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
楊千戶擺出架勢,說:“廢話別多說,你先動手?!?/br> 趙西平攥著武棍劈下去,一招不成,他反手橫掃,兩根武棍相擊,震得他虎口發麻。余光瞟見不遠處駐兵練武的姿勢,他有些生疏地變動招式,這在楊千戶面前不夠看,一舉打飛他手里的武棍。 武棍落地,楊千戶橫手攥著武棍抵上趙西平的胸口。 “趙千戶,跟楊千戶比比箭法?!鼻N緩男鐾庾哌M來,半是指點半是訓:“箭法訓練不能斷,手腳功夫也不能落,往后你自己多上心,不要讓我再看見你這三腳貓的功夫?!?/br> 趙西平微微有些臉熱,他拱手應喏。 曲校尉的侍從拿來兩柄弓箭,趙西平跟楊千戶各持一柄,箭靶已經固定好,兩人后退十步,各自拉開皮弦。 “楊千戶,你先?!壁w西平說。 楊千戶不啰嗦,瞄準箭靶,他利索放箭。 趙西平緊隨其后。 兩支羽箭先后射中箭靶,箭簇插進箭靶里,距離沒隔多遠,兩人不分上下。 楊千戶這才正眼看向趙西平,提議說:“換成移動箭靶?” 趙西平欣然答應,他抽支箭再次拉開皮弦射出去,試過手感,再判斷風向和風力。 五個戰奴舉著箭靶過來,他們對這種命令已經麻木,舉著箭靶在劃定的范圍里跑動,羽箭擦過肩膀飛落,或是落在箭靶上,羽箭的破空聲和插進箭靶里的咯吱聲讓人身體緊繃。 五支箭射完,空氣里多了絲血味,楊千戶失誤射中了一個戰奴,戰奴拔下手臂上的羽箭,彎腰去撿地上落的箭。 “行啊?!鳖櫱糇邅砼牧伺内w西平,說:“四支箭正中箭靶,一支箭飛落,準頭不差?!?/br> 趙西平往戰奴離開的方向看一眼,說:“也就在射箭上有點準頭?!?/br> 楊千戶丟下藤弓,什么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趙西平這才發現曲校尉和胡都尉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了,他撿起藤弓放一旁,拿起武棍去跟兵卒一起練招式。 “你識字?”顧千戶問。 趙西平詫異,說:“只認識我自己的名字算嗎?” 顧千戶:…… “我聽你說話不俗,還以為你識文斷字?!彼行┎恍?,問:“真不識字?” “不識字,不過我媳婦識字?!壁w西平回想一下,說:“你覺得我說話不俗的地方,大概是我跟她學的,沒有特意學,但受的影響挺不小?!?/br> 趙西平突然欣喜,他仔細品了品之前說的一番話,好像挺有水平,還會拐彎抹角地恭維人了。在娶媳婦之前他哪懂這些,按他娘說的,從他嘴里說出去的話比捶衣的棒槌還硬。 火紅的太陽鉆出云層,校場上的兵卒散了,顧千戶他們打算離開,趙西平追上去問:“之后我們還有什么事?” “沒有戰事,平日武訓不算緊張,只有早訓和晚訓?!鳖櫱艚忧?,說:“下午過來的時候,我打發仆從去喊你?!?/br> 趙西平道謝,不過他沒跟著離開,他返回校場拿起武棍回憶著早上記下的招式,一個人在校場訓練。 太陽越升越高,風里的寒氣驟減,趙西平解開單衣,脫下里面的夾襖,他拿著武棍去找管理弓弩的老卒,領到一柄弓一筒木箭。他離開校場往東走,去野外練箭,順便還能打些鳥兔回去。 城西,殷婆子牽著駱駝馱著一筐濕衣裳往回走,家里沒人,牲畜都牽出去啃草了,她將主家的衣裳晾開,匆匆鎖門去鋪子里幫忙。 過了早食,還不到晌午,鋪子里除了隋玉姐弟倆和趙小米在包扁食包包子,沒有其他人。 “娘子,可有我要做的?”殷婆子進來問,“家里都收拾好了,晌午我要做什么菜?” 她還是習慣喊隋玉為娘子,為奴太久,奴性已經融入骨血,不敢稱呼主家的名字。 “家里不做午飯,都在鋪子里吃?!彼逵裰噶讼聣堑乃岵烁?,說:“剛送來的,你撈一盆酸菜出來過兩道水,再放簸箕里瀝干水?!?