

    四維做了足足二十幾分鐘才結束。

    雖然王愿根本也沒看清什么，但是他卻意猶未盡，啞著嗓子問醫生：“這就結束了?”

    醫生笑道：“別急啊，孩子出生后，你可以看個夠?！?/br>
    “去拿四維彩超單吧，能更清楚看見孩子的臉?！?/br>
    王愿并沒有著急去拿，而是先把程鳶扶起，細心把她衣服整理好，這才接過護士的b超單。

    走出門后，程鳶聽到醫生和護士在身后議論。

    “我對華國有了解，男的一定是北方人，北方人很疼老婆的?！?/br>
    “應該感情很深吧，否則就不會出了事，女孩還不離不棄了?！?/br>
    “出了事”應該是指王愿的臉。

    程鳶聽著有點耳朵紅，她低著頭快步向大門走去，一路上其他護士熱情的招呼和指引都視而不見。

    忽然，她感覺王愿并沒有跟上來，她納悶地回眸，卻發現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正把那張四維單子，看了又看。

    仿佛要看出一個洞來。

    他利落的短發低垂，大半個口罩遮住臉，只露出一張狹長的眼睛。

    逆著光，男人的身形纖薄，凌厲。

    和霍九淵的重合度，100％。

    程鳶的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她輕聲喊道：“王愿，走嗎?”

    王愿這才回過神，他抬起頭，快步追上她。

    “抱歉，第一次看胎兒的樣子，感覺很新奇?！?/br>
    他隨意地扯謊。

    程鳶語氣輕松，“是嗎?之前你還說，家里有長輩懷孕，你照顧過呢?！?/br>
    王愿忍不住干咳一聲，“但是沒看過b超單子?！?/br>
    好吧，算他找理由快。

    這時候，護士追了出來，“王愿先生，還差一處簽字沒有簽?！?/br>
    王愿看著那一欄上“父親”一串名詞，忍不住臉色微變。

    程鳶一開始也沒反應過來，怔了幾秒鐘后，她迅速接過單子，“還是我簽吧?！?/br>
    護士不甘心地看了看王愿，“好吧，您在這里建檔以來，還是第一次孩子爸爸來?！?/br>
    言下之意，它應該有參與感。

    程鳶假裝沒在意，迅速簽好自己的名字后遞給護士。

    “那程小姐，再見！”護士向她揮手，“以后除了每月的常規檢查，其他時候沒有不適，就不用再來了?！?/br>
    程鳶和護士寒暄了幾句，扭頭看王愿已經悶悶不樂地走開了，她不明所以，快速追了上去。

    “怎么了?”她輕聲問。

    王愿生起氣來像一個小孩子，“她說我是孩子的爸爸！”

    程鳶納悶了，怎么，他還介意起來了?

    她無話可說，只能順著他道：“是我考慮不周，我不想和人解釋太多，所以剛才沒有否認?！?/br>
    “這樣吧，下次檢查我自己來就行了，免得她們再誤會?！?/br>
    王愿急急抬眸，“我不是介意的意思?！?/br>
    “那是?”程鳶一頭霧水。

    王愿胸膛激烈起伏，要認真解釋起來，他都覺得自己好笑。

    他現在是“王愿”。

    護士以為“王愿”是程鳶的丈夫，孩子的爸爸。

    霍九淵，在吃王愿的醋。

    他在吃自己的醋。

    這怎么解釋得清?

    他垂眸看著程鳶有點虛弱的臉，語氣緩和下來，“我就是覺得，可能孩子的第一面讓他爸爸看到最好，我覺得我占用了這個資格?！?/br>
    程鳶這才明白，她想了想，溫和地道：“說不定孩子爸爸和你一樣，也在默默陪著我呢?！?/br>
    “搞不好他已經用其他辦法看到了?！?/br>
    王愿渾身一震，疑惑的目光再度向程鳶看去，“你是這么想的?”

    “嗯，很有可能啊，我以前沒和你說過，他在國內很有權勢，很有錢?！?/br>
    程鳶一臉認真。

    王愿慢吞吞的走了一會兒，忽然問道：“這樣一個人，如果在默默陪伴你，舍棄了無數的榮華富貴，你會和他復合嗎?”

    程鳶怔住，她不敢看王愿，一時之間失去了語言。

    現在他到底是以王愿的身份問，還是霍九淵的身份問呢?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道：“不說這些了，去吃飯吧，我餓了?！?/br>
    王愿看著她略略臃腫的背影，眸光一點點黯淡下來。

    旋即，他又振作起來，快步追上程鳶。

    他說過的，他不再有奢望了。

    只要能陪著她，哪怕他只能做王愿。

    日子平淡又安靜，一天天如流水般過去。

    這段時間，程鳶除了肚子越來越大，錢也越來越多之外，沒有發生什么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