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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燕歌行(2.1-2.4)

    【六朝燕歌行】(第二集)【作者:紫狂&弄玉】

    作者:紫狂&弄玉

    第二集:家國柱石

    章、誰家天子

    寢宮內溫暖猶如陽春,程宗揚卻覺得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腳底升起,身體仿佛

    墜入冰窖,連頭發都一根根豎了起來。

    天子……盛姬……

    黑魔?!?/br>
    短暫的呆滯失神之后,一股夾雜著羞恥的狂怒猛然涌上心頭。劍玉姬這個該

    死的賤人!自己居然又被算計了!

    自己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擺平各方勢力,把定陶王送上帝位,這會兒你居然

    告訴我,這娃是被黑魔海的御姬奴養大的?我在前面玩命,劍玉姬那賤人躲在幕

    后坐享其成——合著自己這么長時間,全是給劍玉姬那賤人數錢的?這還有天理

    嗎?

    一次兩次還可以說自己不小心,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劍玉姬算計,難道自

    己就那么蠢嗎?在劍玉姬眼里,自己該是個多么可笑的大傻瓜?

    阮香凝臉色雪白,嘴唇不住發抖。她看著主人的目光由錯愕、震驚,再到羞

    憤,然后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邊,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殺意。

    阮香凝僵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睡在自己身旁的,正是定陶王劉欣,如今的天子。

    程宗揚一手握住從未離身的環首刀,強烈的殺意噴薄而出。就在這一瞬間,

    他心頭殺機四起,直想一刀劈出,把定陶王當場斬殺。

    殺了他!只要殺了他,劍玉姬瞞天過海的絕妙好計就成了泡影!

    殺了他!與其替人作嫁,不如一拍兩散,大家從頭玩起!

    可程宗揚握住刀柄,怎么也拔不出來。

    ……可他只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自己的道德水淮就一路狂跌不止,以驚人的速度墮落。

    就在不久之前,自己還剛剛粗魯的強暴了一個被俘的女奴——不但沒有任何心理

    負擔,反而覺得很爽。

    可是對一個幼童下手,實在超過了自己的底線。

    如果不殺,就意味著劍玉姬笑到了最后。自己不但瞎忙一場,還白白替劍玉

    姬流血流汗。

    殺?還是不殺?

    程宗揚的視線落在那個熟睡的孩童身上,久久未曾移開。

    定陶王對近在咫尺的威脅毫無所覺,他小嘴微微張開,睡得正香。睡夢中,

    他小手動了一下,本能地揪緊阮香凝的衣角,絲毫不知自己正面臨著生死,即將

    成為短短數日內第二個被弒的天子。

    身后忽然傳來一聲輕響。

    程宗揚緊握的長刀脫鞘而出,閃電般往后劈去。

    呂稚不知何時坐起,正側耳傾聽著這邊的動靜。長刀以毫厘之差在她鼻尖停

    住,刀風蕩起她的發絲,使她眼前繚繞的黑霧一陣波動。

    呂稚意識到面前的危險,下意識地睜大雙目,身體一動也不敢動。

    程宗揚一寸一寸收回長刀,然后頭也不回地出了寢宮。

    …………………………………………………………………………………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面對程宗揚氣急敗壞的怒吼,小紫一臉無辜的眨了眨眼睛,「什么?」

    「盛姬!定陶王身邊那個盛姬——」程宗揚叫道:「居然是黑魔海的人!死

    丫頭!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沒關系啊,」小紫毫不在意地說道:「反正她已經死掉了?!?/br>
    「怎么沒關系!」

