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人都不搭理它，隋良將自己的飯給它扒一小半，一人一貓蹲院子里吃。

    趙西平做飯，隋玉就洗碗，她舀水給隋良，說：“洗洗早點睡，明早醒了跟你姐夫去賣魚?！?/br>
    小孩瞌睡好睡，隋良上床了沒瞎玩，眼睛一閉不多一會兒就睡了。

    隋玉難得的沒等人回來，她洗漱好就躺在床上裝睡。

    趙西平輕手輕腳進門，他剛躺下，一道黑影也倒了過來。

    “你要做什么？”趙西平一蹦就起來了。

    隋玉光腳追下地，一路追到院子里，她叉腰說：“有本事你還跑?！?/br>
    趙西平氣笑了，他往檐下的石頭上一坐，說：“我沒本事你有本事，你有什么本事盡管使出來?！?/br>
    隋玉赤腳走過去，她抬胯坐男人腿上，感受到臀下的腿一抖，她悶聲發笑。

    趙西平掐她一把，她抬手攏上他的脖子，說：“之前你跑什么跑？弄不死你的?！闭f著手上一用力，湊近了，她偏頭貼上男人的胸膛，輕聲說：“還是你怕忍不??？趙夫長，你心跳好快，好急，好響?！?/br>
    趙西平仰頭，卻受錮脖子上的手，他推開她的臉，粗聲說：“下去?！?/br>
    “你喜歡上我了?！彼逵竦靡?。

    “不可能?！壁w西平掐住她的下巴，說：“下去?！?/br>
    “為什么不可能？承認喜歡上我不丟人?！彼逵穹粗牧鉁惤?，認真地說：“我也喜歡你的?！?/br>
    趙西平搖頭，喜歡上她的代價太大，現在這樣的日子剛剛好，他給她一個落腳地，一個安穩的家，其他的什么，他都不用考慮。

    “你別喜歡我，你要的太多，我給不起?！壁w西平松開手，他將人抱回到床上，說：“發面揉面的事我答應了?！?/br>
    第32章 加更

    人放下，趙西平快步走出去，他關上門，自己一個人坐在院子里出神。

    屋內，隋玉瞪圓了眼睛盯著漆黑的屋頂，過了許久，她無聲笑了，今晚雖然急促了些，但至少確認了兩件事，也是有收獲的。她撐著胳膊坐了起來，她一動，門外也有了輕微的動靜，聽著聲音是去灶房了，她又躺下閉眼睡覺。

    趙西平的確是躲她，想著灶房里有貓才推門進來，然而油盞點燃后，不僅沒看見貓，他還發現隋玉忘發面了。他思索了一會兒，掏出面盆翻出酒糟，出門舀水的時候看見一條屋頂上垂下來的尾巴，他仰頭看過去，貓官端端正正坐在屋頂。

    “喵?！必埗檀俚亟幸宦?。

    人舀水進屋，它也跟著跳下去，又躍上灶臺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怕驚出屋里的人，趙西平瞪它一眼沒有出聲，他慢吞吞地倒水和面，一點點消磨時間。

    一盆面和勻，男人出門看了下月亮，見時辰還早，他又發一盆。

    貓官又喵一聲，繼而張大貓嘴打哈欠。

    “你不睡還在等什么？”趙西平發問，“你什么時候上的房頂？亂跑什么？看見什么了……她不是個好東西是吧？蹬鼻子上臉，貪心太過?！本拖褓u包子，攤子還沒擺，她就幻想日進斗金，太過貪心。

    趙西平用剩下的水搓手上的面，搓洗干凈了，他拎起貓官坐灶前，學隋良的動作給貓摸毛。貓在他腿上睡著了，他盯著晃動的火苗發呆。他恨隋玉貪心，但她若不是因為貪心，又會是另一個死氣沉沉的自己，甚至會因出身而終日膽怯畏縮。

