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四四章
“咳咳咳咳——”陸渺渺臥在榻上, 一張小臉煞白,“我……我真的病了,根本沒有辦法下床, 可以勞煩……勞煩傾城再等兩天嗎?” 陸渺渺沒有完全說謊,她現在確實狀態不佳。 狀態不佳的原因, 就是她真的被連瑤嚇到了,她擔心連瑤突然出現復仇, 將她的性命奪走。 從絡月王城的城門回去之后, 她心神不寧,再加上受了風寒,竟然就真的病倒了。 “我們城主傾城的名字可是你能隨便叫的, 陸渺渺你不會當了一陣子的絡月王族,便忘記自己姓什么了吧?”被派來通知陸渺渺的陸青冷著臉說道。 “對……對不起?!标懨烀斓拖铝祟^, 假裝柔弱地說道。 陸渺渺低垂著頭, 心想她只要找借口裝病, 然后自己想辦法帶著印鑒逃走, 這陸傾城就沒辦法將絡月王族的所有印鑒收回。 她一想到這里, 面上便出現了隱隱的笑容。 但站在她床前的陸青卻沒有離開, 她看著陸渺渺面上的虛弱神色, 還是冷硬的開口說道:“城主說了,就算你躺床上,抬也要將你抬到王殿中去?!?/br> 陸渺渺嚇得差點從床上彈起來, 她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說道:“若……若是城主執意將我抬過去,按我現在的身體情況,可能在半路就……就死了,你要城主擔上殺害同族之人的罪名嗎?” 陸青看著她蒼白的嘴唇,有些慌:“你……你你的情況已經這么差了嗎?” 陸渺渺往手帕上吐了一口血說道:“不信你看?!?/br> “城主她怎么能是這樣的人?一回來就逼迫我們絡月王族之人將印鑒交到她的手上, 她這安的是什么心???”陸渺渺柔柔弱弱地出聲說道。 陸青皺了皺眉,她瞥了一眼陸渺渺道:“這十枚印鑒本來就該都是她的,只是她離開絡月王城的時候,將印鑒分別給了我們十位?!?/br> 陸渺渺一愣,她竟然不知道這件事。 她的手緊緊按著自己在床邊上的暗匣機關,其中一位混入絡月王族的天衢城人離開的時候,將印鑒交到了她的手上。 所以陸渺渺現在手中有兩枚印鑒。 她死死咬著牙想,就算自己被陸傾城給殺了,也不要將這兩枚印鑒拱手讓給她。 “你快些準備,不然待會兒我喊人來將你連人帶床一起搬走?!标懬嘟裉毂魂憙A城一頓教育,面對陸渺渺毫不讓步。 陸渺渺咬著唇,又咳了好幾聲,還在搪塞:“我……我都說了我現在病重,你現在將我抬出去,我會死在外邊的?!?/br> 陸青見陸渺渺一副虛弱模樣,害怕她真的死了,正打算回去報告陸傾城讓她拿主意。 就在這時候,在陸渺渺房間頂上的橫梁上突然傳來一道如流水一般好聽的女聲:“陸青,你放心抬,她不會死的?!?/br> 陸青與陸渺渺的眼神同時往橫梁上看去。 連瑤不知何時,已經跟了過來,悄無聲息地隱藏在陸渺渺的房間里,她方才實在是看不下她那拙劣的演技,只好親自開口。 躺在榻上的陸渺渺面上表情忽然凝固了,而后她的瞳孔驟縮,眼眸中滿是驚恐。 她記得連瑤的聲音,是她……就是她……她來殺她了! 陸渺渺被巨大的恐慌籠罩著,面色發白,她心想陸傾城總比連瑤要可愛些。 于是,這房間里傳來一聲清脆的跌落聲。 陸渺渺在情急之下,直接從床上滾落,她一手朝陸青伸了出去,顫抖著聲道:“陸青,我現在好像又好了些,你帶我去見城主吧……” 陸青疑惑地看了連瑤一眼,心想這樣漂亮的一個姑娘,為什么陸渺渺對她避如蛇蝎。 連瑤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從橫梁上跳了下來,輕巧落地。 她輕描淡寫地瞥了一眼陸渺渺,柔聲說道:“渺渺呀,你在城主那里,可要好好表現呀,畢竟已經有一位絡月王族中的jian細被關進了監牢?!?