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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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離開之后,宅子交給秦娘子看顧著,平時得空來修葺一下。 這些天他們將不適合久放的吃食,全部處置掉了,飯食都從外面食鋪買來。 行囊早就收拾好,除瘦猴子多一個箱籠,文素素他們三人,就只有一個包袱皮。 幾近孤身闖蕩京城。 不過他們三人半點都不怵,早就期盼著這一天。畢竟有靠山,進京做不成大事,那總是京城,許多人一輩子,連茂苑縣都沒能走出過。 文素素道:“剩下的那兩壇酒,拿出來吃了?!?/br> 瘦猴子不敢多問,去把裝好的酒壇取了來,何三貴提了爐子擺好,許梨花拿了壺,將酒倒進壺里溫著。 幾人圍著爐子坐下來,文素素連著吃了幾杯酒,微微呼出口氣,平靜地道:“你們都看到了?!?/br>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一時都沒敢做聲。 齊重淵對文素素舉止親昵,上馬車時,還摟了她的腰。 文素素細說殷貴妃,周王妃薛氏等人,“我對京城一無所知,以前想著等到了京城,我手上還有些銀子,先安定下來,看能否繼續做謀士師爺,不行的話,再尋別的事情做。京城大,機會多,總會有出路?!?/br> 她看了屏聲靜氣的三人一眼,“現在路是明朗了,不用再選。我只是沒名沒分的妾室,而且進京后,我不會進王府,先住在外面,差不多就是外室?!?/br> 許梨花眼都紅了,難過地道:“王爺太看不起人了,怎地這般待老大,連將老大帶進王府都不肯?!?/br> 文素素道:“是我不肯。具體緣由,你們就別多問了。只你們幾人,既然彼此相知相識一場,有些話,我要先同你們說清楚?!?/br> 許梨花忙抹了淚,瘦猴子與何三貴,一并坐直了身子,神色開始緊張。 文素素一字一頓道:“我們幾人,就是在茂苑縣,身份都低微,更遑說京城了。別人如何看我們,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貴人能隨意決定我們的生死,權勢不講道理,更不講律法。你們要是犯了錯,得罪了人,我可能護不住你們。你們要考慮好,要是認為危險,我將身契換給你們,再給五十兩銀子。要是愿意一道進京,以后須得更加謹慎,多看多學,又不能多看。最好當啞巴莫要開口,又最好當瞎子,什么都看不到。生死富貴,都是自己所選。不得抱怨,后悔?!?/br> 幾人都沒做聲,壺里的酒滋滋作響,飄散出陣陣的酒香。爐火嗶啵,屋中安寧靜謐。 瘦猴子最先開口,一拍膝蓋,道:“老大,小的愿意繼續跟著老大,生死有命,富貴險中求,小的絕不后悔!” 許梨花比何三貴還要快,她急急道:“小的也愿意,王爺是親王,小的起初以為,七少爺會求娶老大,小的聽喜雨說,七少爺未曾訂親,七少爺與老大,般配得很......” 對著文素素面無表情的模樣,許梨花聲音低了下去。 何三貴看著她,再看向文素素,趕緊表了態:“老大只要不嫌棄,小的愿意跟著老大。以后老大只要吩咐一句,小的萬死不辭?!?/br> 文素素笑了下,道:“既然你們都決定了,那我就不再多說。明朝早些起來,不要耽誤了行程?!?/br> 瘦猴子跟著笑了,關心地道:“老大先前可是冷著了,小的瞧著老大精神不大好,臉都沒了血色?!?/br> 文素素搖頭道沒事,“你們拿下去吃吧,我吃酒就是,不用管我?!?/br> 許梨花想要說什么,瘦猴子拉住了她,三人一起退了出屋。 瘦猴子往屋內瞧去,文素素手臂在膝蓋上,手上拿著酒盞,俯身望著小爐出神。清瘦的身影,此刻如一尊冰冷的石像。 待進了灶房,瘦猴子壓低聲音道:“梨花,你以后真得少說話。