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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刑偵大明在線閱讀 - 第167節

第167節

    這一次,武威鏢局鐵定會一敗涂地。

    他微微一笑:“純翁,陳魯,你們呀,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放心,一切有我!”

    趙純和陳魯聽了,也都很是振奮。

    他們都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有這般轉機。陳魯尤其高興,眼眶一酸,幾乎就要落下淚來。就在方才,趙純還剛剛跟他說了,這一次他們沒能拿下吳家這個大生意,便是失去了在龍安府立足的最好機會,至于什么進軍成都府,那就更不用說,根本就沒戲了。而事情到了這般局面,到了這種地步,要在龍安府扎穩腳跟這一目標,幾乎可以說已經是不可能實現了。

    這一次沒能拿下吳家這這筆大生意,同時還得罪了這里的地頭蛇武威鏢局,只怕以后要面臨他們無窮無盡的報復。而武威鏢局甚至都不需要動用什么太厲害的手段,只要像今日這般,每天都糾集上一幫人去趙記大車行貨運分行龍安府分號之中鬧事兒,這分號就開不下去。

    為了避開武威鏢局的報復,趙純已經決定放棄了,打算將他們調回秦州去,看看再去開拓其他的地盤兒。

    陳魯聽了,眼淚幾乎都要下來了。

    這龍安府分號,耗盡了他和他手下這幫人近一個多月的心血。他們一個月來,嘔心瀝血,披荊斬棘,費盡心力,而現下,這心血卻是即將作廢!

    這讓他心里如何能夠接受?只不過他也很清楚,這是目前為止最好的應對方法,若是接著在龍安府耗下去,徒然浪費人力財力,還得不到什么好下場。

    而現下,事情卻是忽然有轉機了,自已的心血不會被浪費了,又可以接著在龍安府呆下去了,陳魯心中激動不已。

    他瞧著聞安臣,一臉慚愧道:“聞大人,對不住,我之前誤會您了”

    他還沒說完,聞安臣便一伸手打斷了他,笑道:“無妨,無妨,我知道你的心里像什么,說白了,你也是為了咱們這個商號好,對不對?放心,我心中不會掛懷的?!?/br>
    聞安臣笑了笑,指著大堂,笑道:“來,先別說別的了,咱們先看這個案子?!?/br>
    他知道,董鳴長雖然是順天府推官,但其實對斷案并不是極為的擅長,現下面臨著一個三十年都沒有人能破的了的棘手的案子,只怕他也會相當為難。

    聞安臣感覺今日董鳴長夠嗆能夠破這個案子。

    聞安臣心中暗暗想著,若是董鳴長破不了這案子的話,自已便幫他一把,瞧瞧能不能幫他破了。若是把這個案子給破了,也算是送給這位久未謀面的老朋友的一個見面禮。而有了這份見面禮開路,再求他辦什么事的話,哪怕董鳴長此人為人剛正方嚴,只怕也卻不過這個人情去,不得不答應。

    聞安臣和趙純、陳魯兩人說完,便是轉過頭去,不再說話,而是專心的看董鳴長如何斷這個案子。

    那邊廂,孫家幾個人被帶上堂去,而后董鳴長讓人取了狀子,拿在手中細細查看。

    他只是掃了這狀子一眼,眉頭便是皺了起來。董鳴長在順天府當推官當了這么些年,雖說他斷案不是多么厲害,但經驗卻是極為豐富,少有人能比。他一看便是知道,這案子肯定是極為棘手的,

    試想一下,一樁三十年前的懸案,一直拖到現在還沒有水落石出,還沒有一個下場,沒有一個結果,能不棘手么?能不難辦么?

    若是好辦的話,早就讓人給辦妥了,還會拖到現在?

    等他把狀子看完之后,眉頭就皺得更深了。

    這狀子之中,大體是把當年的事情給說了一遍。當然,既然是孫家遞上來的狀子,那肯定是有偏頗的,狀子里直接就寫當年那倆衙役將孫家家主毆打致死云云。

    看完狀子,董鳴長也算是大致了解了當初的情況,但他自然不會全盤相信孫家的話。

    董鳴長把龍安府刑房司吏給叫過來,詢問他當初的情況是怎樣的?

