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靈石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以前薈萃樓賣玉簡最多也就是一百，因而有些人還是在觀望的。

    被拉住的恰好是那四人姐弟團中的弟弟。一聽到這個，他振奮道：“值得，太值得了，如清仙子最牛！方家太可恨了！”

    啊，你個人情緒有點嚴重啊。

    旁邊小meimei卻也接腔，認真安利：“你快買，很值得，薈萃樓第二波也限量，你不買就買不到了?！?/br>
    說完之后，四個一起往家的方向走，一邊還討論：“原來如清仙子以前也是我們東域的啊，瞬間又感覺親近了呢，只不過瀛洲秦氏好像沒聽過，瀛洲還有秦氏嗎？回頭問問長老?！?/br>
    觀望的這人聽得一頭霧水，但他明白了一件事：這期采訪玉簡有爆點，有干貨！可以沖！

    于是他沖了，跟著也變成了圍在戲臺前紛紛討說法的一員。

    這樣的情況不僅只在一兩人中傳播，而是以一傳十，十傳百的恐怖速度在東域蔓延。

    那四個回到了家。他們是東域商州一個不大不小的入品世家的族人。

    四個小輩一回到家就纏著族中最好說話的五長老。

    “五長老，咱們東域瀛洲以前是不是還有個家族叫秦氏，還是個銀品，怎么我們一點印象都沒??！”

    那位五長老一聽到瀛洲秦氏就頓了頓，露出個驚異的眼神，“你們問這個做什么？怎么曉得秦氏的？”

    那段歷史到如今，本就過了百多年，尤其是在一些人的刻意抹除下，不說東域，就連瀛洲一些家族都沒聽過秦氏的名字了。

    只有一些年長者還記得，而這個家族的五長老就是其中之一。

    meimei抱著五長老的胳膊，撒嬌道：“我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這次大會的金榜第一以前竟然是東域人，她說她家的族地以前就在東域，就是曾經的東域瀛洲秦氏呢?！?/br>
    嚇！這倒是好大一個新聞！百族大會就在東域舉辦，最近幾個月都在轟轟烈烈討論這件事，至于能讓金榜三響的第一名秦如清，哪家沒聽過??！

    曾經的瀛洲秦氏，竟然就是現今南嶺秦氏的前身？這是被趕出去后改頭換面又重新崛起了？

    五長老知曉事情原委，在心里震撼了好大一會兒，才發覺四雙盯著他的炯炯大眼睛，嘆息一聲，道：

    “如果那位金榜第一當真是出身于曾經的瀛洲秦氏，那方家為何要刺殺她就有定論了?！?/br>
    他緩緩說出了那段被人遺忘的往事。

    “曾經，瀛洲還不是方家一家獨大，那時候方家也不是金品，是秦家和方家，并幾個銀品上等世家共同治理。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那時候秦家與方家的關系十分融洽，還結成了通家之好?！?/br>
    “若我記得不差的話，關系的轉變發生在瀛洲出土遠古秘境的時候，那個時候，整個東域都震動了，聽說這個秘境年代十分久遠，品級不低。秦氏方氏作為瀛洲頭部世家，自然搶先進入了秘境?！?/br>
    “在秘境中發生了什么我也不知，只是不久之后東域就發生了大規模的獸潮暴動，仙品署緊急征調人口，卻發現秦氏的高層精英并未來齊，說是至少有一半的人都進到秘境里面并未出來?！?/br>
    “秦家當時也解釋了原因，說雖然人數不多，但來的都是頂級的長老級別的人物，定會誓死捍衛防線。因為戰事緊急，當時的風署長也并未說什么。結果……偏偏就是秦家鎮守的那道防線出了問題?！?/br>
    “妖獸從那里撕破了口子，蜂擁進來，攻占了瀛洲大半城池，差點讓瀛洲失守。還好那時整個東域的戰事并未很吃緊，尚在掌控范圍內，其他洲地的獸亂平息之后，風署長親自帶人清掃了闖入瀛洲的妖獸，收復了瀛洲?！?/br>
    “之后戰事結束，秦家犯下大錯，自然要受懲罰，只是那時候，秦家所受的懲罰只是降品。秦家依然可以呆在瀛洲?？上?，秦家內部也出現了巨大的動亂，聽說他們家的應坤老祖隕落在此前的秘境之中，連帶著也死了許多高層?！?/br>
    “秦氏本就在瀛洲名聲大跌，是瀛洲百姓眼中的罪人，老祖又隕落，家族實力折半，聽說很快不久就與方家徹底撕破臉。只是方家在戰事中立功，此消彼長，秦氏如何能斗得過方家，沒過十幾年，秦氏就不堪屈辱，放棄世家之名，舉族搬遷，銷聲匿跡了?！?/br>
    “結合你們所說的，曾經的瀛洲秦氏應是躲去了最偏僻遙遠的南域南嶺。后竟然一改頹勢，重新崛起，如今出了一個能讓金榜三響的后輩，方家怎可能坐得住呢？”

