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求您買下我?！毙〈杭t噗通一下跪下。

    隋玉看向柳芽兒，問：“你覺得她如何？”

    柳芽兒一時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后她無措地望著她娘，她不知道啊，為什么要問她？

    夢嬤也無法給出意見，一路上，她們顧好自己已是艱難，哪能注意到旁人是好還是壞。

    通過這母女倆的反應，隋玉決定買下小春紅，這些奴仆太過老實木訥，得有個靈活有心眼的領頭人。

    “這十個人，二萬錢吧?！彼逵耖_口。

    奴隸販子搖頭，他指了指一個胡須斑白的老漢，說：“若是買走這個，兩萬錢可行?！?/br>
    “二萬一千錢?！壁w西平開口，“這個是她自己找上門的，便宜點賣吧?！?/br>
    “再添二百錢?！迸`販子松口了，說：“這個買回去養兩年就能再添人口，賣你二千二百錢實在是虧了，若不是你買的多，我還真不愿意賣給你們?！?/br>
    “行?！彼逵癫辉儆憙r還價，說：“傍晚的時候我把錢給你運來?！?/br>
    “收到錢我再給你人，明天去官府換契?！迸`販子說。

    隋玉沒意見。

    午后，隋玉去定胡巷一趟，她去找宋嫻借五千錢。

    “最晚明年五月就能還你?！彼逵癯兄Z。

    宋嫻不擔心隋玉還不了錢，隋玉幫忙賣或是租一百頭駱駝，這五千錢就掙到手了。

    “你買這么些奴仆做什么？客舍還要擴大？”宋嫻問。

    隋玉猶豫了一瞬，選擇坦言相告：“為以后走商做準備，我沒有可信的親友，只能選擇培養奴仆?！?/br>
    “你來真的？”宋嫻震驚，“你還真打算走商？”

    “是有這個想法，至于最后能不能踏出這一步就不清楚了?！彼逵裥π?。

    “你家趙千戶怎么說？”宋嫻問，“他肯答應？”

    “他答應?！彼逵褡院赖攸c頭，趙西平就是她的底氣，“他愿意在家等我回來?！?/br>
    宋嫻心里滋味難言，羨慕有之，酸澀也有，她垂下眼，不敢看隋玉臉上的神色，光芒太盛，刺得她眼暈目眩，她感覺自己是灰撲撲的可憐小丑。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隋玉不由問。

    宋嫻心里有股沖動，但又放不下家里的一攤子事，只能默然拒絕。

    四箱銅板綁上駱駝背，宋嫻牽著駱駝陪隋玉走一遭。

    “對了，明年住在我那里的客商再從你手里買駱駝租駱駝，我就不要抽成了?！彼逵耖_口，“我只不過是為你提供了一個主意，今年從其中賺的錢已經不少了?！?/br>
    宋嫻堅定地搖頭，義比錢更重要，若是過河拆橋，她的生意也就止步于此了。

    “計謀值千金，還按當初許諾的條件履約，該給多少還是給多少，只要是你介紹來的，我收到錢就給你抽成?！闭f罷，宋嫻甩了下駱駝的韁繩，說：“我給你留一批好駱駝，等你走商的時候，這批駱駝我借給你用，不收租子?！?/br>
    “那先謝你支持?！彼逵裥α?，她撫了下肚子，說：“還早，最少要等他能吃飯了，我才能放心離家?！?/br>
    “你家趙千戶是真的不錯，肯支持你?！彼螊剐牧w地嘆一聲。

    隋玉笑笑不說話，她記得黃安成曾因為她貌美，特意勸過趙西平讓她少出門，別在外面亂晃。從中可以窺見，黃安成是謹慎保守的性子，跟宋嫻的性子大相徑庭。

    將隋玉送到趙西平手里，宋嫻空著手回家，回家坐了坐又出門閑逛，走到西城門看見黃安成百無聊賴地靠在城墻上剔牙，她扭頭又走了。

    ……

    傍晚時，隋玉將二萬一千二百錢用駱駝運到客舍，二萬一千二百錢裝滿十個大錢箱，七個奴隸販子清點了一個時辰才清點完。

    “這么多錢，你們打算怎么帶回去？”隋玉多問一嘴，“我看你們入住時只帶了七頭駱駝，駱駝馱貨了就不好再馱人了?！?/br>
    “換成綢緞，綢緞方便攜帶?！迸`販子推出十個人，說：“你們上午挑的，帶走吧，明天上午辰時去官府換契?！?/br>
    隋玉點頭，她又多問一句：“你們買駱駝嗎？”