    這位刑房司吏對此事自然是非常清楚的,便又把此事說了一遍,連當初那兩個衙役先是被逼供認罪,而后又翻供,等等反復幾次的事情也說了。只不過他說的時候,自然又是站在了官府的角度上。

    聽完這些,董鳴長算是對當初的情況,案子的來龍去脈,有了一個全面的認識了。三十年前發生的這件事。算起來一共有三個當事人,其中孫家家主已經死了,而那兩個衙役,一個已經病死,只有一位此時還健在,但也已經是古稀之年的老人了。

    拋開案情的曲折離奇不說,單這當事人的年齡,就是一個大問題。三個當事人死了兩個,唯一活著的一個還是古稀老人。而在這個時代,人均壽命普遍比較低,能夠活到古稀之年,已經是非常不容易,這在地方上,是要被尊重的。明朝如此,清朝亦是如此,清朝兩代帝王康熙和雍正,還都分別辦過千叟宴,宴請的便是那些上了年歲的老人。

    對待這等年紀的老人,只能詢問,別說用刑了,甚至連審問都不可以。若真是用了刑,結果一個不留神,萬一在公堂之上發生了什么事情,那這事兒傳出去之后,自已這個責任可就得不小。

    而且,就算是把人給傳到公堂之上,進行問詢了,又能問出什么來呢?事情都已經過去三十年了,又僅有一個當事人活著,還不是他說什么就是什么?但問題是,他說的那些,孫家只怕是不會承認也不會相信的。

    董鳴長沉吟片刻,方才開口。

    只不過他問的卻不是跟案情相關的事情,而是沖著孫思文問道:“你這狀子,是什么時候寫的?又是誰替你寫的?”

    董鳴長此言一出,堂上堂下眾人神色都是有些怪異,不知道這位知州知府大人為何突然問出這么一句話來?,F下難道不是應該審案嗎?為何問了一句看似與案情無關的話呢?

    而聞安臣在下面聽了,嘴角卻是露出一抹微笑,暗暗叫好,心道:“看來董大人也想到這一點了?!?/br>
    沒錯兒,董鳴長之所以問這一句,是因為他起了懷疑之心。

    他方才忽然間就想到,自已是今天剛剛到的龍安府,剛剛在府衙之中安頓下來,距離自已進府衙到現在還不足兩個時辰,而就在這么短短的時間內,這孫家的人就上門來告狀了。

    自已來到龍安府的消息,除了府衙之中一些人之外,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因為自已這次過來并沒有大張旗鼓的來,只是一輛馬車兩三個隨從,拉著不多的行李而已。瞧著跟一般的游學的土子,沒有太大區別,自已也沒有提前通知龍安府這邊,也沒有讓府衙的人去迎接,還是自已找到的府衙,而后才亮明的身份。

    照理來說,龍安府中這些人應該完全不知道自已的到來才對,可是孫家人為什么會來的這么快?

    董鳴長此人,為人剛正嚴明,但他并不傻,恰恰相反,他做了這么些年官兒,沉沉浮浮,官場傾軋,早就對官場上一些魑魅魍魎的手段清清楚楚。

    他立刻便意識到,這只怕是龍安府中有人算計自已,而此人在龍安府中地位肯定還不低。

    因為若是地位太低的話,他算計自已完全沒有必要,而且地位低的,也沒有這么大的能量,甚至根本都不會知道自已到來的消息。算計自已的,應該是跟自已地位相近的那幾個人中之一。要么同知,要么推官……。

    而他看這張狀子很新,似乎是這一兩天之內才寫就的,于是便有此一問。

    他這么一問,孫思文頓時一愣,不過他沒有多想,立刻不假思索道:“這狀子是昨天草民請城東的王訟師寫的?!?/br>
    “哦?昨天寫的?”

    董鳴長微微一笑,淡淡道:“你昨天就知道本官今日要來上任么?可本官怎么記得,本官離京的時候,也沒告訴幾個人,即將到達龍安府的時候,也沒告訴幾個人。那你是怎么得知本官今日要來上任的呢?連狀子都準備好了?”

    第338章 故友

    “這?”

    孫思文一聽,立刻臉色一變。只不過他當然是不可能將背后那人給供出來的,他強笑一聲,道:“大人您真是說笑了,這話說的,草民怎么可能知道您今日會來上任呢?小的只不過是告狀告了太多年,已經養成一個習慣,時時刻刻在家中備上一張狀子,為的就是能隨時把狀子遞上去。而草民昨日發現家中有一張狀子被蟲吃鼠咬,已經殘破不堪,不能使用了,于是便請人重新寫了一張。卻沒想到,今日就派上用場了。說起來,也真是巧了?!?/br>
    “哦?”

