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翎羽沉默一會兒，搖頭，倒沒再說什么。

    之后，第五盛親自請動第五家的三位太上長老，這三位其中有兩位常年閉關，其中一位鎮守萬卷閣，便是萬卷閣星象圖下修煉的那位老嫗。

    三位太上加上第五族長，親下餓鬼道。他們直奔荒城古殿，來到那十二幅壁畫前。

    老嫗在那三幅壁畫前感應了一會兒，凝眉說：“那種神異的波動已經完全消失了?！?/br>
    第五盛則是檢查殿內環境，又去陣法核心，大殿照壁的獸像前看了一會兒，確認陣法還在，運轉完好，松一口氣。

    又一位太上去看了審判庭的審判官，第五家的高層其實都曉得，罪城的審判官其實不過是那位神秘大能的一抹神念。

    著一身修煉道袍，看著十分儉樸的太上凝重道：“怪不得那個小女娃沒有評級，那抹神念已經徹底失去意識，無人cao控了?！?/br>
    老嫗做出了個猜測：“那位大能，可能已經走了，或是徹底沉眠，又或是……”

    老嫗未盡之言誰都能聽出來?；盍四敲葱┠隁q的大能，通常都是用了某種秘法延續壽命，但是人抗不過天，那位大能若是隕落，也是一種再正常不過的現象。

    第五盛卻驚愕，“那位大能不是餓鬼人間兩道的看守者么，怎會輕易隕落?！?/br>
    老嫗：“只是種可能。我更傾向他因故暫時離開了，故而餓鬼道秩序照常，卻沒有評級?！?/br>
    但無論哪種，應該都稱不上是好消息。

    老嫗又說：“前后人界獸界壁壘變薄，獸潮提前，后又有上古大能消逝。不得不說這是一種征兆，第五家應該早做應對?！?/br>
    交談一番，又檢查了陣法，確認除了那位神秘大能失去聯系外，罪城再無任何異動后，幾人才打算離開。

    離開前，第五盛看著照壁，嘆了聲：“多事之秋??！”

    去仙墓尋找完整傳承之事還是得早日提上日程。

    只可惜，秦家那個小丫頭，如此契合第五家的源生傳承，卻偏偏不是第五家的人。

    那可是無上大道啊，當真是可惜。

    秦如清回了瀑布小院之后，又過了幾天，這幾天中第五家似乎一切照舊，秦如清還特意混在第五穎君那幫年輕弟子中打探消息，確認第五家中下層完全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這事被瞞住了。

    而這期間不論是第五族長還是第五翎羽都沒來找過她。秦如清卻送一口氣。

    這說明她的說辭基本被第五家接受，就算有些地方有疑慮，也無傷大雅，小事一樁，她去仙墓為第五家解開封印的功勞足以抵消那點子疑慮。

    那就行了。

    秦如清之前在心里打腹稿的時候，就為自己定下了“九分真，一分假”的基調。

    她對第五族長解釋的絕大多數東西都是實話，只在壁畫和大能現身與她交談那里做了些許隱瞞。

    壁畫那里秦如清本想一字不談，后來發現不妥。因為那古殿中的十二幅壁畫實在太顯眼了，她要是不提才是奇怪。

    如果要提，問題就變成，要不要坦誠自己發現了禁制，且十二幅壁畫禁制一共解開了多少。

    這是個非常關鍵的數字，如果有一點說得不對，秦如清立馬就會翻車。

    她思來想去，定下了“九”這個數字。并非隨意，而是大有深意。

    因為解釋罪城真相的壁畫只有九副，而另外三幅，那最神秘的三幅，封印禁制與前九副并不相同。

    當秦如清發現自己用荒城的規則解封之法行不通后，嘗試之下，用了道體，這才解開了后三幅。

    秦如清解開禁制的過程看似沒多大波折，可她自己后來一想，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青蓮道體。

    她在這個四獄中發現的種種神異皆證明：她自己，或是這個道體，跟這個四獄的傳承有點關系。

    后面她還驚醒了這里長年沉睡的大能，叫大能直接給了她兩塊天級令牌。

    種種疊加下來，秦如清得說一句：她在這四獄里面，恐怕真有點特殊。

    這可能不是她普信，而是一種真實。

    而這真實就說明，她能輕而易舉打開的后三幅壁畫禁制，放到第五家其他人身上，卻不一定。

    最終，秦如清定下了九這個數字。剛好能看到罪城真相，有點優秀，但不會超過第五家想象。

    人往往恐懼的就是超乎自己見識之外的東西。只要她提的東西不超乎這個范圍，秦如清就有把握脫身。

    而大能與她定下的約定，地圖那些，她當然一個字都不會提。

    秦如清幾乎有十成把握那個大能與第五家聯系并不緊密，第五家最多只是知曉大能的存在。

    不然，大能干嘛只把令牌給她，不給第五家的人呢？第五家從來就沒人湊齊過四枚天級令牌。

    這明顯就是種選擇嘛。

    又過幾天，秦如清還沒聽到任何動靜，她就曉得，自己確實蒙混過關了。

    她還未松一口氣，久不做小賊的第五翎羽忽然又夜半叩門。

    秦如清開了門，第五翎羽悠閑地掖著手，見到她，神態淡然，道：“你來蓬萊也有段時日了，想去外面看看嗎？”

    第五翎羽帶她來了神山之外的海岸邊上，此時恰是一副海上生明月的澄明美景。第五翎羽邀她賞月。

    哈！賞月！還挺詩情畫意的是不是？可秦如清卻只覺得毛骨悚熱。

    她抽著嘴道：“署長，您這大半夜的將我叫出來，不會就是為了和我賞星觀月的吧？”

    第五翎羽斜睨她一眼，輕飄飄道：“不行嗎？”