    這些人還真有這個打算，綢緞在關外走俏，駱駝在關內更吃香，趕著奴隸千里迢迢來西北一趟，再帶著西北的駱駝回關內，一來一回都賺錢了。

    隋玉見狀趕忙讓人去給宋嫻捎信，次日從官府換契回來，宋嫻已經帶著二十頭精壯的駱駝在客舍外的空地上等著了。

    前一晚隋玉給出去的二萬多錢轉手又進了宋嫻的兜里，奴隸販子挑走十頭生育過的母駱駝和一頭公駱駝。

    “五百五十錢，吶，給你?！彼螊菇o隋玉抽成，說：“你也知道，我手里不缺錢，你借的錢不急著還，等湊夠了一起給我?！?/br>
    “行?！彼逵駴]有拒絕她的好意，說：“趕明兒奴隸販子離開時，我再給小米介紹一筆生意?！?/br>
    “也找她要抽成?！彼螊钩鲋饕?。

    隋玉搖頭，說：“她剛起步，等她生意做起來了再談其他?！?/br>
    “等她生意做起來了，你也不缺錢了?！?/br>
    “那就借你吉言了?！彼逵駱泛?，“你那里人手夠用嗎？不夠用的話，我把我的人借你使喚?！?/br>
    “夠用，都是我爹給我留的老人，干活利索的很?！彼螊範孔吡硗饩蓬^駱駝，說：“你忙，我回了?！?/br>
    隋玉目送她走遠，這才進屋，十個奴仆散落在各處幫忙干活，小春紅和柳芽兒母女在灶房和面準備蒸包子。

    “從明早起，你們一早一晚繞著客舍跑圈，你們的身體太弱了，得先鍛煉鍛煉，才不耽誤明年開春的春種?！彼逵窠淮?，“小春紅，這事由你負責?！?/br>
    小春紅毫不遲疑地點頭答應。

    第165章 生了

    遙向南望，黃沙盡頭雪色茫茫，雪山之巔籠罩著密不透風的白雪，蜿蜒而下的河水結冰，穿行在沙漠中的河流漸漸枯竭，河流下游，游魚沉底，在混濁的泥漿里擺尾。

    甘大甘二搬來石頭墊在濕軟的河灘上，二人踩著石頭在冰冷刺骨的泥水中捉魚，游魚凍僵，一捉一個準。

    “今天燉魚湯？”一個穿著羊皮襖的客商走過來問。

    甘大抬頭看一眼，說：“不是，抓起來養水缸里，我們掌柜娘子快生孩子了，魚養起來，等她坐月子的時候吃?！?/br>
    “什么時候生？有四五天沒看見玉掌柜了?！?/br>
    甘大甘二也不清楚，只說是在臘月生。

    “那也快了，難怪不見她再來客舍?！笨蜕潭读硕都缟系乃檠?，說：“你們得空去問問，她打算什么時候殺豬？我看豬圈里的豬不小了?！?/br>
    這個甘大還真知道，說：“掌柜娘子說了，進了臘月就先殺一頭豬，每隔十天宰一頭?！?/br>
    “那也沒幾日了，行，我曉得了?！笨蜕檀炅舜晔?，大步離開河邊。

    臨近晌午，趙西平騎著駱駝過來了，他過來跟老牛叔打個招呼，問問客舍的情況，確定沒什么問題，他又去找隋良。

    “我姐一個人在家嗎？”隋良將錢箱遞給他，說：“這是昨天收的飯錢，姐夫你先給帶回去?！?/br>
    “你姐有小米陪著，她不放心這里，讓我來看看?！壁w西平接過錢箱，另一手接過甘大遞來的魚桶，交代說：“夜里你們帶著狗多巡邏幾次，客舍里住的人多，小心有生壞心眼的。另外，每次燒完熱水一定要把爐子里的火澆滅，我會讓老牛叔檢查，若是發現有余火，誰燒的火誰挨軍棍?！?/br>
    甘大訥訥點頭。