    二十年，二十年后，趙西平默默念叨，西域能安定二十年嗎？若是開戰，他能活過二十年？他若是死了，隋玉一個罪奴……

    “啪”的一聲響，貓官驚醒，它盯了眼拍自己巴掌的人，一溜煙躥上灶臺。

    “大半夜誰讓你胡思亂想的……”趙西平按下紛飛的心思，心想他的命也是命，要多為自己考慮。

    雞鳴一聲，已經是后半夜了，趙西平吹滅油盞走出灶房，夜里下了露水，風又涼又濕，他深吸一口氣，輕手輕腳推門進去。

    床上的姐弟倆都睡熟了，趙西平站在門口停了一瞬，他走到墻邊去取下狼皮，快走出門又站住，他轉身將狼皮又掛墻上，抬腳朝床走去。

    ……

    隋玉心里擱著事，天不亮就醒了，她一起身，半睡半醒中的男人乍然驚醒，他聽著窸窸窣窣的更衣聲，閉著眼睛裝睡，等人出去了才睜開眼。

    這個早上趙西平睡懶覺了，隋良睡醒發現他姐夫還在床上，他驚訝極了，在這之前，他醒得再早，外側都是沒人的。

    “醒了，起吧?！壁w西平長吁一口氣，可算把人等醒了。

    一大一小開門出去，在院子里喂雞的女人看過來，隋玉無事人一般，說：“我熬了芋頭大米粥，你嘗嘗腌的蘿卜夠不夠味，腌入味了就開飯?！?/br>
    緊繃的皮陡然一松，趙西平沉默著走進灶房，他挾兩根蘿卜喂隋良吃，“夠味了？”

    隋良點頭。

    “夠味了就吃飯?！彼灶欁哉f，在隋玉進來前，又跟著隋良出去舀水洗臉。

    隋玉從背后乜他一眼。

    吃飯的時候，趙西平端碗走出大門站外面吃，隋玉盯他一眼，也跟著走出去。巷子里有不少人端著碗聊莊稼地里的事，她走過去聽。

    一碗飯吃飯，隋玉端碗回家，恰好迎面撞上男人牽駱駝出門，她如往日一般問：“吃飽了？”

    “嗯?！?/br>
    “記得回來幫我揉面?！?/br>
    趙西平點頭。

    隋玉趔過身，放他出門。

    揉面的事有人cao心，隋玉洗過鍋碗就著手剁蘿卜炒餡，刮豬油的時候發現油罐見底了，她讓隋良看著家，她拿錢去集市上買肥油。

    回來的時候碰巧遇到在巷子里亂轉悠的隋靈，隋玉撇過眼，當沒看見人一樣徑直走過去。

    “你在賣包子？”隋靈問。

    隋玉不搭理，她快步回家，進屋了來不及放rou，她俯身在水缸上對水左照右看。

    “良哥兒，你過來，你看我是不是跟水里的一樣黑?！彼逵窈?，她自言自語說：“才多長時間沒見，隋靈怎么就養白了？”

    隋良朝屋里指了下，隋玉探頭過去，是趙西平回來了，她解釋說：“只是在路上碰見了，沒說話?！?/br>
    趙西平走出門，他瞟她兩眼，說：“前幾天我也看見她了，你是比她黑了不少?！?/br>
    隋玉氣悶，又說：“我也比她瘦?！?/br>
    “你沒閑過?！弊屗恍?，吃進肚的東西不貼膘不長rou，能長胖才是見鬼了。

    隋玉長嘆一聲，說：“以后我多吃一碗飯?！?/br>
    一來一往兩句話，趙西平自在了些，既然她能裝，他也能裝。

    “你揉面，我來切蘿卜?！彼逵窠o他安排活兒。

    趙西平沒意見，他拍了隋良一下走進灶房，他將菜板遞出來，說：“墊著樹墩子，你就在院子里切?！?/br>
    兩個人各行其事，互不打擾，隋良見沒有他的事，他折根樹枝走出門，在墻根下的腐土里挖蟲喂雞。直到隋玉喊他去燒火，他才進門。

