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玩梗龍傲天，莫欺少年窮

    張氏藥坊中， 管事張明核對著這幾日的賬單，愁眉不展。

    原本張家改良了回氣丹的丹方，藥坊的生意大幅度上升， 收入翻了三成不止。他也憑著這個， 在大長老跟前夸下?？凇?/br>
    只是沒想到，還沒風光多久， 情形就急轉直下，原本銷量極好的回氣丹，這幾日， 竟然賣不動了？

    這是怎么回事？

    便不說改良之后，就說改良前，像回氣丹這種基礎型丹藥，每日也是有固定銷量的啊。怎么這幾日， 連往常的固定銷量都達不到了。

    張明百思不得其解， 最終想著想著， 還是將根源歸結到一個上頭——莫不是， 老對頭秦家，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張明肅著臉，叫來專門為他打探消息的侄子張三， 只是， 還沒等他開口問，張三就已經著急忙慌地開口了。

    “叔，不好了， 秦家在他們好幾家藥坊門口搭了個什么戲臺子，說是話本演繹， 引了半條街的人去看。秦家還說，但凡看的人， 都送一枚回氣丹，好多人在那兒捧場湊熱鬧呢！”

    話本演繹？這是什么？張明一時沒聽懂，但這不耽誤他知道，果然是秦家搞得鬼。

    張明不覺煩惱，甚至松了一口氣。知道根源出在秦家就好，話本演繹，聽起來就是嘩眾取寵的把戲，別人新鮮個兩天，等勁頭過了，還是得往他們張家來。

    不過，張明道：“去看看！”

    終歸還是得去看一趟，才能徹底放心。

    -

    南嶺郡有一條街，乃稱南街，是南嶺郡最熱鬧繁華之地。

    南街不在三大世家領地之內，卻又同時受三大世家管轄。三大世家在南街多有鋪面，亦有重要的管事張老祖在南街駐守。故而，南街治安極好，也因此吸引了大量的散修來此地居住謀事。

    南街往東，多是秦家的鋪面。平時這個方向的人流并不好，南街的黃金地段早被張韓兩家占據瓜分，秦家只能擇了這最偏僻的方向。

    只是，今日張明來東邊時，卻發現人群摩肩接踵，一片繁華之像。

    “怎么這么多人?！睆埫靼櫭?。

    他侄子張三在前頭努力開道，“秦家藥坊門口人更多呢，圍得水泄不通?！?/br>
    等靠近些，果然如張三所說，人多得快要疊起來。人群中央，是一個高大的“戲臺子”，臺邊插著五顏六色的招搖的旌旗。

    臺上兩個人正在表演，仔細一看，兩人周身靈氣涌動，竟然是正經修士。

    其中一人趾高氣昂，面露不屑，道：“秦傲天，你不過是個廢物，有什么資格娶我們家菁兒！”

    另一人被扣在地上，做少年打扮，看起來是受了重傷。少年昂頭，不屈地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1

    張明皺眉，什么玩意兒？

    又看了一會兒，原來那個叫秦傲天的少年，小時候是個天才，養靈期測出來的天賦驚艷眾人，乃是金品資質。族中花了大力氣培養，甚至不惜讓他養靈五年，就盼著他能像那些大世家之子一樣，多年養靈，一飛沖天。

    結果，天沒沖上，半路折了。

    也不知是不是養靈期壓得太久，秦傲天練氣之后的表現不過平平，竟然泯然眾人了。

    原本沖著秦傲天的天賦跟秦家聯姻的人不干了。我們家女孩子也是天資過人，讓你“迎女”已是撿了便宜，結果你這天賦還是糊弄人的，于是上前來找秦家退婚。

    女方家說，我們也是正經世家，不是不講理的。本來兩方聯姻，是“招子”還是“迎女”，那是實力說了算。讓你“迎女”，也是我們看中你家秦傲天的天賦，提前投資?，F在秦傲天的天賦廢了，我們不能白白搭進去一個女兒——有這功夫，我們招個女婿上門不好么？