/br> “哎?!币笃抛恿ⅠR照做。 昨晚只發了四盆面,面團包完,趙小米挪過來繼續捏扁食,隋玉騰出手去打雞蛋炒餡,打算晌午再加幾蓋簾酸菜雞蛋餡的扁食。 日頭斜向屋頂的時候,趙西平提著一只瘦巴巴的兔子過來,他進院子看一眼,直奔鋪子里面。 “出這么多汗?去洗把臉?!彼逵裾f。 “我餓了,給我煮一碗扁食?!壁w西平又出去。 隋玉給他舀兩個鹵蛋和一碗鹵菜放桌上,說:“你先吃著,鍋里還在蒸包子?!?/br> “我打聽了,荒地八畝要一千五百錢左右,私奴是二千錢一個?!壁w西平先說她委托的事,“不過不能以你的名義買地,你名下不能掛田產,你看是掛在隋良名下?” 蒸鍋冒起濃煙,白霧攏住隋玉,遮蓋了她的神色,卻遮不住那道清亮的嗓音:“掛良哥兒名下做什么?肯定是以你的名義買啊,我跟你過一輩子,又不是跟他過一輩子,這是我們夫妻倆的心血?!?/br> 趙西平不想笑的,但克制不住,他沾沾自喜地咬一口雞蛋,遮掩翹起來的嘴角。 “過幾天我去領俸祿,拿回來了給你用,若是蓋房的錢不夠,把這一千錢也用上?!蹦腥顺雎?。 隋玉給他挾兩個剛出鍋的包子端過去,人坐下,媚眼一轉,嬌滴滴地說:“那就謝過趙千戶了?!?/br> 趙西平受不住,差點被雞蛋噎死。 第128章 “千戶大人” 一隊胡商走進門,趙小米沖屋里喊:“三嫂,來客人了?!?/br> 隋玉聞聲走出來,說:“有包子有湯餅還有扁食,客人往里面走,你們看是坐院子里還是坐屋里?!?/br> “搬兩張桌子出來,我們坐院子里曬曬太陽?!弊咴谇懊娴暮陶f。 聽他能說出桌子這個詞,隋玉立即明白這是來過的老客,她跟趙西平抬著桌子腿搬桌子出去,隨口問:“是從西邊過來的?” “從長安過來的,老板沒認出我?”眉目深邃的胡人往鋪子里指了指,說:“去年夏天的時候我們來過,當時還有個老頭,你們跟我們打聽西邊的戰事?!?/br> 隋玉沒印象,她抱歉地笑笑,說:“客人太多了,我記混了,這樣吧,多送你們一碟鹵蛋,謝你們來照顧生意?!?/br> “先來兩籠包子,一人一碗鹵水湯餅?!卑ゐI的人不耐煩了,先行點單,說:“有什么上什么,快點?!?/br> 趙西平搬來兩籠包子放桌上,蒸籠蓋子揭開,這些人直接上手抓。 隋玉去燒水下面條,說:“你吃你的,現在人少,不要你幫忙?!?/br> 趙西平坐下三兩口嗦完面,喝兩口湯順順,他將幾個碗摞一起放盆里,轉身端裝碗的鹵水湯餅送出去。 “還是湯湯水水這些東西?有沒有新吃食?”一個胡商問。 隋玉想起來了,去年有伙胡商離開的時候說湯湯水水不耐餓,讓她做些干食。她想了想,說:“你們明年再過來就能點菜點飯了,今年人手不夠,地方也窄,鋪不開攤子?!?/br> 正好殷婆子提著一只剝皮兔子進來,胡商見了,說:“你用這種鹵水給我們煮兩碗rou過來,價錢隨你定?!?/br> 隋玉沒二話,她讓殷婆子將rou斬塊兒,她用面湯水將兔rou飛道水,煮去血沫再用鹵水燉煮。 又有客人來了,隋玉讓他們稍等一盞茶的功夫。 “我出去一下?!壁w西平打個招呼離開,一柱香后,他帶著甘大甘二扛著陶釜提著火爐過來,又給鋪子里添一爐火。 隋玉看他一眼,他解釋說:“往后我沒事就出去打獵,正好能練箭,獵回來的鳥雀野兔都拿過來鹵,有人買就賣出去,沒人買就留著我們自己吃?!?/br> 隋玉有些疑惑,他往日可不是喜歡練箭的人,沒事做就耗在鋪子里。不過現在生意忙,她沒多問,正好吃兔rou的那桌人在喊結賬,她擦擦手快步走過去,說:“剛剛新添了口陶釜,明日再想吃鹵rou就過來,你們也可以自己提rou過來,我收個柴火錢?!?/br> “你要這么說,我們明天就再來?!