    五長老說起這段往事，乃是一種旁觀者的語氣，不帶多少感情色彩，只是略微有些唏噓。

    他本來就不是瀛洲的，對待秦家本身就沒多少仇恨，時間又隔得太久遠，說起來，也不過是對秦家運勢斷了還能重新續回來表示驚異罷了。

    可他不知道他所說的東西對這四個小輩的沖擊有多大。

    根據長老方才所說的，曾經的秦家導致瀛洲失守，是瀛洲的罪人，那瀛洲秦氏的延伸，南嶺秦氏，身上也背負著瀛洲的罪孽。

    ——如此說來，如清仙子，豈不是出身罪族？！

    秦如清的忠實腦殘粉，那位小弟弟蹭地一下站了起來：“不可能，這不可能！”

    “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誤會！如清仙子是不可能出身罪族的！”

    meimei捏緊拳頭，表情十分憤慨，“采訪中如清仙子已經說過了，秦家是蒙受冤屈，被方家趕出去的。既然是冤屈，這其中一定有隱情?！?/br>
    這丫頭幾乎記得秦如清采訪說的每一句話，因為她已經重看玉簡不下于十遍了。

    哥哥jiejie比較穩重，情緒尚且沒那么激動，但皆是一臉嚴肅。

    jiejie說：“以如清仙子的人品，定然不可能撒謊，曾經瀛洲獸潮事件，一定有問題！”

    哥哥擅長陰謀論，曉得許多世家的陰司，開始認真對案件進行分析。

    “問題的關鍵看似在獸潮，實則是在獸潮之前出土的高級秘境，秦方二氏作為瀛洲的上層世家，必然有優先準入權，二族定然是在秘境中起了爭執，說不定就是殺人奪寶之類的事，秘境之中的事連帶著影響了后面的獸潮……所以，秦家不是罪族！”

    ……

    這樣類似的討論在采訪玉簡傳開之后陸續在東域各地出現，引起了龍卷風一樣的恐怖震動。

    甚至影響比之前秦如清引起金榜三響還要大！

    畢竟那時候乃是秦如清第一次嶄露頭角，可現在，她的名氣經過整個大會期間的積累，加上薈萃樓的推動，簡直是四域歷年來的第一人氣女仙。

    她罕見地帶動了一種現象級的偶像效應，在東域乃至四域都得到了一批忠實的擁護者。

    可現在，你跟我們說，如清仙子出身罪族？

    哈哈哈，搞笑呢！

    瀛洲秦家的那點事很好扒，就算被人刻意抹除痕跡，可只要想挖還是能挖出來的。于是，整個東域，又開始圍繞著曾經瀛洲失守的事，七嘴八舌討論了起來。

    有人說，照秦如清在采訪中的說法，當年的事極有可能有隱情。

    緊跟著有人開始反駁：可是瀛洲秦氏曾經是被東域仙品署親自削品降罪的，又能有什么隱情呢，她家讓瀛洲差點失守是不爭的事實啊。

    那為何百族大會期間，方家要派人刺殺秦如清？這不是心虛有鬼是什么！

    拉倒吧，到底是不是方家派的人還有待定論呢，仙品署都沒決斷，你就確定上了？說不定從頭到尾就是秦如清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呢？

    各方基本各執一詞，吵得不可開交。

    *

    瀛洲島上，收到消息的方氏也在為此勃然大怒。

    刺殺秦如清沒殺成便也算了，沒想到還被那小孽畜擺了一道，方家刺殺的畫面竟被錄了下來，通過薈萃樓傳播到了全城！

    那時候方家已經責罰過刺殺失敗的六長老和沒有配合到位的方智明。后又派人去和不要皮臉的宋家交涉，花重金撤下了那個刺殺畫面。

    這一波刺殺，方氏可以說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惹了一聲sao上身。反之秦如清卻風風光光拿了大會第一。

    方家不是沒想過繼續派人刺殺，畢竟留著這么一個小輩，且對方還剛剛擺了他們一道，實乃禍患。

    可偏偏現在大會還沒結束，秦如清還住在群英苑中。那地方有兩大仙品世家派高人駐守，圍得跟鐵桶一般，比碎片空間還不好下手；方家又疲于應付仙品的調查，力不從心，只能作罷。

    宋家收了錢，倒也沒多久就將刺殺畫面撤了，方家以為此事就此結束，沒成想宋家轉頭就弄了個什么采訪。

    那采訪他們也找人看了，小孽畜直接在采訪中將秦方兩家的陳年舊事攤開了說，直言秦家是“蒙受了冤屈，被方家趕出去的”

    如此，直接將方家推到風口浪尖。

    此時，方氏族長正在發火，照例還是大罵六長老和方智明。

    “要不是你們兩個不中用，事情也不會至此！”

    方氏族長簡直不理解，他看著六長老，指尖連點：“一個金丹去刺殺一個連結丹都沒結的小輩，還失敗了？這是怎么辦到的我都想象不到??！”