    趙西平又去灶房一趟，灶房里有殷婆盯著，他倒是不擔心什么，提走一籃烙餅和包子，他就帶著東西又騎著駱駝回城。

    千戶所，隋玉跟趙小米正在煮羊rou鍋子，她今早突然想吃羊rou，讓趙西平去買了五斤鮮羊rou，跟小蘿卜一起燉，湯色濃白，又鮮又香。

    聽到開門聲，隋玉探頭往外看，見趙西平兩手滿滿當當的，她走出去接籃子。

    “不要你搭手?！壁w西平繞過她走進灶房，一手將水桶和籃子都放下，又快步回屋放錢箱。

    “雪又下大了?！彼逵裢?。

    “今年下雪早，雪下的也不小，明年的莊稼長勢肯定不差?！壁w小米將魚倒進墻角的水缸里，她偏頭沖進門的人說：“三哥，等我有喜了，快生的時候你能不能也提前幫我養魚？”

    趙西平看她一眼，沒說話。

    “三嫂，你看他！”趙小米氣。

    “我不摻合你們兄妹倆的事?！彼逵裥?。

    趙小米氣鼓鼓地瞪一眼，也不說話了。

    鍋里的羊湯沸騰了，趙西平揭開鍋蓋，將蔥花倒進去，蔥花好出味，燙一燙就熟了。他攪了攪湯，問：“小米，連正過不過來吃飯？”

    “他不來，上山打柴去了?！?/br>
    “那就拿碗筷準備吃飯?！?/br>
    烙餅掰成小塊兒碼在碗底，碗里澆上濃白的羊湯，再鋪上兩勺羊rou和蘿卜，三人各端一碗，捧著guntang的羊湯坐在灶房里慢慢吃。

    隋玉肚子大了，坐臥都需要東西靠著，趙西平在家時，他就是她的靠背，兩口子背對著，男人佝著背方便她靠坐。

    “連正對你還行吧？”趙西平問。

    趙小米咽下軟爛的羊rou，說：“問我？對我還行，不過不如三哥你細心體貼?！?/br>
    “正常，你也不如你三嫂?！壁w西平實話實說，“自己過得舒坦就行，跟我們比什么？懷娃了想吃魚就讓娃他爹去逮，別找我?！?/br>
    趙小米翻白眼，“我就隨口一說?！?/br>
    趙西平沒再理她，回頭見隋玉碗里的羊湯喝完了，他讓她坐穩，他起身再去給她添羊湯。

    羊rou是隋玉要吃的，真正開吃的時候她又吃不了多少，喝兩碗湯，半個泡饃，一小勺羊rou就飽了，碗里剩下的飯菜都是趙西平收底。

    趙小米將鍋灶收拾干凈，羊rou羊湯還留在陶釜里，灶里溫著火，方便隋玉餓了還能繼續吃。

    “三嫂，三哥，沒事我就回去了?！壁w小米取下墻上掛的羊皮襖，囑咐說：“三哥，你得留個伺候的婆子在家，我三嫂要是見紅了，你能打發人去喊接生婆?！?/br>
    “我曉得，過兩天殷婆和夢嬤就會回來住?！壁w西平送她出門，人走遠了，他將門從里面拴上。

    隋玉已經戴上皮帽，她拉著大步走來的男人，二人走進落雪的院子散步。

    趙西平垂眼就看見鼓起來的肚子，羊皮襖高高鼓起，遮住了雪地里的腳尖，他伸手摸一下，說：“快生了吧？再長大就不好了?！?/br>
    “閉上你的臭嘴?！彼逵駲M他一眼，“什么不好了？不會說點吉利話？”

    “肚子太大了?！壁w西平訕訕一笑，說：“孩子不小了，該生了?！?/br>
    隋玉偏頭看他，這才咂摸出意思，“你是害怕了？”

    趙西平不說話，他的確是害怕了，害怕隋玉會出事。

    隋玉笑兩聲，說：“別瞎擔心，大夫都說我身子骨好，瓜熟蒂落，孩子就落地，我跟他都不會有事?！?/br>
    趙西平強打起精神，不該她安慰他的。

    繞著院子轉兩圈，隋玉去茅房一趟，肚子空了，她進屋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