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沒認出她就是那天的小乞丐，因為她現在的臉已經被洗干凈了。

    婦人看著她的模樣很滿意，對秦如清叮囑了兩句。原來，路家花大價錢從牙行買小丫頭，還特別叮囑要模樣齊整，十歲左右，是為婦人的女兒挑選同齡玩伴。

    秦如清聽了心里有些奇怪，為女兒挑玩伴，為什么要從牙行買啊，找親朋好友家的小女孩不是更好嗎？

    直到真正見到婦人的女兒，秦如清才明白過來。

    路家的這位小千金，生得有些不正常！她只有四根手指，指甲還異常尖利，每天都要剪一次，除此之外還有眼睛，正常光線下看著還好，到了晚上就會變成豎瞳。

    秦如清：好，畫風逐漸聊齋起來。

    小千金的奶嬤嬤私下里嚴厲管教秦如清：關于小千金的真實情況一個字不能對外吐露，秦如清的身契捏在他們手里，若是從秦如清嘴里走漏了風聲，她就沒好果子吃！

    秦如清自然是吶吶點頭，不敢多言。

    小女孩除了身體有些怪異之外，性格也稍微多動了些，其他方面倒很正常。秦如清覺得這份新工作還算輕松。

    又過幾天，秦如清見到了這個路家的男主人。

    他高大英俊，對待妻子和女兒尤其好。會在處理完外面的事情后及時回來陪伴妻子兒女，晚間的時候，還會在葡萄藤下就著月色給妻女畫畫。

    秦如清正好看到這一幕。她揣胸靠柱，不做評價。

    月黑風高的時候，這天正好是滿月，主屋中傳出了動靜。

    秦如清在角房中突然睜開眼睛，輕手輕腳貼至窗邊，正好看到男主人推開院落的門離去。

    秦如清尾隨了過去。她雖沒有靈氣，卻掌握屏息之法，加上年紀小骨頭輕，行走間沒有聲音，跟蹤個人而已，完全沒有問題。

    秦如清看到男主人七扭八拐，最后躍上了一件屋子的房頂，身影消失不見。

    等秦如清找到窺視的方位，看見的，就是男主人露出妖瞳，伸出利爪掏開一個凡人心臟的場景。

    嗯……真是走聊齋路線啊。秦如清在心里嘖嘖兩聲，又輕手輕腳地重新返回了路家。

    接下來的日子，秦如清刻意去留意男主人的動向，發現他每過一月就要出門取一次心臟。

    妖殘殺無辜之人當然不是毫無代價，他們周身會纏繞業力，表現就是妖氣越來越重，脾氣變得暴躁，男主人女主人也因此出現爭吵。

    這本也不算什么，問題是男主人獵殺凡人心臟似乎到了一個節點，出現了質變——男主人的妖氣開始反噬女主人，女主人逐漸虛弱下來。

    對于這個路家唯一善良之人，當初還對自己有過兩個銅板的施予之恩，秦如清一直心懷好感。

    她知道，到了自己該出手的時候了。

    秦如清手中浮現出一柄細長的劍，正是之前進入任務時試煉塔給她的那柄。

    劇情過半的時候，秦如清就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劍要飲血，她要殺盡該殺之人。

    那個妖已經至少獵殺了不下于百名凡人，該殺誰不言而喻。

    秦如清去主屋獵殺那晚，男主人和女主人恰好爆發了一次激烈爭吵。

    秦如清看了眼天，月圓之夜，今日好像是男主人出門狩獵的日子。

    秦如清像貓兒一樣抱劍立于屋頂上，聽著里面的動靜。

    女主人虛弱地說：“別去了……以后，再不要去了?！?/br>
    男主人驚愕：“你都知道？！”

    “鎮上死了那么多人，而你每月月圓之夜都出去，我是你的枕邊之人，怎么可能毫無覺察。而且，我們的女兒，希兒，她……”女主人聲音越發低了，“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你是，妖?！?/br>
    主屋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男主人沒有說話。

    良久，才傳來他沙啞的聲音：“我沒有辦法……不這樣，我就無法維持人身！不這樣，我們怎么可能生出希兒！”男主人情緒激動起來。

    這次沉默的變成了女主人，她似乎掙扎了許久，終于忍不住問出了一個一直隱藏在她心中的問題：

    “希兒她，以后會變成，像你一樣嗎……”

    “像你”兩個字似乎格外刺耳，男主人像被戳到了痛處，哈哈大笑：“像我一樣，我什么樣？希兒是我的女兒，像我不是應該的嗎！”

    笑完表情才陰沉下來：“我在人界生活了這么長時間，從未覺得人類比我們獸高級！人類虛偽、陰險、狡詐！若不是為了你，為了希兒，我至于變成這幅人不人，獸不獸的模樣！”

    “獸，但你是妖……”女主人不懂。

    男主人似乎不想跟她爭論這個問題，因為知道掰扯不明白。

    他的語氣又輕柔起來，像是誘哄，“希兒你不用擔心，等到后面，我會給她喂一些人血，過不了過久，她的獸類異狀會漸漸消失，屆時，她就可以和正常孩子一樣了！”

    秦如清聽到這里，輕手輕腳揭開瓦片，一只眼睛探進去。

    這時，女主人癱軟在地上，男主人單膝跪在她跟前，雙手摁在她的肩膀上，目光帶著詭異的興奮，“你放我出去……這種日子不會持續多久的，只要我找到方法抵消規則的反噬之力，我以后就不用殺人了！相信我！”