    當初決定派出金丹長老已經是大大高看秦如清，就是抱著一擊必殺的念頭，結果這都失敗了！這都不能說是一件叫人扼腕的事，簡直就是離譜！離天下之大譜！

    六長老臉色漲紅，這可是族會上，別的高層都在看著，族長如此訓斥他，實在叫他沒面子。

    六長老嘴唇翕動，想為自己辯駁，說是因為那小孽畜有越階而戰的實力，她身上有古怪，當時樹妖暴動，局勢又太亂 ……可這些荒謬的理由他自己聽來都覺得是借口。如此，只能木著臉忍了這口氣。

    六長老怎么說都是長老，族長訓斥也是留了尺度，訓方智明那就完全不留情了。

    “真是廢物，族中叫你配合金丹長老刺殺，你做了什么？就算長老來遲，前期就一點準備都沒有嗎？腦子呢！大會比那么多輪，不說叫你超過秦家妖孽，你情報總得收集吧，她身上藏著那么多底牌，為何不上報家族！”族長大喝。

    這次方家刺殺失敗，最大的原因就是小孽畜身上藏的底牌太多了！

    她明明實力層次不夠，卻莫名就可以找到金丹長老的方位；還有那一手神奇的火焰，那能短時間內大幅度提升實力的秘法……樁樁件件，構成了這次刺殺的失敗。

    方智明是在族會上跪著的。他垂著眸，拳頭緊握，想為自己辯解一句。

    底牌底牌，若是能被人輕易得知，又如何能叫底牌！她明明早就猜到方家會對她動殺機，大會全程都隱藏了實力，從來就沒有暴露過！

    可這樣的解釋卻不能出口，只能愈發襯得自己沒用。只能沉默。

    方族長看著他像個悶葫蘆一樣半天憋不出來一個屁，對此更加失望，冷漠道：

    “也就是你jiejie在禁地修煉，她若是參加此屆大會，哪還有后面這些事。你連你jiejie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此話簡直直直戳到了方智明最痛的地方。他的呼吸頃刻之間就停了，屏著息，因為垂頭看不出眉目，脖頸見卻能看到明顯的青筋突起，可見內心情緒翻涌。

    方智明的爹出來打圓場，“好了，族長，還是想想接下來的應對之事吧，莫要與這廢物計較了?！?/br>
    其實他本質只是想為兒子解圍，卻不想因為這輕描淡寫的廢物二字，方智明心中仇恨更添一分。

    其他長老也轉移話題，開始罵宋家：“這家從上到下就沒一個要臉的，拿了我們家錢轉頭卻搞這出！當真是不怕我們與他家翻臉嗎！”

    “呵，宋氏就是一個靠售賣戰場情報起家的小世家，發死人財的玩意兒，如今抖落起來倒跟我們方家打擂臺了！叫我說不若趁此機會教訓他們一頓?！?/br>
    方族長立馬擺手：“不可！宋氏起家雖上不得臺面，但他家手里卻實打實捏著不少消息。況且他家眼界不高，沒什么追求，只盯著幾兩靈石，方氏實在不必為此憑白樹立一個敵人，眼下的問題還是解決城中的輿論……”

    一直沉默的六長老抱著戴罪立功的想法，倒有了一個主意：

    “叫我說，秦家小孽畜這般倒是出了一個昏招。她自己將秦方兩家的事抖落開，那曾經瀛洲秦氏所犯下的錯事一定會被人扒出。導致瀛洲失守，那可是重罪，如此，秦如清就是出身罪族！”

    “我們方氏何不聯名上書仙品署，將秦如清從金榜上抹除。出身罪族的人，有何資格高居榜首？理應取消大會資格。再不濟，還能引導城中輿論，將瀛洲秦氏的罪行好好大肆宣揚一番……屆時，風向還能站在秦家那頭嗎？”

    隨著六長老的講述，會上倒是安靜下來，因為他們發現這確實是眼下最適宜的做法。

    上書仙品署……其實作用不大，仙品署也是不可能同意的。因為沒有罪族出身不能參與百族大會的說法，那不過是方家表態施壓。主要還是引導城中輿論。

    百年之前，方家曾給秦家潑了一次臟水，百年之后，再潑一次，又有何妨？

    *

    啟榮出去給秦如清買薈萃樓的糕點（是的，薈萃樓也賣糕），回來后發現她還在圍在桌邊悠閑磕瓜子。

    “meimei，外頭簡直不能下腳了，連群英苑中都有世家選手說我們罪族什么的……”啟榮將這種甜得發膩的虛呼呼的糕點遞到秦如清手邊，坐下來臉色不太好地說。

    此種糕點用玉碗盛著，白花花，虛呼呼，上面點綴著果脯粒和堅果粒，是薈萃茶樓很受女仙歡迎的點心，說配茶吃最好。

    秦如清吃了一口后發現，這不就是奶油蛋糕嗎！當場入坑。

    此時，她放下瓜子，滿足地添了一口蛋糕后說：

    “他們說就叫他們說唄，還能堵上他們的嘴不成。當時第一期采訪叫薈萃樓安排上那個問題，就知道會有這一天?！?/br>
    啟榮猜到點什么，湊近說：“meimei，你是不是就想事情鬧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