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章
連瑤看著陸傾城,輕輕笑了起來。 她看過原書,當然知道陸傾城身為絡月王族的統率者,為何會出現在荒涼的江州城。 陸傾城是逃出來的,就像許多橋段里描寫的厭惡權利斗爭的千金大小姐一樣,她從絡月城離開,遠走他鄉,一直來到了江州城,面對江州城所面臨的困境,陸傾城決定出手,將蝶魔解決。 但陸傾城說錯了。 連瑤掀起馬車的簾子往外看,沒有直視陸傾城的目光。 所有的人都是要殺死蝶魔,解救江州城。 只有她是要保下蝶魔的性命,將她與尋找她的骨魔一道送回魔域。 連瑤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她一手攀在馬車的窗邊上,往外看去,想到了昨晚客棧老板娘將她擁抱入懷里的那個瞬間。 溫暖卻又讓人想要落淚。 馬車外的天色朦朦朧朧,似要入夜,憊懶前行的馬兒們仿佛暮光里的剪影一般。 連瑤的長睫輕輕顫動,似接不住沉重夕陽的重量,有細碎如水的光芒在長睫下隱隱發亮。 一滴淚,從她的臉頰上輕輕滑落。 就在此時,不遠處邁蹄前行的駿馬微微一頓,坐在馬背上的頎長身影在暮色里回頭。 顧懸回眸,目光落在連瑤的臉上,愣住了。 他看到連瑤一縮,躲回了馬車之中。 陸傾城靠在馬車里,又抬起下頜,吹了一口煙氣:“貢品姑娘,下車了?!?/br> 現在距離獻祭給年輕女子給蝶魔享用的月圓時分還有三日時光,他們一行人要現在江州城的城門附近歇息,等到月圓之日再到城外蝶魔所居的山谷中迎接死亡。 連瑤此時的表情已經恢復如常,她提起裙子,跳下馬車,便看到馬車四周有城主親衛將她們團團圍住。 為首的那一個見到連瑤乖巧的模樣,不好意思道:“抱歉,每當這時候,以往的姑娘都在想著逃跑?!?/br> 連瑤歪著頭,看著被閃閃發亮的銀甲包裹全身的城主親衛,笑著說道:“我們也是為了江州城的安全著想,以前的姑娘們死了,我們也沒有獨活的道理?!?/br> 她朝城主親衛一笑,自己邁步走進了城門附近備好的驛館之中。 一邁入這驛館的大門,連瑤便察覺到了不對勁,江州城雖然修士不多,但能夠布陣的修士還是不缺的。 這驛館的四周,分明已經布下了限制行動的陣法,只許人進,而不許人出。 想來也是為了防止那些被當成獻給蝶魔的“貢品”們逃跑,才花力氣布下了這樣的陣法。 身著銀甲的城主親衛此時正拍著顧懸的肩膀,貼心說道:“你把你姐送到這里,應該要回去了吧?不然到時碰到蝶魔,你可是會連骨頭也不剩?!?/br> 顧懸將手里駿馬的韁繩交到城主親衛的手上,抿唇搖了搖頭,朝連瑤走了過來。 陸傾城靠在馬車邊上,將手里的細長煙斗藏到懷里,似笑非笑地看著城主親衛們:“怎么,都忘了我嗎?” “你自然也是要過去的?!背侵饔H衛朝陸傾城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陸傾城鳳眼中光芒流轉,目光如水一般掠過每個身著銀甲、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城主親衛,便走進了驛館之中。 連瑤見顧懸此時已經過來了,忙低聲說道:“這驛館四周都有限制出入的陣法,應當是害怕我們逃跑?!?/br> 顧懸沉聲道:“方才已經發現了?!?/br> “要小心?!边B瑤輕聲對顧懸說道。 她心中早已有了計劃,既可以讓顧懸得到蝶魔的魔骨,同時也能夠將蝶魔保下,帶回魔域。 連瑤眨了眨眼,她想自己既然將顧懸從羅浮川中救了出來,救人就要救到底,至少……至少也要幫他拿到斷塵佛蘭,治好經脈盡斷的傷。 她正思忖著,就見顧懸忽然抬手,修長的手指拂過她的眼角,擦拭著那滴早已落入塵土的淚水留下的痕跡。 “你看到了呀?!边B瑤輕聲說道,“方才馬車外風沙太大?!?/br> “嗯?!鳖檻覒艘宦?。 他抬眸看向籠罩著整個驛館的法陣,直接問道:“今晚可要去蝶魔所居的魔窟中一探?” 連瑤知道顧懸提議先去魔窟中探查,是到時候能夠更好地對付蝶魔。 這同時也是原書中的劇情。 于是,連瑤點了點頭,答應了:“今夜可以?!?/br> 嘴上雖然如此說,連瑤卻知道,今夜只有她一個人會出發。 時間很快過去,月亮悄然爬上了墻頭,連瑤卻一人坐在房間里沒有睡覺。 連瑤的手在桌子上焦躁地不停敲動,她在猶豫,在要不要出手將顧懸弄暈的邊緣反復徘徊。 她計算著時間,已然臨近了午夜時分,快要到她與顧懸約定一同出發的時候了。 終于,連瑤仿佛下定了決心般,速度極快地從椅子上坐起來,黑暗中危光所化的長劍出現在她手中。 她直接尋到了顧懸的房間,打算先將他用法術迷暈,然后她自己去往蝶魔所居的魔窟中將蝶魔帶走。 連瑤的身形速度極快,推開窗戶的動作悄無聲息。 她看到顧懸還躺在床上,雙眸緊閉,面容在月光下顯得安靜又俊美。 連瑤咬著唇,眸中露出了堅決的光芒,她伸手,掌心有隱隱的魔氣涌動。 確實,救死扶傷她不在行,但是做起壞事來卻是一套一套的。 顧懸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均勻,沒有絲毫馬上就要醒來的跡象。 連瑤確定自己以法術使顧懸沉睡之后,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提著危光,又從窗戶里跳了出去,輕手輕腳地將窗戶重新關上,閃身出了這驛館。 環繞著這整個驛館的法陣對她而言,不算任何阻礙。 連瑤的白袖在月色下迎風鼓蕩,似一朵綻開的花朵,手中危光飛到她的腳下,她在半空之中輕巧一旋身,心想今晚應該夠時間將所有事情都準備妥當。 她直直朝著江州城外的魔窟而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先于她之前,就已經有一個身穿白色羽衣的身影從驛館飛了出去。 陸傾城咬著煙斗,似一只白色的飛鳥,面上含著狡黠的微笑,孤身一人朝魔窟而去。 而在連瑤之后,躺在房間里的顧懸卻很快睜開了雙眼,他看著如水的月光傾瀉入室內,利落起身。 他的身形輕靈似鬼魅,直接閃身出了驛館,將養在驛館外的駿馬韁繩一收,翻身上馬,朝魔窟御馬而去。 三個人心懷不同的目的,朝著同一個方向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