    女方家又說，我們也不是不講理的，聯姻反悔，總的來說是我們理虧，便拿出一枚筑基丹補償，秦家收下筑基丹，婚事就作廢吧。

    結果秦傲天少年意氣，覺得女方家違背契約，找他退婚是奇恥大辱，便將筑基丹丟了出去。

    女方家前來退婚的長老覺得這個秦傲天不識好歹。你不干就不干，我們還可以商量，將筑基丹丟了干嘛。筑基丹啊，多寶貴的東西。于是將秦傲天淺淺教訓了一頓。

    便有了剛才那一幕，秦傲天昂著頭，說出了“莫欺少年窮”

    秦家長老隨后出來打圓場，說，我們秦家也是有骨氣的，退婚是打我們臉，這筑基丹我們不能要。但我們秦家也不想白白耽誤你們女兒，便定下五年之約。

    五年之后，秦傲天與你家女兒在落霞峰決戰。如果秦傲天敗了，那這婚事便作廢，我們秦家不要你任何東西。如果你家女兒敗了，那就得照樣履行婚約，讓我們秦家“迎女”

    當然，若是兩個小孩兒經此一役互相看不對眼，那和平解除婚約，也不是不可以。

    女方家聽了，覺得這倒是個保全兩家顏面的好辦法，遂同意。

    秦傲天由此開啟了五年勵精圖治的修煉之旅。

    張明看著看著，竟然不知不覺看了進去，直到聽到侄子激動地來了一句，“哎，秦家這是傻啊，要什么面子，給我我就要了那顆筑基丹！”

    張明下意識地想說，那是你沒出息！又很快反應過來這句要說了不就是在變相地認可秦家了，便將話吞了回去。狠狠給侄子敲了一個板栗，沒好氣地說：“你是來干嘛的！”

    張三訕訕一笑，不敢吭聲了。

    可他不吭手，周圍的人卻討論得熱火朝天。

    “哎呀，秦家真不愧是世家啊，還是過于清高了，叫我說，就該收下那顆筑基丹呢。那可是筑基丹啊，有了那顆筑基丹，家族說不定就能多一位筑基修士。到時候一門雙筑基，三筑基，什么漂亮女仙找不到！”

    很快就有人不贊同了：“嘁，這是沒見識的人才能說出來的話，那女方家既然能拿出來筑基丹做賠禮，可見實力雄厚，說不定就是銀品世家。與一銀品世家聯姻，好處那是數不勝數，況且人家還讓你迎女。只拿筑基丹草草退婚才是大大地虧了呢?！?/br>
    此話迎來了眾人的紛紛應和。

    “是啊，其實仔細想想，也不怪人家女方家退婚。我一能拿出來筑基丹的世家之女，本就是看上了你的天賦，結果你半道兒不中用了，那我還要白白去你家嗎？自己招一個天賦好又英俊的道侶上門不是更好？”

    “嗐，要是秦傲天沒有變廢，倒也是一樁般配的婚姻。就不知這秦家怎么這么大膽，竟敢讓他養靈五年，當真誰都是傳說中那十年養靈一飛沖天的天命之子啊。我估摸著秦傲天練氣后天賦差了，就是跟養靈期太長有關?！?/br>
    還有人覺得這個故事代入感太強太真實，直接懷疑這是秦家的真事兒。

    “秦家是不是真有個叫秦傲天的天才少年啊，怎地也沒聽說過?！?/br>
    “應是杜撰的。秦家這一代小輩中，沒聽說過哪個有什么天才之名。當然，也可能是真出了天才，秦家偷摸摸捂住呢。反正這個秦傲天肯定是假的了?！?/br>
    ……

    聽了一會兒，張三又忍不住道：“叔兒，秦家有秦傲天這號人物嗎？”

    張明額上冒青筋：“什么秦傲天，話本戲文上的東西，你還真當真了！還不快研究秦家到底使得什么把戲！”

    “嗷嗷……”張三被訓得一臉灰，擦汗繼續朝臺上看去。

    這會兒秦傲天終于結束他的五年修行，終于要去落霞峰赴五年之約了！

    那位未婚妻箐兒小姐一出場，果然就驚艷了眾人。

    看她御劍而來，身后金色披帛翻飛，眉間殷紅一點，寶相莊嚴，竟有神女之態。

    箐兒美目一閃，輕靈開口：“你就是秦傲天？”

    “你可知道，當初我并不愿與你家聯姻?！?/br>
    秦傲天握緊拳頭，就要念出那句名臺詞，“三十年河東……”

