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在八零,硬漢老公天天哄、刑偵大明、無限萬鬼迷、穿到古代嫁山神、待宰的羔羊、戰力天花板他執著做好人[無限]、“坦白說”里的秘密、在無限夢境不斷凹人設、男配讓龍傲天懷孕了、驚悚圈頂流[前篇]
文素素哦了聲,“不會?!?/br> 殷知晦不禁微微笑起來,道:“既然如此,只能這般了。王妃并非心胸狹窄之人,她不會太在意這些?!?/br> 文素素沒再多提此事,問道:“藺先生先前未說清楚,七少爺想要理什么賬目?” 問川他們搬了賬冊過來,殷知晦拿了一本遞給文素素,道:“這是戶部往年江南道收到的賦稅,每年年底時,江南道掌管賦稅的漕司,會派官員到戶部核賬。除了總賬外,另外還有細賬。圣上下令讓查往年的細賬,究竟江南道貪腐了多少賦稅?!?/br> 文素素望著問川他們不斷拿出來,快將案幾都堆滿,如山一樣的賬本,問道:“這些都是?” 殷知晦咳了聲,道:“已經查了一些,細賬繁瑣,查得極慢?!?/br> 文素素思索了下,問道:“圣上打算要嚴懲了?” 殷知晦默然了片刻,道:“此事牽涉甚廣,圣上只打算追回一些錢財?!?/br> 法不責眾,圣上不打算引起朝堂震動,只私底下處理,看似一個兩全的辦法。 文素素未再多問,直言道:“這樣簡單,按照總賬核計就是,蠶桑的畝數在那里,每年該織出多少布,交多少賦稅,實際上他們交了多少,去向當年在任的漕司追繳差額部分。至于漕司要從何處追繳,那是他的事情?!?/br> 殷知晦嘆了口氣,道:“這個法子,當時我也想到了。圣上說,要厘清他們是如何在賬目上作假?!?/br> 文素素哦了聲,繼續翻看著賬本,她不禁笑了起來,“這個也簡單,他們作假的方式五花八門,你看這里,慶豐三年,賦稅減少,是因為織布量銳減。布匹直銷,不會造成織布量銳減,定是蠶絲銳減引起。蠶絲為何會銳減,是蠶繭的數量少,還是桑苗大面積減少,為何會減少,總得有人去核實。就憑著他們遞上來的折子,就隨便采信了?就算一時無法核實,從別的方面也可以看出真假。比如當年可是發生了洪澇災害,糧食可有減產,大齊可曾發生了饑荒,與番邦發生了沖突??棽剂夸J減,不可能突然而然,單獨出現?!?/br> 殷知晦苦笑一聲,尷尬地道:“文娘子的意思,是朝廷監察不力,戶部乃至政事堂,皆有失察之責?!?/br> 文素素道:“的確如此。如果這般,圣上可還要繼續查下去?” 再繼續查,朝廷上下官員都逃不脫干系。 殷知晦沉吟片刻,道:“先查一部分,我先拿去呈給圣上,由圣上定奪?!?/br> 文素素放下賬本,道:“行,我替七少爺擬稟報的折子?!?/br> 殷知晦愣了下,抬眼看向文素素,“文娘子的意思是......” 文素素直言不諱道:“詳盡詳實,起因,經過,數目論述佐證。當年的天氣,大齊當年的情況,其他稅目,結論。反正這一塊賦稅,已經是多年的頑疾,并非一朝一夕,就采用圣上登基前一年的賬目情況,來做這份稟報吧?!?/br> 殷知晦盯著文素素,好半晌后,點了點頭:“好?!?/br> 圣上登基前一年,不涉及到他當政時期,齊全了他的顏面。 這時,問川匆匆進來道:“七少爺,娘子,王妃來了?!?/br> 文素素與殷知晦起身,一起迎了出去。殷知晦側頭看去,文素素神色淡定,他便收回了視線。 薛嬤嬤攙扶著周王妃下了馬車,她剛站定,便看到殷知晦與一個身形玲瓏,柔媚的年輕婦人一道走了過來。 周王妃下意識挺直了背,搭在薛嬤嬤胳膊上的手,收回放在身前,端莊自持。 殷知晦上前見禮,周王妃頷首回禮,看到文素素一言不發跟著曲膝,眼神略微停留了一陣,方道:“起吧?!?/br> 殷知晦介紹了文素素,無端地一陣窘迫,干巴巴道:“王妃,這是文娘子?!?/br> 上次在船上只看到了周王妃的身影,這次她穿著褐色的錦緞厚襖,外披丁香色風帽。 不知是太消瘦,還是太過緊繃,顯得她的五官偏冷硬,眉心總是不自覺蹙起,在額頭中間留下一道淺淡的紋路。 文素素眼觀鼻鼻觀心,恭謹地再次曲膝見禮,“見過王妃?!?/br> 周王妃這次目光在文素素身上停頓得久了些,秀眉聚攏,很快就散開了,手微微抬起,矜持地道:“文氏無需多禮?!?