/br> 陸渺渺被陸青扶著站了起來,剛剛站直的身子又搖搖欲墜,險些跌坐在地。 “是……是誰,不會是我們中間那唯一一位男子吧?”陸渺渺捂著嘴問道。 那位白面男子,確實是天衢城留在絡月王族中的最后一位jian細。 連瑤挑眉,微笑地看著她:“你猜?!?/br> 陸渺渺低頭,拿手帕接著,又嘔了一口血。 怎么可能?那位天衢中人的演技極好,裝得比誰都更像絡月王族的人,她怎么能被陸傾城認出來? 陸傾城肯定是蒙的,誤打誤撞被她找出jian細來了。 陸渺渺心知避無可避,只能去直面陸傾城,心中已經打好了算盤。 她與天衢城的人不一樣,她是貨真價實的絡月人,只是暫且與其他勢力合作了一下而已,只要她打死不承認,陸傾城也不能拿她怎么辦。 陸渺渺朝陸青虛弱一揮手說道:“陸青,我們走吧,去見城主?!?/br> 陸青扶著她往絡月王殿的方向走過去,而連瑤卻留在了陸渺渺的宅邸中。 她目送陸渺渺離開這里,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連瑤這才轉過身,開始搜查陸渺渺的房間。 陸渺渺絕對不會將印鑒帶在身上去見陸傾城,因為那兩枚留在她這里的印鑒是她最大的依仗了。 只有她知道印鑒的下落,所以只要陸渺渺守口如瓶,想要收回印鑒的陸傾城就不會拿她怎么辦。 連瑤無奈地攤了攤手,心想陸渺渺千算萬算,算錯了一步。 她可是看過原書的,在《戮北荒》的后期劇情中,顧懸在陸傾城的幫助下收服絡月,自然是要與前未婚妻對上的。 那時候的陸渺渺,已經完全取代了陸傾城的位置,手握除了陸傾城手上那枚之外的九枚印鑒。 在原書劇情中說,顧懸最終是在陸渺渺的房間中找到她藏起來的九枚印鑒,而后完全掌控了絡月。 連瑤看過原書,自然知道陸渺渺藏匿印鑒的地方。 她輕車熟路地來到陸渺渺床前,蹲了下去,在她床邊的地方摸索。 連瑤的纖指摸過的地方異常平滑,渾然天成。 直到連瑤的眉頭一皺,她注意到陸渺渺床邊上的某一處凸起,即使這凸起非常隱蔽,但連瑤還是發現了這處不對勁。 連瑤循著大床那處凸起的邊緣,用力往下一按。 只聽見“咔噠”一道機括聲,一個精致的匣子彈了出來。 連瑤深吸了一口氣,知道這匣子里面裝著的就是陸渺渺手上的那兩枚印鑒了。 她直接將匣子打開,果不其然,兩枚精巧的絡月王族印鑒躺在匣子中央,在陽光下閃著熠熠的光芒。 連瑤將兩枚印鑒收入懷中,卻看到這匣子的底部還有東西。 她湊近一看,發現了匣子里還裝著幾片碎紙,邊緣焦黑,其上還沾著泥土,隱隱的竟然還染著血跡? 連瑤疑惑地將其拿出,借著明亮的日光研究碎紙上的內容。 只見在焦黑、泥土與血跡中,幾個字倒是非常清晰。 “陸氵”“顧懸”“婚約”……之類的字眼。 連瑤的臉頰生氣似的輕輕鼓起,她聯系其中內容,知道這就是陸渺渺當初在羅浮川親手在顧懸面前撕碎的婚書。 她低垂著眼眉,看到上面那斷斷續續的字眼,在血污與塵泥中斑斑駁駁。 想來陸渺渺也將這婚書視作她心中揮之不去的心魔,所以試了好幾次想要將這婚書完全燒毀,讓它完全消失在這時間,但這婚書好歹是靈物,材質特殊,陸渺渺用盡手段想要將它燒毀去,卻還是剩下這些殘骸,只能將它們藏在匣子里。 連瑤纖指握著這些殘破的紙片,總感覺有些不是滋味,五味陳雜。 她白皙的指尖在日光下白得有些透明,而后在某一個瞬間,她的指尖化為透明的火焰,將掌心剩余的所有碎片完完全全地燒毀。 隨著連瑤手中塵灰消逝,顧懸曾經的婚書,完全消失在了事件。 將婚書燒了之后,連瑤的心情才變好了些,她摸著懷里的兩枚印鑒,朝絡月王殿中走去。 而此時的絡月王殿中,陸渺渺與陸傾城正在對峙。 “咳咳——”陸渺渺拿手帕掩著嘴,抬頭無辜地看著陸傾城,“城主,您趁著我重病,將我叫到主殿中,所為何事?” 