    看著女主人不回應，男主人直接起身，女主人只能無力抓著他的袍角。

    秦如清看出男主人的耐心已經用盡，終于將瓦片徹底掀開，跳了下去。

    屋里突然多了個人，她身形敏捷，手執一柄細劍，望著他們，尤其是望著丈夫，面容雖然帶笑，目光卻比她手中的劍刃還要鋒利。

    女主人身體一抖，突然就覺察到一股來自靈魂的危機，不是關于她的，而是關于……

    女主人一下子擋在男主人跟前，大喊：“不要殺他！”

    男主人看著秦如清，卻只覺得荒謬：“你是希兒的丫鬟，你敢殺我？！”雖如此說，卻感知到秦如清身上的危險，因此神情十分警惕。

    秦如清沒看他，只看著女主人。

    女主人面頰滾下淚珠。她顫抖道：“我記得你，那日路邊的小乞丐，因為眼睛長得像希兒，我予了你兩個銅板。起先雖未認出你，后來我就……”

    “看在那兩個銅板的份上，大人，不要殺他！”

    秦如清平靜地說：“夫人，他該死?！?/br>
    “不是因為他是獸，只因，他殺了百名無辜的凡人?！?/br>
    說完劍已出鞘，在女主人驚恐的目光下，冷光閃過，劍已刺穿男主人的胸膛。

    并非是他不想躲，而是根本躲不了。秦如清的動作，快得他無法捕捉。

    男主人的喉嚨發出嗬嗬的聲音，他不敢置信地看著穿入自己胸膛的劍，若只是刺穿了心臟他還有的救，可這劍，竟然精準地刺穿了自己的獸核。

    明白了自己的命運，男主人不舍地看了眼女主人，最終身體倒下。

    劍飲了此獸的血，秦如清的腦中就出現提示，她的任務已經完成。

    她殺一只雖愛妻女但禍亂周邊的獸并沒有什么難度，更不會有心里負擔。

    可心中依然悵然。

    秦如清想起了她出手時女恩人眼中的仇恨。

    她還有一個擁有半獸之血的女兒，她們該怎么生存呢……

    可這與她秦如清有什么關系——這只是試煉塔的幻境而已。

    秦如清心中漠然地閃過這個想法，有些奇怪自己的冷漠，不等她多想，已經被傳了出去。

    第184章 老祖驚現試煉幻境？！

    好像是重新回到了試煉塔空間， 秦如清不太確定，因為眼前黑漆漆的，那個盔甲也沒有重新出現。

    秦如清在黑暗中盤膝坐了下來， 開始正視起之前那個奇怪的感覺。

    我有那么冷漠嗎？秦如清問自己。

    雖然咱是有點小自私， 小自我，道德感也不是那么強， 有點未達目的不擇手段……拋開這些東西，秦如清覺得自己還算是個三觀正直善良的良好青年??！

    所以，是那枚藍色小藥丸的作用？

    之前她就感覺出來盔甲叫她吃的藥丸有一定麻痹神經的作用， 因此過雷劈那一關時她對痛感才不那么敏銳，后面才堅持到了十二息。

    現在看來，那粒藥丸不止有麻痹痛覺的作用，應該同樣能一定程度上麻痹感情。

    秦如清剛想清楚點眉目， 周圍環境忽然開始變化。

    嗯？下一個任務就這么直接開嗎？

    是開始了——

    秦如清睜開眼睛， 發現目之所見依然一片漆黑， 可是鼻端明明卻傳來帶著一股潮濕和腐朽的草木味道。

    手在地下摸摸， 好像鋪著的是枯葉，能摸到干燥粗糲的手感，側耳聆聽， 周圍傳來驚鳥以及猛獸的聲音。

    嗯……不會是她想得那樣吧。

    秦如清沉默一會兒， 忽然伸手自己在眼前揮了揮——竟然真的啥也看不到！

    果然！秦如清氣憤咬牙，終于確認，自己在新任務劇情中——變成了一個小瞎子！

    前頭是小乞丐， 后頭是小瞎子，就不能給她安排點正常身份嘛！

    小瞎子氣憤了一會兒， 終于接受了命運。

    照例檢查身體，跟著面色露出一絲古怪。

    這次好像不完全是凡人， 但是又跟凡人差不了多少。秦如清感受到了靈根，卻發現靈根無法使用，強行注入靈氣，經絡還會傳來劇痛。

    好，眼睛看不見，身體也不正常。

    小瞎子放棄躺平。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如清忽而聽到枯葉被踩發出的咯吱聲。

    有人來了！

    秦如清心凜了凜，卻依然躺著沒動。

    好像是一個人走到她旁邊，然后蹲了下來——當然，秦如清也不確定是不是野獸。

    有什么東西在她鼻端前探了探，跟著就把住了她手腕的脈搏。這下秦如清確定了，肯定是人！

    劇情人物出現了！

    那人給她把脈沒多久，松開后，在她腦袋上方淡漠評價：“靈脈被封，身體好像也在被一種奇異毒素侵蝕。沒得救了?！?/br>
    什么？沒得救了？不要啊，我還有得救，有得救！您確定不再看看嗎？！

    秦如清在心里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