    只有在死丫頭面前,程宗揚才可以毫無顧忌的抓狂,「定陶王可是被她養大

    的!我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把定陶王送上帝位,等一轉臉,發現那小屁孩是黑魔

    海養出來的!干!怪不得劍玉姬那賤賤賤賤人會那么好說話!轉手把定陶王送過

    來!我還以為那賤人犯傻了!干!我才是最傻的那個!大爺我辛辛苦苦折騰這么

    久,全都為她做了嫁衣——干!那賤人肚子里不知道笑成什么樣呢!」

    程宗揚肺都快氣炸了,洛都之亂,自己已經勝券在握,結果被人釜底抽薪,

    能不著急嗎?這段時間自己容易嗎?像個老農民一樣,辛辛苦苦翻土,辛辛苦苦

    播種,辛辛苦苦澆水捉蟲,還要防風遮雨趕小偷打劫匪……好不容易結出果實,

    到了收獲的季節,終于滿心欣慰地松了口氣,仔細一瞧,好嘛,劍玉姬那賤人不

    知道什么時候把種子給換了。原本種的西瓜,結果種出來個倭瓜!這就好比唐僧

    歷經九九八十一難,終于到了西天大雷音寺,一個頭磕下去,佛祖卻一把扯開袈

    裟,露出身上綁的炸彈,高呼一聲「安拉胡阿克巴」……

    五雷轟頂,天崩地裂,日月無光,江河變色……自己沒有當場吐出血來,已

    經是養氣有成了。

    劍玉姬這一手截胡的賤招,實在太狠險也太惡心了。

    殺掉定陶王,自己下不去手。

    裝作沒有這回事,自己咽不下這口氣。何況一個被黑魔海養大的天子,想想

    都覺得恐怖。

    唯一的選擇只有廢掉定陶王,另立新君。

    好消息是定陶王還沒有正式登基,嚴格意義上來說,并不算廢立天子。

    壞消息是天子也不是樹上結的果子,隨便摘一個就能用的。

    自己為了定陶王能繼承天子之位,可以說殫精竭慮,嘔心瀝血。連日來死守

    長秋宮,跟各方勢力合縱連橫,殺得人頭滾滾,好不容易才把小家伙的帝位確定

    下來,得到了各方的認可,這會兒自己說想換人?別說旁人答不答應,就算旁人

    眼睛全都瞎了,只當沒看到,自己也得在一天之內找出來個能取代定陶王的宗室

    子弟。

    能找到嗎?程宗揚毫無信心。只看成光和盛姬就知道,劍玉姬在漢國經營多

    年,絕不是一句空話。就算自己真能在一天之內挑出來一個,那人有八成可能還

    跟劍玉姬那賤人脫不了干系。

    程宗揚這會兒終于體會到,什么叫騎虎難下,進退兩難。

    「安啦?!剐∽系溃骸付ㄌ胀踹€是個小娃娃,巫宗可以養,程頭兒你也可以

    養啊,說不定你養的比巫宗好呢?」

    「開什么玩笑!」程宗揚脫口而出,心下卻不由一動。

    對啊,那賤人擅長玩陰謀詭計,自己為什么不能來明的,光明正大的培養定

    陶王呢?再怎么說,定陶王也只是個三歲的小娃娃,完全是一張白紙。劍玉姬想

    往上面畫魔鬼,畫毒蛇,畫長角的鱷魚,自己也完全可以往上面寫「圣人曰」,

    「程子曰」,寫「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

    倒是自己一見到劍玉姬的黑手,就本能地想退避防備,才真是犯傻,等于把

    這張白紙塞到劍玉姬,讓她想畫烏龜就畫烏龜,想畫老鼠就畫老鼠。

    程宗揚在殿內繞圈踱著步,臉色陰晴不定。不能換人,那就只能硬著頭皮繼

    續挺定陶王。死丫頭說的也沒錯,定陶王現在是在自己手里,怎么教育他,自己

    完全可以占據主動,竭盡全力把定陶王培養成一個光明磊落,精明強干,同時不

    失仁慈善良的君主。

    話是這么說,可反過來這么一想——合著自己這是跟劍玉姬那賤人一塊兒養

    孩子呢?

    這事兒怎么就這么cao蛋呢???

    程宗揚眉頭越皺越緊,最后幾乎擰成一團,活活憋出來一臉便秘的表情???/br>
    到了吧,劍玉姬那賤人才是真端著屎喂自己吃,自己還不得不吃。跟劍玉姬這賤

    人一比,霍子孟那老狐貍簡直是道德楷模!

    主子破天荒地沖著紫mama發火,把殿內的侍奴都給嚇住了,連阮香琳在內,

    所有人都悄悄退走,生怕卷到兩位主子的爭吵中,成為倒霉的炮灰。

    等殿內安靜許久,驚理才滿心忐忑地進來,小心稟道:「巫宗的人來了?!?/br>
    「不見!」程宗揚恨聲道:「就說我病了!十天半月起不了床。那賤人要是

    有事,讓她上床跟我說!」

    「來的是仇尊者?!?/br>
    程宗揚心頭滴血,連色誘都省了,直接把仇雍那個老東西打發過來,這賤人

    怎么就能這么賤呢?