她將“重病”兩個字咬得極重,暗示陸傾城趁人之危。 陸傾城彈了一下手中煙斗里的煙灰,低頭朝陸渺渺的臉上吐了一個煙圈:“渺渺,我正是見你重病,這才將你叫來這里的?!?/br> 陸渺渺咬牙看著她:“你竟如此趁人之危?!?/br> “為你治病啊?!标憙A城啞著聲對她說道,手中瑩白純凈的光芒一閃,“你還是絡月人嗎?竟都忘了我絡月子民最擅長什么?” 絡月多女子,擅長醫術,盛產醫修,這是北荒界中絡月一域的特色。 陸渺渺一怔,她整日忙著如何往上爬,獲取更多的勢力,竟然險些將絡月人的特色給忘記了。 陸傾城會醫術,她在多年前,也曾是會的,但近幾年確實荒廢了。 陸渺渺聽見陸傾城如此擠兌她,只能低垂頭說道:“我重病,腦子有些不清醒了,但我確實對絡月忠心耿耿?!?/br> 一桿煙斗敲到了她的頭上,陸傾城手中白光閃爍,治療的法術順著細長的煙斗桿傳了過去,自然清新的光芒籠罩她的全身。 陸渺渺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與心靈仿佛被水洗過了一邊,原本受了寒有些發軟的身子竟也恢復了幾分。 沒想到陸傾城還是有幾分實力的,陸渺渺不敢置信。 但沒想到,下一刻陸傾城就展開了手中一個卷起的包袱,在六位絡月族人的面前朗聲說道:“既然陸渺渺重病,她也是絡月人,自然也是會醫術的?!?/br> “聽說她是在城門處受了寒,還受到了驚嚇?”陸傾城從那包袱里取出一根細長的銀針來,瞇起眼盯著它瞧,“用針灸之法治療是再好不過?!?/br> 陸渺渺一噎,差點沒從椅子上栽倒下來。 陸傾城竟然如此惡毒。 “渺渺,你身為絡月人,怎能不會醫術,我諒你重病手腳不便,你說xue位,我來替你下針便是?!标憙A城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道。 陸渺渺瞪大雙眼,沒想到陸傾城竟然來這一出。 她只要展現出她根本不通醫術,那么她勾結外敵的罪名就會坐實,畢竟每一個絡月人都不會忘了自己的本。 問題是陸渺渺確實忘了。 她也不是沒想過蒙混過關,但人體身上經脈四通八達,極其復雜,經脈交匯之處的xue位更是關鍵,若是所以下針扎錯了位置,她輕則病情加重,重則修為盡廢,形同廢人。 “渺渺,說吧,先在哪個xue位下針?”陸傾城笑著看她。 陸渺渺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但她發現其他幾位絡月族人看她的眼神已經不對勁了,眼神中似乎已經有了懷疑。 不……她不能被懷疑,被懷疑的話她也要被關進監牢之中。 她癱軟坐在椅子上,搜索自己腦海里曾經學過的醫術,從中找出些許字眼來。 “水……水分xue?!标懨烀斓吐曊f道,聲音細若蚊蚋。 陸傾城拿針的手一僵,她也料到陸渺渺早就把醫術忘到腦后了,但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如此離譜。 站在一旁的幾位絡月族人已經拿手捂住了雙眼,不忍卒視。 陸傾城對陸渺渺幽幽說道:“陸渺渺,水分xue主治利尿消腫?!?/br> 陸渺渺:“……” 她擦拭著臉上因緊張而落下的眼淚說道:“我重病腦子糊涂了,且讓我再想一想?!?/br> “風……風府xue?”陸渺渺猶豫說道。 陸傾城瞇起眼,朝她伸出手去,冰涼的手攀上她的后腦,指尖緊緊按著她的風府xue。 “陸渺渺,你想讓我針刺風府xue,將你殺了嗎?”陸傾城冷笑說道,“身為絡月王族之人,你竟如此忘本?” 陸渺渺感覺到透骨的冰涼從后腦傳到全身,她仿佛風府xue真的被刺了一般,哆嗦著匍匐在地上。 “我……我當真對絡月忠心耿耿,從未忘本,也從未勾結過天衢……只是今日實在是太虛弱了,什么都想不起來了?!标懨烀旃蛟诘厣?,語無倫次地說道。 陸傾城吸了一口煙道:“哦,是跟天衢???” “不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陸渺渺的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我什么都不知道。 陸傾城走向主殿的大門處,打算叫護衛來將她押入監牢之中,便感覺到陸渺渺扯住了她的衣擺。 陸渺渺跪坐在地上,朝陸傾城爬了過來,口中不住說道:“都……都是他們逼我的,我也是被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br> 陸傾城冷笑一聲,正待走出門,便見正殿之外走來一人,身形高挑,暗色的影子投了過來。 竟然是顧懸。 他面上平靜,朝陸傾城走了過來。 陸渺渺抬起頭來,看到顧懸這位曾經的未婚夫,竟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顧懸……顧懸會不會是來救她的?畢竟他們曾經也是有過婚約關系的。 陸渺渺緊盯著顧懸,軟著聲開口說道:“顧……顧懸,你是不是來救我的,你幫幫我,跟城主解釋一下,事情并不是這樣的?!?/br> 她的手朝顧懸伸了過去,試圖抓住他的衣擺。 沒想到顧懸走位精妙,腳一抬,根本沒有低頭就靈巧地避開了她的手。 他只朝陸傾城看了過去,他眉頭微皺,直接問道:“連瑤呢,我已有兩個時辰沒見到她了?!?/br> 陸傾城:“……”才兩個時辰還不許人家去搓個澡嗎? 她看了一眼顧懸,正巧瞥見了正朝王殿飛過來的白色身影,朝他身后的方向抬了下巴:“她在你身后?!?/br> 此時的連瑤正巧往王殿趕來,她拿著手中的兩枚印鑒,正打算將它交給陸傾城。 沒想到在王殿門口,看到了這樣的一副世界名畫。 陸渺渺跪在地上,朝顧懸伸出手,顧懸與陸傾城似乎正在說著什么。 下一刻,顧懸便轉過頭來,黑眸緊盯著她看,似乎放下心來。 連瑤知道他在擔心什么,便上下拋著手中的兩枚印鑒,朝他走了過來。 “放心,沒走,不過是去取了這兩個小玩意?!彼檻乙恍?,故意在陸渺渺面前靠顧懸更近了些,“順便燒了一些東西?!?/br> 陸渺渺瞪大眼看著連瑤,她總算是明白過來顧懸口中的“連瑤”是誰,原來就是她。 她是怎么知道那兩枚印鑒藏在哪里的? 就算是與她合作的天衢人,也不知道她床邊的這個暗格。 因為在那暗格中,不僅藏有她保自己不死最后的底牌——重要的絡月王族印鑒,還藏著她心中最深最深卻沒有辦法銷毀的……心魔。 “你是誰?”陸渺渺朝連瑤大聲說道,“那個暗格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在哪里?你是怎么取出這兩枚印鑒的?是不是假的?” 連瑤俯身,將兩枚印鑒放在掌心,呈給陸渺渺看,輕聲對她說道:“陸姑娘,是真的,您品鑒品鑒?” 陸渺渺一眼便認出這印鑒就是她書中的那兩枚,眼中的光芒霎時間消散,她伸出手來扯著連瑤的手腕說道:“你是什么東西?你是不是惡魔?你怎么可能知道它們藏在哪里?” 連瑤笑著看她:“陸姑娘,做過的事,總是會留下痕跡的,你想抹啊,也抹不去?!?/br> “就算是再處心積慮地想要將它抹去,但總還是會有證據明晃晃地告訴你,你做了什么?!边B瑤合上掌心,將最后的兩枚印鑒遞到陸傾城的手中,“陸渺渺,你問心有愧,罪該至此?!?/br> 她站起身來,看著左右身著銀鎧的護衛將陸渺渺給拖了下去,她暫時還不能死,絡月人會在她口中審問出所有與天衢合作的細節來。 “天衢債多不愁,虱多不癢?!