    豬肥油下鍋，rou香隨風飄了出來，巷子里沒下地的人聞到味肚生饞蟲。

    “賣包子還是賺錢，他家時不時就買rou?！?/br>
    “我去看了，包子餡是豬油拌的，估計是買豬肥油煉油?！焙檬抡咴缭谥浪逵駭[攤的時候就去探了個明白，分明沒外人，她卻壓低聲音掩著笑說：“趙夫長娶了個罪奴還是遭罪，之前他的日子過得多闊綽，動不動就買坨豬rou或是羊rou回來燉菜。但從他領了人回來，就沒見他買過rou了。你不知道，半月前我婆子病了饞rou，我男人去買rou，豬rou佬跟他打聽趙夫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br>
    話一出，其他人都掩嘴笑，又搖頭說：“這事落誰身上誰都好不了，隔壁巷子那家，為了口吃的喝的天天吵?！?/br>
    “要說還是李百戶壞，他手下就十個十夫長，一下被他禍害了倆……”

    “噓！”年長的人攔下話，保不準誰就將話傳出去了，到時候又有人倒霉，她收拾了手上的活兒，說：“家里還有事，我先回了?！?/br>
    “那我也回了，快晌了，我去菜園拔兩根蘿卜?！?/br>
    “是該準備做飯了?！?/br>
    四五個人一哄而散，出門正巧看見隋玉牽著駱駝帶著貓出門。

    “勤快人，今天出門的早啊?！币姷介e話的正主，她們又是一番好臉色。

    隋玉跟貓齊齊回頭，她擺手說：“我可不勤快，勤快的人在太陽還沒露頭的時候就開張了?！?/br>
    說罷繼續走。

    聽著蹄聲遠去，趙西平從內栓上門，他將凌亂的灶房收拾一番，洗洗臉洗洗腳進屋睡覺，人都走了，這張床可算是又歸他了。

    一覺睡到后半晌，趙西平坐在床上琢磨了一番，他將豎在檐下的高粱桿都擺院子里，橫豎也沒事，不如先將稿卷打出來。

    “開門，我回來了?！彼逵衽拈T。

    天色已昏，趙西平做事太入神，忘了時辰。他走過去開門，兩人眼神對上，他先挪開視線。

    “你關著門在家搗鼓什么？做飯了？”隋玉一臉好奇。

    “沒有?！?/br>
    隋玉立馬垮臉瞪人，“我在外賺錢你竟然還要等我回來做飯？”

    “你又沒說，我哪知道你要做什么飯?！壁w西平狡辯。

    隋玉氣出一臉假笑，她陰陽怪氣道：“沒娶媳婦前你知道吃什么飯嗎？”

    趙西平不吭聲，他讓開位置讓駱駝進門。

    “瞧瞧我把你慣的?！彼逵駠K嘖其聲，她怪聲怪氣地學話：“我哪知道你要做什么飯？”

    “得了得了，見好就收啊?！壁w西平笑了，他推她進門，說：“你歇著，我來煮飯?！?/br>
    隋玉滿意了，她背著手大搖大擺走路，見墻根鋪著高粱桿，她“呦”了一聲，“看樣子是我錯怪你了?！?/br>
    趙西平也被她說昏了頭，他從駱駝背的筐里扛下蒸鍋，說：“家里沒鍋我煮什么飯？”

    隋玉訕笑，她連連道歉，又跟進灶房幫忙燒火。

    “煮疙瘩湯？”

    “行吧，我吃包子也吃干了?！?/br>
    趙西平沉默。

    “你晌午吃的什么？”隋玉意識到問題。

    “不干活的時候我一天只吃兩頓飯?！?/br>
    隋玉沒說信不信，又柔聲問：“你白天在家都做什么了？晌午飯都忘了吃?！?/br>
    果然，她安分不了多久，又躍躍欲試地開始試探，趙西平一直懸著的心又開始鼓噪。

    “……睡覺?！壁w西平停下搓面的動作，他正眼看過去，認真地說：“老實點，別招我，惹到我你得不了好?！?/br>
    這下換隋玉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