    董鳴長似笑非笑道:“果真如你所說么?”

    孫思文高聲道:“草民所說,千真萬確,還請大人明察!”

    他雖然這么說,但方才他臉上的表情和他的反應,已經是讓董鳴長意識到自已猜對了。

    他也懶得再在此事上追究,畢竟這會兒也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還是專心斷案才是正理。

    于是董鳴長便不再說這個話題,而是開始詢問案情。

    他先是向孫思文問道:“孫思文,本官問你,你說你父親當初是被那兩個衙役毆打至死的,對嗎?”

    孫思文點頭道:“沒錯兒,大人您一定要為草民做主??!我父親當時剛過不惑之年,正是壯年之時,身體又是極好,很是康健,從來沒什么大病小情的,若是他們沒有動手,怎么會無緣無故的就突然死去?”

    董鳴長成沉聲道:“你跟本官說這個沒有用,本官也不知道你父親當初身體如何,你說是他們兩個打死的,你可有證據?有人證么?有物證嗎?”

    “人證便是我!”

    孫思文高聲叫道:“大人明鑒,草民當初年剛十一歲,我父親被那兩個衙役帶走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瞧著。后來他們出了府,我也在后面跟著。我親眼所見,在一處拐角之處,那兩個衙役和我父親起了爭執,其中一個衙役忽然掄起手中的棍子,狠狠的敲在我父親的后腦勺上。我父親當時便不行了,直接便倒在地上?!?/br>
    說到此處,他已經是兩眼通紅,悲聲大作,跪在堂上嚎啕大哭。

    孫思文高聲喊道:“大人,您一定要為草民做主??!”

    董鳴長聽了,眉頭擰了起來,道:“那物證呢?”

    “物證本來是有的,但是后來被他們給拿走了。便是那衙役打我父親的那根棍子,現下我也不知道那棍子放在何處?!?/br>
    董鳴長向旁邊的刑房司吏問道:“可有他所說的那根棍子么?”

    那刑房司吏苦笑一聲,道:“大人,這個小的真的是不知道。小的擔當這個刑房司吏,不過三年時間而已,反正小的接手的時候,就從來沒聽說過有這么一號兒東西?!?/br>
    董鳴長搓了搓下巴,點點頭:“確實,時間太久遠了些,你不知道倒也正常?!?/br>
    而此時,孫思文卻是忽然高聲喊道:“什么不知道?什么沒有了?分明就是被你們給故意銷毀了,你別當我不知道!”

    那刑房司吏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厲聲訓斥道:“咆哮公堂,該當何罪?是不是想挨板子了?”

    “挨板子又如何?”

    孫思文毫不示弱,根本不怕,厲聲喊道:“我小時候錦衣玉食,過得何等風光,后來卻因為你們,害得我父親身死,我孫家就此敗落!這些年間,我什么苦沒有吃過,挨上幾板子又怕什么?有本事你就直接將我在這公堂之上活活打死,打死我就沒人再接著告了!”

    “你!”

    那刑房司吏讓他給堵的說不出話來,手狠狠的點了他兩下,重重地落了下去,也只能是冷哼一聲,一甩袖子,半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還是董鳴長把手中驚堂木敲了敲,淡淡道:“都給本官住嘴,公堂之上,不得放肆?!?/br>
    制止了這兩人,他靠坐在椅子背兒上,陷入沉思之中。

    想了半天,卻是也沒有什么頭緒,只覺得好一陣為難。

    他心思轉的不算快,可說是沒有什么急智,同時也不是那種非常聰慧之人,而且他在破案方面也確實是沒有什么太強的能力,此時碰上這種情況,一時間竟是手足無措。

    一般來說,這會兒,就該當有專門負責刑名的師爺前來救場,為他出謀劃策。但是很可惜,這一次董鳴長來龍安府上任,卻是根本沒有刑名和錢谷這二位師爺——他還沒有來得及雇傭呢!