边B瑤的聲音平靜,卻有著難以抑制的憤怒,“他們先有丑事在先,絡月一事恐怕他們也不會放在心上?!?/br> “畢竟是如此強大又傲慢的一個家族與勢力?!标憙A城收起手中印鑒,轉過身走進大殿之中,“這株參天大樹若想倒下,只能等著它的根系腐爛?!?/br> 連瑤側過頭,看著顧懸,眼眸中帶著探究:“陸渺渺被押進監牢了,你不去看看她嗎?” 語氣中帶著掩飾不住的酸味。 顧懸抬眸,黑眸中映出連瑤鼓著臉頰的臉,他的嘴角輕輕勾起半分:“不去?!?/br> “為何不去?”連瑤覺得自己像個無理取鬧的人,但她又很想鬧一下,“不是之前有過婚約嗎?” 那被燒毀一半的紙片上的字眼還在連瑤的腦海中回蕩。 顧懸直視著連瑤的雙眸說道:“我已說過,我見她第一面的時候,便是我家族覆滅之時?!?/br> “她已親手將那婚書撕毀,又如何能作效?”顧懸說道。 連瑤抿唇,低下頭,撇了撇嘴。 顧懸見她不言,便與她并肩往偏殿中走去,隨口問道:“你方才說‘順便燒了一些東西’,燒了什么?” 連瑤一驚,連忙兩指并起,碾了一下自己的指尖,仿佛上面還有那燒毀的婚書留下的灰燼。 “就……燒了一些東西,反正陸渺渺留下來的東西,也沒有什么好東西?!边B瑤將兩手背在身后,漫不經心說道,“燒了就燒了?!?/br> 顧懸看著她,捕捉到連瑤略有些心虛的眼神,明了。 “可是我與她的婚書?”顧懸啟唇問道,“那婚書取瑯玕木制成的紙寫就,尋常水火毀不去它?!?/br> 連瑤攤手說道:“就是婚書,燒了就燒了,反正已經被撕碎了不是嗎?” 顧懸看著她強裝漫不經心的樣子,以手掩唇,忍下想笑的沖動。 他望著連瑤,低聲問道:“你討厭它,所以燒了它?” 連瑤想,那婚書在還未歷經摧殘、完好無損的時候,肯定是精致的、美好的,令人艷羨的,但它殘破的樣子實在是有些丑陋。 所以她點了點頭,承認了:“是?!?/br> 顧懸看著她霧濛濛的雙眸微微轉動,略一思考便猜出了她的心理活動。 他點了點頭,應了一聲道:“知道了?!?/br> 顧懸想,既然連瑤覺得那婚書好看,他以后定然要給她親手呈上一份更加漂亮精致的。 他要親筆在上面一筆一畫寫下他與她的名字。 連瑤不知顧懸這三字“知道了”中蘊含的潛臺詞,她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方才行為實在是有些無理取鬧了。 于是,她抬頭望天,岔開了話題:“陸傾城已經將十枚印鑒全部收集起來了?!?/br> “反正不管在牢獄中的那兩人是死是活,這鮮血總是能取來的,所以我不久之后便能去熔巖洞了?!边B瑤的咬字將“我”這個字咬得極重。 不是“我們”,而是“我”。 顧懸當然知道連瑤的弦外之音,他的唇略帶倔強地抿起。 她總是這樣,之前是如此,現在也還是如此。 現在的顧懸比起之前的他,面對連瑤的時候來得更加聰明了些。 他狀似乖巧地低下頭,長睫濃密,眼眸安靜,輕輕“嗯”了一聲:“好?!?/br> 連瑤有些驚訝地看著他,沒想到顧懸這次竟然沒有再堅持要跟她一起去。 顧懸真的不堅持了,她忽然覺得有些悵然,胸腔中空落落的。 連瑤覺得自己這情緒來得有些莫名,于是強自壓下,語氣雀躍地說道:“我可以化身為炎魔的形態,熔巖洞中高溫對我而言不成問題,你不用……不用擔心?!?/br> 顧懸黑眸緊緊鎖著她,語氣真誠,百依百順:“好?!?/br> 然而他心中想的卻不是如此。 好好好,好什么,就不好。 連瑤終于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她朝顧懸點了點頭:“那等幾日,讓陸傾城開啟熔巖洞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