焙檀騻€飽嗝,問:“多少錢?” “包子是一百八十文,鹵水湯餅是三百四十文,那只兔子有二斤rou,你們給十錢就行,合計是十五錢又二十文?!彼逵窠o他們算賬,說:“主要是rou太貴了,買了賣不出去就虧大了,你們若是提rou過來,一斤rou我只收八十文的柴火錢?!?/br> 胡商從包袱里給她兩貫錢,說:“記個賬,我們明天再來?!?/br> 隋玉喊殷婆子來收碗筷,她轉身進屋,跟趙西平說:“下午的時候你去問問買賣土地的人,定個日子,我們先把地買下來?!?/br> 去找地公之前,趙西平先去確定荒地的位置,客棧用水大,要靠近河,地勢最好平坦,蓋房時運土方便,還要離田地遠點,免得客商帶來的駱駝和騾子掙脫出去吃莊稼,或是給地積肥的時候會聞到臭味。 確定了大概的位置,趙西平去找地公商量,地公帶著兩個丈量土地的小卒跟他走一趟,當天下午就丈量好八畝荒地,做好標記后,地公交代趙西平考慮清楚了就去登記交錢。 此時晚霞已出,趙西平快步往家跑,剛跑進巷子就看見顧千戶家的仆從去敲他家的門。 “不用敲了,我回來了?!壁w西平開口,他沖開門的甘大說:“你倆去鋪子幫忙?!?/br> 顧千戶聞聲走出來,說:“你一天天還挺忙的,鋪子里的生意不錯?” 趙西平點頭,說:“等俸祿發下來了,我請你們去鋪子里吃飯?!?/br> “自家鋪子還給飯錢?”顧千戶覺得好笑。 趙西平撓了下鼻尖,說:“左手倒右手罷了,哄人開心?!?/br> 顧千戶牙酸,到底是年輕夫妻,夠黏糊的。 兩人一同去,又一同回,趙西平到家的時候隋玉還沒回來,家里也沒人,他轉一圈,水缸是滿的,駱駝圈和羊圈里有豆桿,豬趴在草窩里睡覺,一看就是還不餓。突然沒事可做,他還有些不習慣,從雞籠里撿走雞蛋,趙西平去灶房燒洗澡水。 水剛燒開,墻外響起說話聲,是隋玉她們回來了,趙西平去開門。 “我以為你還沒回來呢?!彼逵襁M屋,她捶著肩膀,嘀咕說:“這一天天忙的,天不亮出門,天黑透才回來,家成了個過夜的地方了?!?/br> “等不開鋪子了,你跟我出去打獵去?!壁w西平說。 “不開鋪子了?”趙小米頓住腳,她著急地問:“這么賺錢的生意,為什么不做了?” “別聽你三哥胡說八道,他說的話不算數?!彼逵褡叩介芟?,像個女霸王一樣摟著男人的肩,說:“他做不了我們的主,你倆趕緊打水洗洗,各回各屋睡覺去?!?/br> 買地蓋房做客棧生意,這事只有隋玉跟趙西平兩人心里有數,就連隋良都不知道。 趙小米和隋良各拿各的木盆去舀熱水,趙西平拎著大水盆去浴房,隋玉跟進去,問:“你洗澡?” “你不洗?” 她這下明白了,昨晚累了他沒要,今天歇過勁又想了。 趙西平去打熱水過來,熱氣彌漫,空氣變得潮熱。他先脫下衣裳快速擦洗干凈,見隋玉還在慢吞吞地脫足襪,他一個大步過去,直接將人摟懷里。 “八畝地已經定下來了,明天我去交錢登記?!?/br> 這時候是說正事的時機?隋玉踩著他的腳,小聲說:“回屋吧,這里冷?!?/br> “一會兒就不冷了?!蹦腥擞H了親她的嘴角,又一路向下。今天她穿的肚兜是流放的時候身上穿的那個,綢布的料子,這四年洗了又洗,薄的不能再薄,嫣紅色的料子褪色,只剩淡淡一層粉,沾水變色,粉色加深,有兩處更是透露出殷紅色。 隋玉垂眼,在黑暗中瞄到舔舐的舌尖,她臉頰爆紅,身上極速躥溫,這下是真感受不到冷了。 椅子的拖拉聲響起,男人抱著女人坐了上去,兩人面對面,他握住guntang的指尖親了親,說:“喊我?!?/br> 喊什么? “趙西平?” 他握著她的指尖探進去,隋玉咬唇,她掙扎著要走,但男人哪能遂她的意,他湊近嘀咕兩聲,問她什么感覺。 隋玉罵他無恥,她俯身過去咬他一口,咬牙切齒道:“臭王八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