    小紫笑道:「我去見他好了?!?/br>
    自己這會兒怒火高熾,實在不適合跟巫宗的人談判,程宗揚揮揮手,讓死丫

    頭去對付仇雍那個老家伙。

    驚理趕緊抱起雪雪,陪紫mama過去見客。

    「唉……」程宗揚往榻上一靠,一肚子的愁腸都快打成結了。

    「老爺,請用茶?!箤O壽捧著茶盞過來,戰戰兢兢地說道。

    程宗揚瞟了她一眼,一手拿過茶盞,一口喝乾,然后把茶盞一丟,伸手攬住

    她的腰肢,放在膝上。

    孫壽只披了一條薄紗,里面光溜溜的嬌軀像白玉琢成一樣光潔白美,玲瓏有

    致。程宗揚將她攬在懷中,一邊想著心事,一邊把手伸進輕紗,抓住她一對雪滑

    的玉乳,在手中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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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送郵件īīāńū⊙.ō

    孫壽身份雖然比不上太后,平常也是錦衣玉食,高高在上,突然間淪落為一

    個低三下四的小丫鬟,被一幫身份低微的奴婢隨意欺負,心下難免有幾分委屈。

    直到剛剛過去的洛都之亂,眼看著往日鐘鳴鼎食,權傾朝野的世家豪族,轉瞬間

    家破人亡,連自家名字都在被誅之列,孫壽這才驚覺,自己已經身處絕境,天下

    之大,能夠庇護自己的,唯有這位主人了。

    那些jiejie們審案時的笑鬧,雖然是在紫mama授意下,設法為主人解憂,但孫

    壽知道,漢國的深牢大獄絕不是那么好受的。像她這樣有些姿色,又論罪當誅的

    貴婦,一旦入獄待罪,想要保存體面,唯有自盡一途,否則就是自愿拋棄名節,

    在獄卒們的yin威下忍辱偷生。相比之下,成光還算幸運,那些jiejie們只是調笑取

    樂,不像真正的獄卒那樣充滿惡意。

    一想到那些獄卒的手段,孫壽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她偷偷看了主人一

    眼,生怕惹主子發怒。幸好主子正在出神,似乎并沒有留意。

    孫壽出身豪門,見慣了主人對奴仆視如草芥的行徑。眼下雖然屈身為奴,不

    過在她看來,這位年輕的男主人非但算不上苛刻,甚至有些濫好人——只看張惲

    和中行說能撿一條性命,就知道他不是一般的心慈手軟。

    遇到這么個心腸厚道的主子,孫壽心下原本還有幾分僥幸,直到此時看到主

    人大發雷霆,連平常得寵的幾位jiejie都躲著不敢出聲,她才知道害怕。

    可怕什么偏來什么,那些jiejie們不敢靠近,卻把她打發來給主子消火。

    孫壽不敢作聲,只頭頸后仰,靠在主人肩膀上,竭力將雙乳挺得更高,讓主

    人把玩得更順手。

    程宗揚揉捏著手中兩團香滑軟膩的美rou,腦中卻像走馬燈般轉著念頭。

    昭陽宮內,劍玉姬出乎意料的退讓,當時便讓自己狐疑不已。自己原本猜測

    是成光的背叛讓黑魔海吃了個暗虧,使得劍玉姬不得不做出妥協?,F在看來,那

    賤人很可能是主動放棄劉建那個瘋子。

    定陶王一個稚齡孤兒,對母性的依戀幾乎是出自本能,而劍玉姬的手段又極

    為隱晦,誰也不會想到,她會通過盛姬這顆棋子,神不知鬼不覺便將這位未來的

    天子控制在掌心之內。如果不是死丫頭把盛姬丟去獻祭,眼下在宮中照顧定陶王

    的,多半還是那位黑魔海的御姬奴。

    如今阮香凝代替盛姬,成為定陶王最依戀的人,自己勉強算是扳平。但常言

    道有千日作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定陶王如今才三歲,離成年還有足足五千

    天,憑劍玉姬的手段,想把她完全隔離在外,只怕神仙也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那只有按死丫頭說的,有娃大家一起養了。問題是,這事即便

    自己答應,趙飛燕肯不肯答應呢?與居心叵測的黑魔海妖人同處一宮,趙飛燕能

    放心嗎?