我是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才提醒你幾句,否則,你真會死在這張嘴上!” 許梨花難得沒反駁,難受地道:“我就是替老大不值。老大做不了王妃,做側妃總綽綽有余,如今卻只是個外室?!?/br> 瘦猴子白了她一眼,道:“老大都說了,她有自己的打算。再說,你看老大從頭到尾,可有抱怨哭訴過?外室妾室側妃正妃,說句難聽的話,都是后宅婦人,要是不得王爺待見,什么妃都無用。老大以前是什么人,典出去的妻!不到一年的辰光,老大成了什么人!老大心中有溝壑,你們且瞧著吧,大造化還在以后呢!” 何三貴附和道:“我也這般以為,老大讓喜雨去叫七少爺了。下午七少爺與老大在前艙說了許久的話,水聲大,沒能聽清楚他們說什么??墒瞧呱贍斕嵩缰懒?,告訴了老大?要是這樣的話,外室妾室真無關緊要,七少爺肯定會站在老大這邊?!?/br> 幾人在灶房里小聲嘀咕,文素素靜靜坐在堂屋,不知過了多久,她的酒快吃完時,殷知晦終于來了。 文素素叫瘦猴子拿了個酒杯來,“你們下去吧,我跟七少爺說一會話?!?/br> 殷知晦在文素素對面坐下,面色慘白如此,整個人都像是失了魂,直直盯著文素素,沒去接她遞過來的酒。 文素素收回酒,自己揚首吃了,道:“七少爺知道了?!?/br> “喜雨來回稟時,他已經先喜滋滋同我說了,說娘子跟了他?!?/br> 殷知晦痛苦地閉了閉眼,嘶啞著聲音道:“我以為,他能看在娘子在江南道海稅出了大力的份上,能尊著娘子一些??墒撬麖膩矶颊J為,所有人為他做的事,都是理所應當。姑母應當,王妃應當,我應當,都該為他賣命,我們的身家榮辱,都系在他身上?!?/br> 他們的身家榮辱,的確系在齊重淵身上。 這句話太過殘酷,文素素說不出口。 殷貴妃若沒有他這個兒子,估計封不了貴妃。薛氏是他的正妃,薛氏的糧食買賣,因為他做得更大。衛國公府因為殷貴妃重整旗鼓,殷知晦則年紀輕輕,身居高位。 齊重淵是坨臭不可聞的污泥,他也是出生于皇家的污泥,圣上的親兒子,能延續皇家香火的男丁。 換成照樣出生于皇家的公主,則不相同了。 武則天的女兒兒媳,如太平公主韋皇后她們,本事再大,也沒能斗過李隆基。武皇最后沒立皇太女,將帝位傳給了兒子。 因為李隆基有更多朝臣的支持,武皇被逼退位,朝堂上下的官員,全都是男人。 文素素輕聲道:“無需我多說,七少爺都明白。終究是緣淺,再這般下去,對你我都沒好處?!?/br> 殷知晦何嘗不明白,姑母待他好,他不能辜負姑母。無論哪個皇子上位,齊重淵都不會有好下場。 皇家親情淡薄,他們兄弟之間,從來沒有兄弟友恭。 殷知晦不怕死,對衛國公府更沒感情,但他不能對不起姑母。 如今他多了一層牽掛,他對文素素,除了情愫,還有敬佩。 江南道之行,沒有文素素,他們的差使就算不砸在手里,絕對做不到現在的地步。 殷知晦將那份感情,死死按在了心底。 若是被殷貴妃知道他的心思,她會毫不猶豫殺了文素素。 “娘子此次進京,我......王爺忌諱身邊的人自作主張,事情都要由他拿主意。王爺不喜麻煩,不喜聽勸說。一旦想到什么。立馬吩咐下來,從不管底下的人是否分身乏術,能否做到。要是做不好,王爺會生氣,罵人廢物。王爺吩咐的事情多如牛毛,只要揀著重要的去做就行,吩咐的事情太多,過一陣他會不記得曾吩咐的事?!?/br> 殷知晦深深凝望著文素素,雙目刺痛,低低道:“姑母王妃,她們都是明白人,娘子能應付得來?!?/br> 文素素倒了盞酒遞過去,殷知晦這次伸手接了。 “這些年,你很是不易?!蔽乃厮嘏e杯道。 殷知晦揚首吃了酒,他平時幾乎滴酒不沾,吃得太急,嗆咳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文素素沒去看他,殷知晦一向講究風儀,克制守禮,他是難得一見的君子,干凈如朝露。 爐中的炭火,只余下了一點火星。文素素盯著那點火星,噗呲一閃,就滅了。 