/br> 文素素起身,殷知晦干站了片刻,側身在前,道:“王妃里面請?!?/br> 周王妃輕點頭,目不斜視向前走去,文素素等她走到了前面,跟在了身后。 “王爺來了,見過王爺?!笔莺镒右姸Y的聲音,在門房處響起。 幾人停下腳步回過頭,齊重淵已從馬車上跳下來,他抬頭看到幾人,臉上的喜悅來不及收回,僵在了那里。 “薛氏,你怎地來了?”齊重淵盯著周王妃怪叫,隨即臉一沉,“好你個薛氏,竟敢查我行蹤!” 第四十八章 齊重淵怒氣沖沖, 揮舞著手臂沖上來,好像是要吃人一樣,怒斥道:“你來作甚, 滾, 滾滾滾!” 殷知晦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迎上去, 按住了齊重淵亂舞的手臂, 巧妙用力, 將他拖到了一邊去。 “王爺,先前在姑母的宮里,我與你說過了, 圣上催得急,我請王妃幫著厘賬?!?/br> 殷知晦盡量好聲好氣的解釋,齊重淵卻仍然拉著臉, 用力甩開手,不屑斜了眼周王妃,不屑地道:“她能算什么賬,她一個婦道人家,識得幾個只就充作讀書人了。戶部的賬目, 關系著天下財賦,讓她一個后宅婦人來算,阿愚,你莫不是也暈了頭!” 文素素看了眼跳腳的齊重淵, 再看向挺直脊背站在那里的周王妃,她下顎倏地繃緊, 臉頰抽搐了幾下,好似在極力隱忍, 克制,卻沒能克制住,圣上那股濃烈的厭惡,聲音如凜冽的寒風,從齒間擠出:“阿愚沒暈頭,是我暈了頭,我這就回去!” 齊重淵頓時更怒不可遏:“薛氏,聽你這話,可是不滿了,你懂甚,你以為大齊的財賦,是你薛氏那點買賣,撥動算盤珠子就能算清楚?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不要以為去阿娘那里告狀,阿娘護著你,我就怕了你!” 周王妃呼吸漸沉,文素素見她太陽xue的青筋突起,整個人都在簌簌發抖。 殷知晦頭疼欲裂,疲憊得不再解釋,道:“王爺,下雪了。江南道的事情快滿一年,必須馬上解決。圣上已經不滿了?!?/br> 聽到圣上不滿,齊重淵的氣焰,逐漸往下壓沉,他哼了聲,走到文素素身邊,上下打量著她,道:“可有人欺負你?” 文素素很想笑,她搖搖頭,道:“沒人欺負我,外面冷,王爺快進屋去?!?/br> 齊重淵馬上道:“卿卿穿太少了,外面下雪了,你跑出來作甚。京城不比茂苑,京城的冬天,真能凍死人??爝M屋去,別再生了病?!?/br> 周王妃眼睜睜看著齊重淵瞬間換了張臉,體貼入微地關心著文素素,打開大氅替她擋住風雪,一起朝著屋內走去,她微微仰起頭,看向回廊外細細密密的雪花,目露譏諷。 殷知晦落后一步,晦澀道:“對不住,讓王妃受氣了?!?/br> 周王妃呵呵,冷冷地道:“你何須替他賠不是,這些年來,你已經替他賠了無數的不是,我也替他收拾了無數次的爛攤子,娘娘更是為了他費盡心血,他從沒念著我們一個字的好。他對待他真正好的人,從不放在心上?!?/br> 殷知晦沒有接話,道:“王妃與王爺起了口角,王爺還在氣頭上,以為王妃是來興師問罪,一時沒能按耐住,話說得著實過了些?!?/br> 周王妃道:“我就問了他幾句,青書交來賬目不大對勁,里面有十兩銀子一把的紫檀木柄傘,他就怒了,說我管著他的花銷用度。王府的鋪子莊子,好些都入不敷出,莊子收成的那幾顆糧食,要養王府上下那么張嘴,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要是不用豐裕行,隨他買十兩銀子,一百兩銀子的紫檀木傘去!” 殷知晦知道青書琴音的月俸,一個月二兩銀,平時除了他打賞一些,幾乎沒別的進項。他本想說些什么,最終還是只嘆了口氣,深深作揖下去,道:“是我考慮不周,王妃莫要怪罪。下雪了,我送王妃出去?!?/br> 周王妃抬腿朝正廳走去,自嘲地道:“都已經被看笑話了,我走什么走?!?/br> 殷知晦默了下,道:“文娘子不會看王妃的笑話?!?/br> 周王妃腳步微頓,朝殷知晦看去,道:“是嗎,我倒要好好看看?!?/br> 正廳里,縈繞著一股橘子的香氣,齊重淵嫌棄不夠暖和,正在興致勃勃親自往熏籠里加炭,他偏頭朝文素素笑,完全看不出先前的震怒。 “真是胡鬧,涼一些腦子能清楚,哈哈哈,卿卿可別真出去了,身子剛好,可別又病了,聽話啊?!?/br> 周王妃說不出什么心情,腦中也一片麻木,面無表情站在那里。 殷知晦忙請她坐在下首,拿了本賬冊遞給她,“王妃你先看著?!?/br> 齊重淵撥弄了幾下炭,站起身拍著手。文素素讓許梨花出去打水,“王爺辛苦了,先坐著歇一會吧?!?/br> 齊重淵在上首坐下,抬手招呼文素素,“你也過來坐?!?/br> 文素素說是,在杌子上坐下,提起小爐上的茶壺斟了幾盞茶,問川見狀忙上前,端起分別奉到齊重淵周王妃面前。 許梨花提了熱水進屋,青書伺候著齊重淵去架子邊清洗,文素素對許梨花道:“熏籠的炭熄了,你提出去重新點了?!?/br> 許梨花提著熏籠走了出去,周王妃望著熏籠,滿臉的嘲諷。 齊重淵凈手之后走過來坐下,盯著案幾上堆著的賬本,頭疼地問道:“堆了這般多的賬本,何時方能查完?” 殷知晦道:“我們盡量快一些?!?/br> 齊重淵唔了聲,他突然看向周王妃,道:“王妃自認為看賬厲害,你且說一說,這些賬目,你何時能看完?” 周王妃額頭的青筋又跳了幾下,她極力按住心底翻滾的戾氣,聲音平平道:“我方拿到賬本,尚無法回答王爺?!?/br> 齊重淵挖苦道:“先前王妃說得那般慷概激昂,我以為王妃今晚就能看完賬目呢!” 周王妃拽緊了手上的賬本,垂下眼皮,斂去了眼里的沖天怒火。 殷知晦忙道:“問川,挑出慶泰十一十二十三年,一共三年的賬本,總賬細賬都要。王妃,你看松江府,王爺看明州府,我看湖州府,文娘子看吳州府。溫先生藺先生喜雨問川你們,在一邊做記錄,標記賬目有問題的地方?!?/br> 問川他們忙碌起來,找出了慶泰十三年的賬本,按照各州府分了。 周王妃不解道:“為何要看這一年的賬?” 殷知晦照著先前文素素的建議解釋了,周王妃哦了聲,沒再繼續多問,看了眼沉靜的文素素,她忙收回視線,低頭專注看了起來。 所有人都開始忙碌,認真看起了賬目。齊重淵一手拿著賬本,一手揉著頭,道:“他們這些官員狡猾得很,哪能輕易看出面做了假?何況,這么多年過去了,又是先帝時期的賬目,查無可查?!?/br> 殷知晦頭也不抬道:“對比糧食的產量,其他生意的商稅,當年的天災人禍,各府,縣,賦稅的變化,便可知道是否做了假賬。要查賬,說難也難,說易也易,變化總得有緣由,這與我們查蠶桑畝數的道理一樣,都是查根底?!?/br> 齊重淵瞥了眼周王妃,看著文素素笑問道:“這定當又是你想出來的法子吧?” 文素素面前擺了幾本賬本,她在橫向對比每年的數據,低著頭看得認真,齊重淵問了一陣,她才反應過來,嗯了聲,“皆因王爺指導得好?!?/br> 不管自己可有指導,齊重淵聽得都爽快至極,哈哈笑了起來。 周王妃看著文素素,心情復雜至極。 齊重淵笑了一陣,將賬本一放,道:“我累得很,你們繼續看,我得去歇一陣?!?/br> 文素素站起身,讓青書領了齊重淵去前院的屋子歇息,“王爺若是餓了,就先用飯吧,灶房里準備了鍋子,天氣冷,吃鍋子暖和?!?/br> 齊重淵溫聲道:“好好好,卿卿就是體貼,你也別累著了?!?/br> 文素素說是,送走了齊重淵,回到杌子上繼續坐下,繼續看起了賬本。 齊重淵離開之后,屋子里的氣氛一下輕松不少,只聽到小聲的說話,翻動賬本,行筆走墨的沙沙聲。 賬目對周王妃來說不算難,起初不甚熟悉,遇到不懂的地方,便向藺先生請教,很快她就明白了官府的記賬方式,埋首認真看起來。 看了一會,周王妃抬起頭歇息,看到文素素手邊堆著查過的賬本,比她與殷知晦兩人查完的都要多, 周王妃怔了下,禁不住問道:“怎地這般快?” 文素素抬頭,疑惑看著周王妃,看到她手邊的賬本,明白了過來。 她會心算,對數據很是敏銳,看賬就非???,也無需其他人幫忙記錄,拿起筆蘸了墨汁,很快就做好了標注。 周王妃沒再問,指著她手邊紙道:“可能給我瞧瞧?” 文素素拿起紙遞了過去,周王妃接過一看,紙上記得很簡單,她沒能看明白,問道:“這個秋絲是什么意思?” “秋蠶繭能繅出來的絲,對應能織出多少布,后面有個十二,吳縣,表示是慶豐十二年,吳縣的數量不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