    還有外朝的霍子孟、金蜜鏑,這事要不要瞞著他們呢?隱瞞的話,將來一旦

    揭穿,大家眼下這點勉強建立起來的互信立馬就蕩然無存。不瞞的話,他們的反

    應實在難以預料。

    程宗揚皺著眉頭,只覺愁腸百結,無計可施。無論這事如何解決,都有數不

    盡的手尾。一樁樁,全是繞不開的麻煩!但不管怎么說,這件事都不能瞞著趙飛

    燕……

    …………………………………………………………………………………

    程宗揚在長秋宮發愁,宣室殿內,有人正在發火。

    「不行!絕對不行!」嚴君平憤然拍著幾案,「鹽鐵專賣乃大漢國政!國計

    之本!任何商賈不得染指!」

    幾案上放著一堆高高的簡牘,被嚴君平一拍,險些倒了下來。

    班超道:「據在下所知,國中私賣鹽鐵也不在少數吧?」

    「那班jian商罔顧國法,私販鹽鐵,朝廷綱紀正為其所設!」

    「漢國富有四海,」秦檜一邊整理簡牘,一邊慢悠悠說道:「何苦與民爭利

    呢?」

    嚴君平怫然道:「鹽鐵專賣乃限商利民之舉,豈是與民爭利?」

    秦檜道:「商賈亦是四民?!?/br>
    「商賈四民之末,不事生產,一味逐利,盡是些有害國體的蠹蟲!」

    班超道:「嚴君昔日曾在書院論述:無工不興,無商不富。小子當時在座,

    為嚴君之論擊節不已,不知何以出爾反爾?」

    嚴君平臉色微微一紅,隨即反駁道:「限商而非禁商。鹽鐵事關國計民生,

    豈容商賈從中魚利?」

    「既然如此,」秦檜打圓場道:「鹽鐵之事我們就退讓一步,但敝商會自家

    所用,還請寬限?!?/br>
    嚴君平哼了一聲。

    秦檜拿起一份簡牘,攤開道:「錢銖使用不便,民間苦之久矣。家主所行的

    紙鈔,以敝商會信用作保,通行晉、宋,人皆稱頌。朝廷若能采用,實乃官民兩

    便的良法……」

    嚴君平接過來一眼看去,頓時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荒唐!把

    朝廷府藏的錢銖全部換成程氏商會發行的紙鈔?你怎么不去搶呢!」

    霍子孟在一旁呼呼大睡,聞聲悄悄抬了抬眼皮,然后翻了個身,接著鼾聲又

    起。

    秦檜微笑道:「嚴公往后細看——只是兌換而已?!?/br>
    「哪里還用看!」嚴君平把簡牘一丟,怒道:「癡心妄想!」

    「鹽鐵不可,紙鈔亦不可……」秦檜嘆了口氣,看著那堆簡牘,一臉頭痛地

    揉了揉額角,說道:「眼下夜色已深,不如明天再議?」

    嚴君平怒道:「圣天子登基在即!豈能再行拖延?」

    他望著那堆簡牘咬了咬牙,然后取過一份,揉了揉熬得通紅的雙眼,仔細看

    了起來。

    秦檜與班超交換了一個眼色,借口方便,起身離開大殿。

    殿外寒氣正濃,呼吸時冒出團團白霧。

    班超道:「主公借貸給漢國朝廷,霍子孟卻讓嚴君平出面與我等商榷,究竟

    何意?」

    秦檜道:「依我看,霍大將軍讓嚴君平出面,才是真想與主上交易。若是想

    推托,只需交予朝廷公議,只怕明年此時也談不出個子丑寅卯?!?/br>
    秦檜說著笑道:「沒想到班兄心思如此敏捷,短短半日之內便拿出上百條款

    項,莫說明曉其中的關節竅要,嚴公單是通讀一遍,便殊為不易?!?/br>
    「秦兄謬贊了?!拱喑Φ溃骸付际侵鞴羧张c晉、宋所議條款,我一并取

    來,改頭換面,略加點綴而已?!?/br>
    秦檜笑道:「那份犒賞功臣的款項,可是前所未見?!?/br>
    班超也忍俊不住,「既然投筆從商,便行商賈之事。主公吩咐過漫天要價,