    秦如清嘆一口氣，坐到他旁邊，“行是行，只是，咱也都不是那種詩情畫意的人吶?！?/br>
    第五翎羽笑了笑，極輕地道了句：“也是?！?/br>
    扭過頭看著秦如清，鳳目映出海面凌凌的光，竟然帶著絲森然寒意。

    他道：“所以，那十二幅荒古壁畫，你當真只看了九副？”

    第159章 與狗交鋒，打算閉關

    “……你當真只看了九副？”

    說實話， 聽到這個輕飄飄的問題的時候，秦如清有一瞬間心臟驟停，全身的血液似乎逆流。

    心中翻涌如排山倒海， 但秦如清確信自己極好地控制住了身體各方面的反應。早曉得sao包大半夜叫她出來不正常， 秦如清又怎么可能不做準備呢。

    到了她這個修為，對身體的掌控可以精細到毫厘的程度， 秦如清敢肯定自己連瞳孔都沒縮放。第五翎羽休想從她面部的變化看出端倪。

    秦如清甚至故意湊近，好方便第五翎羽觀察她的神情。

    “署長問這個干嘛？難不成，十二幅壁畫的后三幅還有人能解開？是署長嗎？”說到最后的時候， 語氣故意放輕，尾音上揚，像小鉤子。

    她甚至不止用聲音勾她，還故意用眼尾的目光流轉勾他。

    第五翎羽猛地后仰， 別過頭， 目視海面。

    海浪拍擊巨石， 秦如清在心里快意地呵一聲。還敢試探你姑奶奶……她可曉得自己這幅五官放大的沖擊力， 那么近的距離，給你狠狠勾搭一下，閃瞎狗東西的狗眼！

    第五翎羽聲音變冷， “當然不是我?！?/br>
    秦如清點頭， “嘿，我曉得，署長的餓鬼道評級是玄級嘛！不過我倒是好奇， 署長您做了什么，竟得了一個玄級的評價？”

    第五翎羽頭又扭回來， 終于又看秦如清了，“你想知道？”

    秦如清：“嗯嗯?！?/br>
    他唇部上揚， 唇角勾起一個尖尖的弧度。是個惡劣的微笑。

    “我將荒城里那些進入審判的罪城居民都殺了?！?/br>
    “被永恒審判，被餓鬼追襲，看著親人一個又一個死去，自己的命運也如風中燭火，很痛苦吧？為了解救他們，我便將他們殺了?！?/br>
    “死了，就不用再接受審判了，也不用再背負先祖的罪孽了。多好！”

    第五翎羽故意觀察秦如清的神情，期望能在這張臉上看見驚愕的神情。甚至都不用害怕，只要能有一瞬間的驚訝，錯愕，第五翎羽都能獲得快感。

    可惜，秦如清沒有。她的反應不是第五翎羽預想中的。

    她眼睛瞪圓，卻不是驚訝的，而是興奮的，眼眸晶亮，比晨星還璀璨，甚至拍了一下大腿，脆聲道：“牛蛙！署長，不愧是你！”

    第五翎羽噎了一下，沒得到捉弄人的快樂，反而收獲了悶堵。在他眉眼徹底冷厲下來的前一秒，秦如清做出手勢下壓的動作。

    “哇哇，別氣別氣，我都夸你了還氣這心胸就不夠寬廣了，咱們做樂子人的就是萬物皆可樂，沒捉弄到人也不值得樂一樂嘛！”

    “樂子人？誰跟你說我是樂子人？”他嗤了一嗤，露出不屑的神情。

    秦如清：“我自己說的??！”

    第五翎羽嘲諷地看著秦如清，一臉“你以為你自己有多懂我”的神情。

    嘲諷歸嘲諷，剛才生上來的氣當真就這么無形般地消失了。

    奇跡清清點火滅火確實都是一把好手。

    感覺出來第五翎羽懶得搭理她，秦如清反而覺得屁股底下的石頭能坐穩當了。她遙望前方，只能看到海岸線，看不到高聳巍峨的蓬萊神山。

    秦如清無聊托下巴，“署長，不是說蓬萊來住著風家嗎？為何我感覺只有你們第五家??！”

    第五翎羽睨了她一眼，沒好氣道：“是你的目光所及只能看到第五家?！?/br>
    就是嘲諷她能力不夠唄。

    秦如清：“對對對，您說得對！”

    聽了一會兒海風，秦如清又悠閑地說：“署長，我這餓鬼道沒有評價，沒有令牌，也沒有獎勵，那我后面的人間道可咋辦??？沒前頭的令牌我也進不去??！”

    “那就不去?！钡谖弭嵊鹧院喴赓W。

    秦如清嘆息：“那我可虧大了……突然感覺第五家呆著也沒什么意思了?！?/br>
    第五翎羽忽然緩慢地扭過頭，鳳眸微瞇，“你想走了？”

    秦如清瞪眼看他，“你那是什么眼神，在這呆著沒好處我還不能想走嗎？你當你們第五家是什么香餑餑啊。況且就是嘴上說說罷了……”

    第五翎羽站起來，居高臨下看她，隨意道：“你要是想走，自走便是，哪怕今晚都可以。反正在前兩獄拿了那么多好處，也不算第五家虧待你了?！?/br>
    秦如清也豁地一下站起來。就像貓爪必須在上原理，秦如清不容許有人從這個視角看著她。尤其是第五翎羽。

    她抬下巴翻白眼：“我才不走。蓬萊遍地都是好東西，就說前頭少族長給的銅鈴，我估摸著都是神器的零件部位……還有四年的時間可以薅毛，我這么著急走干嘛！”

    她故意只提少族長送的銅鈴。

    第五翎羽果然不快瞇眼，冷道：“你現在的膽子是越發大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