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思也隨他笑：“行了，趕緊回家看看花吧，總能歇一陣子了?！?/br>
    此事結束，顧長思心中也終于落定了一塊石頭，呼出一口灼熱的、壓抑的氣，渾身都松快下來。

    “喲，有人等你呢?！睖刂瞄_馬車簾，定北王府近在咫尺，磅礴大雪中，定北王府大門敞開，霍塵抱著厚厚的大氅候在那里，怕是久等不至，所以正在廊下踱步，側臉在鵝毛大雪下更顯沉靜溫柔。

    溫知悄聲打趣：“霍塵對你是真的好啊，他要是個姑娘，你可趕緊娶了吧?！?/br>
    他全然不知霍塵那一次又一次灼熱且真情的表白，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顧長思耳根子騰地燒了起來。

    “你管好你自家的美人兒們吧，多久沒給人家松松土澆澆水了?！彼麄}皇丟下一句，心虛地跳車走了，“回吧回吧?！?/br>
    溫知但笑不語，眼瞧著定北王的步子略帶了些急切，從雪海中穿行而過，霍塵瞄見他的身影，連忙抖開大氅迎了過去，在一句話都沒說出口的時候，就裹了人滿懷。

    溫知靠著透過車窗笑：“王爺，明日是你生辰了，下官先賀你生辰喜樂??！”

    “你快走吧！話那么多呢，花妻花子的溫大人啊?！鳖欓L思瞪了他一眼，回頭就看見霍塵的手僵在了頸側。

    他攬過霍塵往府里走：“發什么呆？”

    “你……你快過生辰了？”霍塵的鼻頭凍得有些發紅，他本來準備好等顧長思回來，就趕緊囑咐囑咐他，以后別穿這么少就瞎逛蕩，結果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這個消息砸懵了，“還是明天？”

    “是吧，我也記不清了?！眱扇嘶氐酱箝T廊下，顧長思跺了跺鞋上的雪，隨口問道，“明日是幾日了？”

    守門的小廝當即道：“回王爺，臘月十九了?！?/br>
    “那對?！鳖欓L思裹緊了大氅，“不過我不過生辰，你不用記這些?！?/br>
    霍塵眸色暗下來，旋即笑道：“知道了，你快回屋，祈安給你備了姜湯呢。這么大的雪，快喝一碗祛祛寒氣?！?/br>
    “好?！鳖欓L思走了幾步，看那人沒有跟上來的意思，甚至要轉身就走，于是奇怪道，“你不跟我去喝一碗么？”

    “不了，”霍塵退了兩步，“我有點事兒?！?/br>
    顧長思不明所以。

    祈安面露難色。

    顧長思那么說了，霍塵當然不可能繼續追問下去，但他不說不代表霍塵沒人可以逮著薅，這種倒霉蛋兒的角色當然由從小跟到大的祈安承擔。

    祈安被薅成了一只小鵪鶉，被逼無奈，終于雙手高舉發誓：“霍哥，我發誓，咱王爺是真的不過生辰，他不是跟你客氣，也不是為了逃避什么來往客套，但他就是不過，你別準備賀禮，他是真的會生氣?！?/br>
    霍塵不解：“為什么??？”

    祈安緊緊皺著眉頭：“因為……因為……”

    霍塵一拍桌子：“你要撒謊了。祈安，你一這樣就是要撒謊了！”

    祈安幾乎要掀桌：“你怎么連這都能看出來了？哥，我是真跟你混熟了是吧！”

    霍塵不語，兩人對峙半晌，還是祈安先敗下陣來。

    “好吧，”他垂頭喪氣道，“因為一般過生辰的時候王爺都會生病?！?/br>
    “生??？”

    “嗯，就是發燒、咳嗽，每過生日他就身體不大舒服，然后之前有個什么算命先生說過，具體話術我忘記了，反正就是說，別過生辰避一避年歲，就不會出什么問題?！?/br>
    霍塵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當真？”

    祈安攥緊了拳頭，硬著頭皮看回去：“當真?！?/br>
    “可我看他身體最近挺硬朗，沒什么生病的征兆啊?！?/br>
    “這不是好幾年不過生辰了嗎，可能就是真的有用？”祈安賠笑道，“有時候天命這種東西，的確是無法參破?？v然我們不能窺見一二，該盡的人事還是要盡一盡的?！?/br>
    霍塵又盯著他看了半天，似乎想從他那張滴水不漏的面皮上窺見一絲破綻，但這次也不知是祈安當真沒說謊還是他把自己穩住了，竟然絲毫不露怯，直到霍塵站起身。

    “好吧，那我知道了，不準備什么生辰賀禮了?！?/br>
    祈安長舒一口氣，還沒舒完，就聽霍塵話鋒一轉。

    “不過——”他摸了摸下巴，“給他準備點兒別的倒是應該的?！?/br>
    第27章 生辰

    十八日，雪下了一天，晚上顧長思早早就睡了，次日清晨醒來外面風雪已停，銀裝素裹，晶晶亮亮地鋪滿了整個院子。

    顧長思緩了會兒神，沒人來叫他起身，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北境之事暫且告一段落，闔府上下都疲累了，起來也無事可做，大家都想睡個懶覺，索性坐在床上發起了呆。

    昨天溫知那一嗓子勾動了他的記憶，今日是他生辰，二十四歲了。

    祈安說得沒錯，他的確不過生辰，前幾年每到生辰前后他總會發燒，心里堵得難受，說不出為什么，就好像有什么在阻止著他避開這一日，后來不知道祈安從哪兒請了個算命的來，那先生仙風道骨地捋了一把胡子，只留下了四個字，天命難違。

    可能真的是天命難違吧，他偶爾有一次聽見下面的小廝講，說他平素發熱都一聲不吭，只有生辰前后的病癥燒起來時，渾渾噩噩間總會哭泣，口中無聲地念叨著什么，明明他是那么不愛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