    且看他如何著地還錢罷了?!?/br>
    宣室殿內,嚴君平瞪大眼睛,看著程氏商會又一項要價:大行令程宗揚擁立

    天子,功在社稷,當食邑萬戶,盡取呂氏舊地封之。

    嚴君平忽然覺得,自己應該跟他們商量商量鈔法的事。

    「醒醒!」嚴君平蹬了霍子孟一腳,「別睡了!」

    霍子孟鼾聲一止,他打了個呵欠,一手撫著脖頸,睡眼惺忪地坐起身來。

    嚴君平把那份簡牘往他懷里一丟,「自己看吧?!?/br>
    霍子孟只看了一眼,立刻就徹底清醒了,都囔道:「這小子……胃口還真夠

    大的?!?/br>
    嚴君平恨聲道:「你到底向他借貸多少,令他敢開出這等價碼?」

    「些許錢糧罷了?!?/br>
    「呂氏既滅,抄沒的錢財豈不敷用?」

    霍子孟嘆道:「不過是尋個由頭,讓他開價。誰知道他會獅子大開口?!?/br>
    他一手撫著鬍鬚,一邊皺眉望著簡牘上的條款,充滿感慨地說道:「不愧是

    岳鵬舉那不要臉的好女婿啊?!?/br>
    嚴君平緊盯著他,開口問道:「讓誰開價?」

    霍子孟頭也不抬地說道:「你說呢?」

    嚴君平道:「萬一不是他呢?」

    「來自盤江以南,與云氏交好,交結游俠兒,屢挫呂氏鋒芒,令太后移駕長

    秋宮,束手認負——這豈是一個異鄉商人能做到的?」

    嚴君平皺眉良久,最后長長嘆了口氣。大漢國力強盛,偶有荒年缺糧,并不

    足為慮,可憂的是如今主幼國疑,宮內亂事方定,若再有人出來爭奪國本,比如

    武帝嫡脈……只怕天下大亂便在眼前。難怪霍子孟會對一個六百石的大行令另眼

    相看,處處退讓,又特意將自己叫來,與其密談協商,對外則諱莫如深……

    嚴君平尚在猶豫,霍子孟已經丟下簡牘,爽快地一拍大腿,「怕什么!他敢

    要,我就敢給!」

    嚴君平沉聲說道:「呂氏如今的封地橫跨數縣,又在洛都近郊。老霍,你可

    想清楚了?!?/br>
    「呂氏私苑盡是些山澤荒地,怎好封給程大行這等功勛之臣?」霍子孟一邊

    捶著大腿,一邊說道:「跟那兩個嘴皮子利落的家伙說,老夫提議,直接封程大

    行為少府,名列九卿。若不滿意,可拜為丞相!」

    霍子孟還沒說完,嚴君平就急眼了,「這如何使得!朝廷名器,豈可輕許予

    人?」

    霍子孟道:「跟他說嘛。他若還不滿意,我就拼著老臉不要,面奏兩宮,封

    他為武穆王,假節鉞,加九錫,真不行還可以稱尚父嘛?!?/br>
    嚴君平雖然滿心焦慮,還是被他這番話惹得失笑,「你個潑皮老無賴?!?/br>
    霍子孟這話當然是說笑,就算他敢給,那位程大行也不敢接——便是以呂冀

