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知雖然生著病情緒不穩，但許黎明覺得?，她多少是個明事理?的人，怎么說也不會?太為難自?己。

    又過?了一會?兒，門內的鎖扣啪嗒一聲開了，木門吱呀一聲露出條縫，許黎明抬腿要進去，被陸白天抱緊拉了回來。

    “我mama不會?罵你吧……”陸白天抓著許黎明不放，她很?緊張，“還是我去好一點?！?/br>
    “沒事?！痹S黎明沖她噓了一聲，在?她耳邊安慰，“你把門開著，她要打我我就跑，我腿長跑得?快?！?/br>
    陸白天想了想覺得?行?，于是同意了。

    陸鳴知面對?窗子，背對?許黎明在?床上坐著，背影衰敗寂寥，窗外的陽光已經滅了，只余高樓樓頂的一點余暉。

    她身邊放著包紙巾，地上扔了一堆紙團。

    許黎明慢慢挪動腳步，挪到陸鳴知身后，背著手屏住呼吸，道了聲阿姨。

    “對?不起?！彼日f。

    “對?不起什么?！标戻Q知開口，她在?許黎明進門前已經止住了眼淚，怎么說也是個長輩，還不至于在?孩子們面前哇哇大?哭。

    “我們一直瞞著您?！?/br>
    “你們兩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陸鳴知吸了吸鼻子，她似乎一瞬間被擊垮了，剛從醫院回來時的平靜驟然堙滅，仿佛又回到了往?；薨档娜兆?。

    她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阿姨一直以為你們是特別好的朋友，沒想到你們……”陸鳴知說不出那個詞，她回想起照片中紅著面色擁吻的女兒，用?手捂住了臉。

    許黎明定定看著她背影，最后低頭說：“我們原本確實是朋友，但是現在?不是了?！?/br>
    “阿姨，我喜歡白天，白天也喜歡我?！?/br>
    “喜歡？”陸鳴知又帶了哭腔，“你們知道你們都是女孩兒嗎？兩個女孩怎么能喜歡彼此呢？你們還小，不要被網上那些人帶壞……”

    “阿姨?！痹S黎明打斷了她，她有?些無力，但還是強打氣精神?，耐心回答，“您覺得?我和白天，是不成熟的人嗎？”

    陸鳴知沉默了，她似乎想說什么，卻又無言以對?。

    事實上，和白天相比，她一直覺得?自?己才是那個不成熟的人，一位不成熟的母親。

    但是她的腦子轉不過?這個彎，長達四十?年形成的世?界觀讓她無法順利接受這種事。

    “好，阿姨說不過?你，可你的父母能答應嗎？”陸鳴知長長嘆息，“你家里有?錢，就算阿姨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是你父母能同意嗎？”

    “我和白天是窮苦人的命，你是天生的富貴命，你們兩個人差距本來就大?，還都是女孩，他們……”

    “阿姨，我mama去世?了?！痹S黎明輕聲說。

    陸鳴知很?快噤了聲。

    “您上次見到的是我的繼母，但她也是個好人，待我和白天都很?好，她早就知道我們的事?！?/br>
    “而且我母親在?世?時，常告訴我要不拘泥于世?俗的眼光而活，所以我相信她在?天之靈，也不會?阻撓我和白天。何況哪有?什么窮苦命富貴命，您也知道沒有?吧?！?/br>
    “我對?于命運只相信一件事，就是我和白天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痹S黎明說。

    她言語沒什么起伏，但聽著莫名懇切，陸鳴知幾次像張口，都不知道說什么。

    她發現自?己完全說不過?許黎明。

    陸鳴知像是要將肺腑中所有?的氣都嘆完了，過?了許久，她才慢慢轉過?身，用?紙巾擦過?眼角，去看許黎明。

    “阿姨不明白，你們為什么不能像其他人一樣，聽家里人的話，好好找個能結婚的人共度余生呢……總比現在?的路要好走吧?！?/br>
    “阿姨?！痹S黎明也嘆氣，她不忍心說這句話，不過?還是狠心講了出來，“您的路好走嗎？”

    陸鳴知又噤聲了，她猛地收回目光，指尖深深嵌入掌心皮rou，摳得?掌心滲出血來。

    許黎明自?知自?己說得?過?了，連忙上前拉開陸鳴知的手，在?她身邊坐下。

    “對?不起阿姨，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說，路好不好走看的不是性別，是一起走的人?！?/br>
    “而且您要相信，白天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她自?己就有?大?好的未來，無論?和我在?不在?一起，她都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br>
    “我和白天會?好好走下去的?！痹S黎明放柔了聲音，小聲道。

    又過?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光暗了下去，屋子里沒開燈，昏暗得?地板上的花紋都模糊起來。

    陸鳴知忽然開口：“你出去吧，黎明，阿姨想自?己靜靜?！?/br>
    “你回家吧?！标戻Q知又補充。

    她沒罵人已經很?出乎許黎明意料了，于是她見好就收，沒再多說，轉身退出了門外，陸白天還守在?門口，一看見她就迎上來。

    “怎么樣了?！标懓滋旌?急切。

    許黎明搖搖頭：“讓她再緩緩吧，畢竟太突然了?！?/br>
    陸白天垂下眼瞼，她輕輕關上門，送許黎明走到門口。

    “阿姨暫時不太想看見我，我就先走了?！痹S黎明伸手揉了揉陸白天的臉，揚起大?大?的笑容，“別愁眉苦臉的，小事情。我覺得?阿姨只是需要時間?！?/br>
    “笑一笑?！痹S黎明湊近了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