    而照理來說,就算是沒有刑名師爺,那么此時刑房書吏也該站出來給他提意見。

    但那位刑房書吏卻就跟完全不知道自已的職責一般,就跟沒有看到董鳴長的處境一般,在旁邊倒是老老實實的站著,但卻是眼觀鼻,鼻觀心,根本管都不管,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聞安臣瞧到這兒,便也明白了。這次這事兒,這位自已的同行,肯定也是陷身其中脫不開關系。

    董鳴長想了好半天,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最后很是無奈,只得一揮手,將手中驚堂木一拍,高聲宣布:“暫時休堂,一個時辰之后再重新審問?!?/br>
    此言一出,堂下百姓頓時盡皆嘩然,一個個都是很不滿地嚷嚷著。本來他們沒有膽子,但人群中也不知道誰先帶頭喊了那么兩聲,大伙兒頓時都被鼓動起來,也跟著喊。而他們喊了一句之后,發現并沒有衙役阻止或者是訓斥自已,膽子就更大了些,喊聲如潮水一般洶涌而來,反正里頭多半都是對董鳴長的不滿。

    他們都是趕來看熱鬧的,本來想著能瞧個大熱鬧,以后也好跟別人夸嘴,結果卻沒想到,這位新上任的知府大人,就是不按常理出牌,剛才問了這么幾句就要休堂,硬生生讓大伙兒在這兒等一個時辰!

    這讓他們有一種被戲耍的感覺,而且他們之所以會如此鼓噪,第一個原因,當然是被人鼓動起來,也是仗著人多勢眾不怕受懲罰。第二個原因則是,經過方才的那一番場景,他們對這位知府大人,在心中已經有了些不屑和鄙夷。

    站在堂上的那位刑房司吏瞧見下面百姓的反應,臉上紋絲不動,還是面無表情,但心中卻已經是一陣狂喜。

    因為他和他背后的人,之所以要鼓搗出今日這么一出兒來,為的,便是打壓新上任的這位知府大人的威望,最好讓他在第一天就出乖露丑,威望大損,被人瞧不起,如此以后他們行事就會方便許多。

    他心中冷笑道:“果然呀,這位知府大人,便如咱們打探的情報商所說的一般,為人剛嚴方正,卻沒有急智,而且對判案似乎也不是那么擅長。短時間內讓他斷這么一起案子,那可真真是難為他了。這等人,真是好對付!正所謂君子可欺之以方,若是換一個不是這種性格的,只怕直接就會將這個燙手山芋扔給我,而現下看來,他確實是打算自已斷這個案子的。嘖嘖,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三老爺當真厲害,用的這法子也是神了?!?/br>
    董鳴長自然也瞧見了下面百姓的反應,心中頓時一陣氣苦,他自然清楚自已剛上任就碰到這事兒,真是讓人算計了。但是他清楚,下面的百姓不清楚,而且他也不能跟這些百姓說。

    而最重要的是,就算下面的百姓清楚又怎么樣,說一千道一萬,歸根到底,還不是因為自已沒能力?還不是因為自已破不了這個案子?

    他就要拂袖而去,然而就在他剛剛站起身來的時候,忽然堂下傳來一聲喊聲:“董大人,京城一別,別來無恙,可安好否?”

    董鳴長本來都已經轉過身去了,一聽這聲音立刻又回過頭來,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這聲音他聽著有點耳熟,但一時間卻是想不起來是哪位故人。

    而當他回過頭來,瞧清楚正往堂上走的那位長身玉立,俊朗不群的年輕人的相貌之后,心中頓時便是一陣狂喜涌來。他心里頭一個聲音剎那間便響了起來:“好了,好了,這次這個案子肯定可以破了,我也不用自已cao心了,有他在,什么案子破不了?”

    喊這一聲的人正是聞安臣。

    方才聞安臣瞧見董鳴長要休堂,要暫時回去,立刻便喊了這么一聲兒,越眾而出,向堂上走來。

    他之所以當眾喊這么一聲兒,而不是私底下去求見董鳴長,原因有二。

    其一,聞安臣對這府衙不熟,更是對府衙的人頭不熟,現在這府衙上下也不知道是被誰把持著,他要去求見董鳴長的話,還真未必能見得著。說不定消息直接就遞不到董鳴長那兒去,中間就被人給截住了。非但董鳴長不會知道自已來了,而且自已的身份還會暴露,還會暴露和董鳴長之間的關系。

    既然有人在處心積慮的對付董鳴長,而自已的身份又暴露了,那么說不得自已也要跟著倒霉,他們只敢用一些陰謀詭計小手段算計董鳴長,但卻未必不敢用明晃晃的手段來對付自已。若真是在龍安府被人下黑手殺了,那可是冤哉枉矣,說理兒都沒處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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