    的囂張,聽到這話也能嚇出一身冷汗來。

    霍子孟拍著那堆簡牘道:「他只要肯談,那就好說。怕的是他不置可否,難

    以揣度?!?/br>
    霍子孟口中的「他」,顯然不是那位程大行。

    嚴君平沉思良久,緩緩道:「陽武侯去國日久……」

    「莫忘了眭弘之輩?!够糇用鲜种高抵鴰装?,心里還有半句話未曾說出來。

    作為朝中資歷最深的重臣,武帝秘境的存在對他而言自然不是秘密,但武帝

    秘境已數十年未曾開啟,甚至被接連數位天子故意冷落遺忘,其間的內情耐人尋

    味。一旦陽武侯揭破血脈之爭,漢國顏面掃地事小,引發的大亂也許會比嚴君平

    想像中更難收拾。

    「可他們開價著實太高?!?/br>
    「討價還價嘛?!够糇用系溃骸溉f戶太多,就給個三千戶。呂氏舊地不妥,

    換個地方又有何難?他不是想要首陽山上的銅嗎?舞都旁邊就不錯嘛?!?/br>
    「紙鈔呢?」嚴君平道:「拿商會印的紙張就想換走國庫的真金白銀,虧他

    們說得出口?!?/br>
    「官庫不行,可以讓他們跟百姓去換嘛。老嚴啊,」霍子孟寬慰道:「你想

    想是跟誰談的,心里不就好受些了?」

    嚴君平瞇起眼睛。假如自己是跟一位天子談判,要拿什么來換他的天下……

    這么一想,心頭的煩燥不由消了幾分,不就是萬戶侯嗎?這價碼還真不算高。

    霍子孟拍了拍他的肩,低聲道:「此事關乎宮內秘辛,萬不能讓別人插手,

    我想來想去,只好拜托你來幫忙了。有你出面,他起碼也得看看昔日同窗的面子

    不是?」

    嚴君平面露苦笑。劉詢劉次卿這位昔日同窗,可是給漢國出了一道大難題。

    …………………………………………………………………………………

    宮中的積雪已被清掃過,只在邊角處殘留著些許碎冰。小紫披著一襲狐裘,

    聘聘裊裊地一路走來,腳步輕盈之極。她懷中抱著一只雪白的小狗,唇角微微挑

    起,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淺笑。罌粟女與驚理提著琉璃燈,亦步亦趨地跟在小紫

    身后。

    對于這位比自己小著十幾歲的女主人,兩女如今已經是心服口服,她們最初

    只是為了討一條生路,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低頭,不過等到離開江州的時候,她們

    已經沒有半點勉強,跟隨紫mama的時日愈久,她們的欽佩也與日俱增,如今她們

    看向小紫的目光,除了敬畏,就剩下崇慕。

    作為紫mama收服的批侍奴,她們與女主人相處時間最長,對女主人各種

    出人意料的手段也見識得最多。起初她們對紫mama的手段還能看懂一二,便佩服

    得五體投地,但在洛都重逢之后,紫mama修為的長進她們無緣得睹,可使用的手

    段,已經是她們完全陌生,甚至無法理解的了。在她們眼里,自家女主人比之天

    上的神明也毫不遜色。

    方才與那位仇尊者會面時,仇雍洋洋灑灑說了不少話,而紫mama只笑吟吟聽

    著,只偶爾插上一言。仇雍越說越多,甚至拍著胸口聲稱,只要找到魔尊,便以

    自家人頭擔保,必讓紫mama列入門墻。紫mama不緊不慢聽著,最后只作出一個泛

    泛的承諾:如果在秘境發現魔尊,她應諾將魔尊交給仇尊者供祭。

    紫mama的承諾顯然說到了仇雍的心坎里,那位仇尊者喜不自勝,當場表示,

    只要毒宗不試圖獨占魔尊,大家什么都好商量。最后為了表示善意,還私下透露

    了一些與武帝秘境開啟有關的秘辛。

    仇雍這么高興,讓兩名侍奴都有些吃驚,仔細一想才發現紫mama許下的承諾

    與此前有著微妙的不同,這一次她許諾的對象并不是巫宗,而是仇雍。

    仇雍離開時心滿意足,顯然順利達成目的,大有收獲。但驚理和罌粟女看得

    清楚,就在仇雍離開的同時,女主人的寵物雪雪張口吐出一只黝黑的鐵箱,緊接

    著,幾只蜘蛛一樣的小東西從箱中爬出,與幾只類似于昆蟲的會飛物體一道,悄

    無聲息地消失在陰影中。

    她們不知道那些蟲子大小的機關物件有什么用途,但親眼目睹之后,兩女同

    時生出一種危機感,自己這些侍奴若再無進境,只怕連那些機關蟲豸都不如了。

    小紫邊走邊道:「你們看出來了?」

    驚理與罌粟女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后道:「仇尊者這次來訪,似乎,那位仙

    姬并不知情?」

    罌粟女道:「奴婢聽著,這位巫宗元老的目的,好像和劍玉姬不太一樣?!?/br>
    「只是不一樣嗎?」

    罌粟女大著膽子道:「他說到秘境之事,好像在給劍玉姬拆臺?」

    「為什么呢?」

    驚理試探道:「利益?」

    小紫笑道:「也許他只是傻呢?!?/br>
    兩人都有些不解,巫宗有劍玉姬那樣驚才絕艷的才智之士,仇雍身為尊者怎

    么會是傻瓜?