殷知晦掏出帕子,擦拭過臉,起身道:“我得回去了?!?/br> 文素素說好,放下酒盞起身相送。 殷知晦也沒拒絕,緩緩走在前面,出了大門,上了馬車。 沒有回頭,不敢回頭。 文素素轉身回院子,抬手擋住呼嘯的秋風,免得風沙吹進眼里。 風吹在身上,有了幾分刺骨的涼意。 也能送她上青云。 第四十四章 天剛蒙蒙亮, 一行人登上了官船。 刮了一夜的風,空氣格外凜冽。碼頭一如既往地熱鬧,力工腳夫貨郎來往穿梭, 吃食攤炊煙裊裊。 齊重淵起得太早, 睡眼惺忪從馬車上下來,沉著臉先行上船去了船艙歇息。 殷知晦同送行的唐知縣等官員說了幾句話, 見文素素的騾車已經到了, 瘦猴子他們在忙著趕車搬箱籠。 殷知晦便未再多言, 道別唐知縣等人,似乎朝文素素看了一眼,又似乎沒看, 大步上了甲板。 文素素裹緊披風,在最后暈乎乎上了船。半夜時她就覺著嗓子不大舒服,早起愈發沙啞。她估計是這段時日太累, 天氣變換時著了涼。 問川追了上前,將手上用干荷葉包著的東西交給了許梨花,道:“這里面是香藥,若娘子暈船,你熬煮了湯給娘子服用。要是娘子不喜香藥味苦, 聞聞氣味,亦能緩解一二?!?/br> 應當是殷知晦考慮周到,吩咐問川備了暈船的藥。 文素素頷首道謝,問川忙道不敢, 朝岸邊指了指,道:“就在那里買的。這家的香藥湯很是不錯。說起來, 娘子估計認得,是武大財娘子曹氏的買賣。武大財在餛飩鋪被娘子揍了一頓, 回去吃酒醉死了。曹氏以前做焌曹,她不僅擅長茶飯,還擅配制熬煮香藥。武大財頭七過了之后,曹娘子便開始在碼頭邊支起了香藥攤子。如今買賣不好不壞,日子還過得去?!?/br> 文素素回憶了下,順眼朝問川所指方向看去。一個婦人穿著干凈的灰布衫裙,發髻梳得整齊利落,臉上帶著笑,手腳麻利地盛香藥湯,收錢。她的一對兒女,乖巧地坐在一邊吃饅頭。 穿過人群,文素素看到收拾武大財的餛飩鋪。有婦人娘子從鋪子里出來,也有婦人結伴進去。 風卷起文素素的發絲,她抬手拂去,臉上笑意隱隱,轉身上了甲板。 曹氏與她們的日子,不算頂頂好,但比以前要自在,自如,便是好的開端。 三層的官船,文素素被安排在了最上面,與殷知晦齊重淵同住一層。 船艙里塌幾案桌一應俱全,歇息的軟塌與外間用屏風隔開,收拾得干干凈凈,只稍許潮濕。 文素素讓許梨花點了熏籠,解了衣衫上了塌,道:“我先歇一會,要是有人來找,若無急事的話,就說我身子不大舒服?!?/br> 許梨花關心地道:“老大的嗓子好似不大好,喜雨說七少爺每次出門都會備些藥,可要小的去求劑藥湯?” 文素素說不用了,這一場病來得及時,她會病到到京城。 困在船艙里,免不得要與齊重淵耳鬢廝磨。 文素素已經做出了選擇,她便不會扭扭捏捏,覺著難受與不甘。 只是到京城的船,順風順水的話,約莫要走二十余日。 最嚴酷的刑法,也莫過于此。 文素素不能過早消耗掉齊重淵的熱情,事情皆具有兩面性,他生性涼薄自私,深情比唾沫淺。 許梨花便沒再多問,忙放下行囊,前去點了熏籠,守在了外間做針線。 文素素睡到半晌午時,就被齊重淵的聲音吵醒了,他在外間不悅訓斥道:“怎地不早說,你是如何伺候的?娘子病了,這是天大的事情!青書,你去讓船靠岸,去將城里最好的大夫請來!” 青書應是,許梨花戰戰兢兢道:“王爺,娘子說歇一陣就好,讓小的莫要吵醒她?!?/br> 文素素暗道不好,趕緊掀開被褥下榻。只是她慢了一步,只聽到許梨花悶哼了聲,齊重淵怒罵道:“狗東西,居然敢頂嘴,拉下去給我打!” “王爺?!蔽乃厮貋聿患按┮?,汲拉著鞋子奔到了屏風邊,扶著屏風喘息,朝許梨花伸出手,“梨花,你來扶我一扶?!?/br> 許梨花眼淚直掉,死死咬住唇不敢哭,一瘸一拐走進來,扶住了文素素。 齊重淵關切地打量著文素素,聽她嗓子沙啞,連走路都撲沒力氣,大步就要上前。 文素素慌忙別開了頭,道:“王爺莫要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