    小紫輕輕吐出四個字,「利令智昏?!?/br>
    第二章、帝王之師

    罌粟女接過雪雪,驚理服侍著女主人換下狐裘,又遞上一方錦帕,幫女主人

    抹凈手指。

    踏進內殿,眼前的燈火猶如星河。主人靠在榻上,半仰著頭,似乎在想著什

    么。在他身前,擺著一團白滑如脂的美rou。

    壽奴身上一絲不掛,白生生的胴體柔軟得仿佛沒有骨骼,扭曲出不可思議的

    姿勢。她屈膝跪伏在主人膝上,頭頸后仰,光潔的腰背彎如玉環,后腦幾乎枕在

    纖腰上。一條雪白的美腿挑向前方,從后搭在肩上,小巧的玉足彎鉤一樣垂在胸

    前,涂著丹蔻的趾尖夾著自己紅嫩的rutou。

    孫壽紅唇微張,妖媚的玉頰上紅暈密布,白生生的肢體交織在一起,仿佛一

    件精美的玩具,被主人擺在膝上把玩。她一只豐膩的乳球被主人握在手中,捏得

    時圓時扁,不住變形。雪滑的臀rou顫微微抖動著,臀溝內yin汁淋漓,被撥開的艷

    xue內,敞露著紅嫩欲滴的蜜rou,柔膩的xue口仿佛一張小嘴,吞吐著主人的食指和

    中指,被戳弄得不停抽動。那只充滿彈性的嫩肛同樣也被侵入,主人的拇指此時

    正插在里面,一邊把玩,一邊捻動著她肛陰之間的rou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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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體從未有過的刺激,讓孫壽幾乎魂飛魄散,她眼睛上翻,香舌伸到唇外,

    口水不可抑制地流淌出來,隨著粉頰流到腮旁,又滴到腰臀上。

    孫壽yin艷的妖態讓罌粟女禁不住暗暗啐了一口。果然是狐族的賤婢,慣會作

    妖,擺出這副模樣來勾引主子!

    聽到腳步聲,程宗揚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隨手把膝上的艷奴丟到一邊,起

    身說道:「我已經決定了!從現在開始,天子寢宮全面封閉,沒有我的允許,嚴

    禁外人出入,尤其是來歷不明的陌生人?!?/br>
    「其次,重新遴選宮人,不管任何時候,都必須保證天子身邊至少有兩名我

    們的人。外面送來的衣食用具,都必須由我們的人檢查。包括問安,也由我們的

    人傳話??傊?,不允許天子與我們以外的人有任何交流?!?/br>
    這樣做已經是犯忌了,但程宗揚此時顧不了許多,必須先把劍玉姬可能伸來

    的黑手全部杜絕掉。

    「最后一點,」程宗揚道:「為了使定陶王能成為一個圣明的天子,必須要

    讓天子接受最優質、最科學、最系統的教育——罌奴!我說,你來寫!」

    與其他幾名侍奴一樣,罌粟女識字也不太多,但主子已經吩咐了,她只能硬

    著頭皮拿起朱筆。

    「從明天開始,天子每天要上三個時辰的課!」程宗揚邊走邊道:「學習內

    容包括語文、數學這些基本科目,還要練習琴棋書畫,好培養天子高尚的情cao和

    優雅的藝術品位。每天授課結束之后,要安排足質足量的家庭作業——保證不少

    于一個時辰!另外還要練一個時辰的內功心法,就用太乙真宗的正派玄功,具體

    功法讓卓美人兒來選,進度快慢不要緊,基礎必須打得牢!」

    程宗揚道:「天子年方三歲,前三年屬于幼稚園教育,課業要求不高。從六

    歲開始,就算是小學生了?!顾笫忠粨],「每天的學習時間增加到四個時辰,

    課程內容增加歷史、地理、政治,還有自然科學,比如動植物知識之類,學一些

    生活常識?!?/br>
    「九歲開始,開設物理和化學課程——科學教育一定要趁早!十二歲小學畢

    業,進入中學,授課內容也要進一步增加,為了不加重負擔,暫時先增添天文、

    高等數學和四夷語;十五歲之后開始高等教育,課程增加法律、經濟學、醫學,

    對了,還有軍事,兵法這些也要學。另外還有包括射箭、馬術、蹴踘、捶丸、格

    斗、兵刃器械在內的各項體育課!每天家庭作業不少于兩個時辰——份量必須要

    足!我每天都要檢查!」

    「如果還有空閑,晚上加一個時辰的智力開發課程,動動腦子,晚上睡個好

    覺。最后——」程宗揚惡狠狠道:「所有的功課,每半個月考核一次!九十分及

    格!考核不及格,每天加一個時辰的補習課!」

    「主子,」罌粟女小心提醒道:「時間只怕不夠?!?/br>
    「什么時間不夠?」

    「四個時辰的課程,一個時辰的內功心法,一個時辰的智力開發,兩個時辰

    的作業——如果再加一個時辰的補習課,這就九個時辰了??梢惶熘挥惺€時

    辰?!?/br>
    「不是還剩三個時辰嗎?吃吃飯,睡睡覺,差不多夠了?!?/br>
    十幾門課程一起上,把小天子每天的時間全部占完,程宗揚就不信劍玉姬還

    有找出多少空隙,給小家伙灌輸她的理念。這種教育方式的威力,自己可是有過

    切身體會的,可以保證小天子一天到晚眼里看到的,心里想到的只有學習,從而

    深刻體會到學習帶來的快樂。

    罌粟女一邊為小天子捏了把汗,一邊勉強寫完,捧給主人。

    程宗揚一眼看去,「你這寫的什么玩意兒?什么屋里?是物理!從九歲就開

    始教天子房中術嗎?」

    罌粟女苦著臉道:「主子說的那些課程,奴婢聽都沒聽說過?!?/br>
    「這有什么不好懂的?物理就是物質之理,學習自然規律。比如大地為什么

    是圓的,星星為什么不會掉下來……」

    罌粟女奇道:「大地是圓的?」

    程宗揚一陣無語,半晌道:「這課你也跟著上?!?/br>
    小紫看著絹上的字跡道:「數學呢?」

    「數學就是算術?!?/br>
    「算術也要開課?不是術數嗎?」

    「你以為數學就是扳著指頭數數嗎?一元一次方程懂不懂?」

    「不懂哦?!?/br>
    「雞兔同籠呢?」程宗揚道:「把雞和兔子放在一個籠子里,上面有三十五

    個頭,下面有九十四條腿,有多少雞和兔子?」

    「十二只兔子和二十三只雞啊?!剐∽线B眼都不眨就報出答案。

    程宗揚又是一陣無語,半晌道:「你怎么算的?」

    「抬腿啊。雞和兔子同時抬起兩條腿,剩下的二十四條腿就是兔子了。正好

    十二只兔子,剩下的二十三只就是雞了?!?/br>
    程宗揚咳了一聲,「其實我們可以列個方程……」

    程宗揚一邊說一邊列出公式,「……這樣求解,就可以得出未知數?!?/br>
    「好麻煩啊?!?/br>
    「但它可以解決很多問題?!?/br>
    罌粟女為難地說道:「這么難的課程,誰來教呢?」

    「你們去找找,有沒有個叫劉徽的,數學讓他來講。還有,看朝廷里面有沒

    有一個叫張衡的文官,天文、地理他都很在行?!?/br>
    罌粟女趕緊記下人名。

    小紫道:「剩下還有這么多呢?難道你來教嗎?」

    自己來教那是不可能的,累都能累死。

    「這樣!」程宗揚一擊掌,「我們成立一個專門的天子教育委員會!把漢國

    各行的權威名宿全都請來,專門教授天子!帝師啊,這么響亮的名頭,那些人還

    不搶著來?比如語文、歷史這一類的文科,從太學里找些博士來講;音樂找黃門

    鼓吹;繪畫好說,毛延壽就能教;騎馬、射箭讓期門武士來干;軍事兵法,有霍

    少和趙充國啊?!?/br>
    一整個頂級團隊,幾十位各行業頂級名師,全都圍著小天子一個人轉,這學

    習環境,非讓小天子感動得哭出來不可。

    「還有物理、化學和經濟學呢?」

    程宗揚胸有成竹,「這些課程的教材我來編寫!還有,所有教材和課程的編

    排,都必須由我來審核!」

    程宗揚信心滿滿,整個課程編排從幼稚園一直到大學,等全部課程學完,天

    子也該成人了。想想,一整套最優質的填鴨式教育,培養出一位精通各類知識的

    天子,將會是何等圣賢!

    「這么好玩?」小紫道:「我也要學大地為什么圓的?!?/br>
    程宗揚打了個哈哈,莫名一陣心虛。自己一個文科生,理科那點知識差不多

    早就喂狗了,糊弄一下小孩子還能湊合,要教死丫頭這種智商變態的妖精那是找

    虐呢還是找虐呢?再則說了,天子學會這些將會是圣賢,死丫頭要是精通了各類

    知識,那該是什么樣的妖孽?

    德育!一定要把道德教育放在最高等級。程宗揚一拍腦袋,主要是自己太不

    缺德了,一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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