    箐兒一笑，及時打斷他，“不愿與你聯姻并非是因為你的天賦……我從小就被測出銀品資質，家室優越，容貌不俗，本有大把好男兒排隊等我招子，卻無緣無故嫁去你家，你甚至都沒與我比過一場，我如何能甘心？“

    “我箐兒要嫁的人，至少要在丹道或者劍道上勝出我一項，我才甘愿?！?/br>
    戲臺子底下的人聽得是連連點頭。

    如此神女，天賦容貌家室無一不俗，現只要求男方在丹道和劍道中一樣勝過她，這還有什么好說的。

    底下那些散修聽得是熱血沸騰，就差沒說，那個秦傲天你下來，讓我來！

    我們甚至不要求迎女，只要能跟箐兒仙子在一起，上門入贅也并無不可哇。

    秦傲天沉默半晌，說：“箐兒仙子是丹劍雙修？”

    箐兒一笑，道：“正是！”

    于是再不多言，二人就這么打了起來。

    結果秦傲天果然不復傲天之名，竟然與箐兒仙子了個平手。

    眾人倒奇怪，按照話本子的套路，這不得上來就呈一面倒的架勢嗎？

    他們也是很有閱歷的。依照他們的經驗，大方向是秦傲天逆襲，成功打敗箐兒仙子，抱得美人歸。

    小方向呢，是兩人平手，之后解除婚約。

    最小的可能是箐兒仙子打敗了秦傲天?？蛇@秦傲天看起來明顯是主角，話本子不會讓主角被打敗的事情發生的。

    結果劇情完全不像他們所想的那樣演下去，箐兒仙子與秦傲天竟然打得十分焦灼，不相上下。

    沒過多久，箐兒仙子開始服用丹藥。這不算什么，她本就是丹修，戰斗服用丹藥不算違規。而且看樣子她服的只是最普通的回氣丹，說起來還是箐兒仙子禮讓對方了。

    箐兒仙子很有公平精神，邊打邊說：“我們公平對決，我服用恢復型丹藥，你也可以服用?！?/br>
    于是秦傲天也開始服丹。

    結果服用丹藥之后，秦傲天竟然大不一樣，他的丹藥不知有什么特殊，竟讓他靈氣一下子回滿。

    秦傲天開始壓著箐兒仙子打。

    最后的結果出人意料，竟是箐兒仙子的恢復速度趕不上秦傲天，最終靈氣耗盡，慘淡惜敗。

    箐兒擦去嘴角的血，道：“你服用的回氣丹，怎好似與我的不一樣?！?/br>
    秦傲天舉起手中的玉瓶，振奮高聲道：“因為我服用的，乃是秦家精心改良過的高級回氣丹！”

    箐兒仙子哦一聲，也開始目光發亮，“高級回氣丹？有什么不一樣么，我先前聽說張家也推出了什么改良回氣丹，效果也就一般啊?！?/br>
    秦傲天似是不屑搖頭：“張家所改良的回氣丹又豈能與我秦家相比！”

    箐兒仙子道，你嘴上光說了可不算。秦傲天便親手遞了一顆過去（就是遞的動作有點大，手里捏著丹藥高高舉起，生怕底下觀眾看不見）

    箐兒仙子剛服下去，美目一睜，驚訝道：“我的靈氣，竟然回滿了！”

    “秦氏回氣丹，竟如此不同凡響！”

    美麗的箐兒仙子激動地看向秦傲天：“是何人改良了這個回氣丹，我要嫁給他！”

    觀眾：豁！

    秦傲天卻搖頭：“是我師父，不過我師父潛心修煉，鉆研丹道，已經無意成親了?！?/br>
    箐兒仙子似是十分遺憾，轉而想到什么，又眸光湛亮道：“你這樣的回氣丹還有多少，我全都買了！”

    秦傲天遲疑：“怎能讓仙子破費，區區回氣丹，我贈予仙子便是?！?/br>
    箐兒卻搖頭：“如此珍貴的回氣丹，怎能輕易相贈。我是要買回去研究的。說吧，多少靈石，我全都要了?！?/br>
    秦傲天似乎無奈，遞上玉瓶，說了一個數字。

    箐兒仙子“大驚”，“什么！一瓶回氣丹竟然只要十塊下品靈石！”

    箐兒仙子在十快下品靈石上用了重音，“這也太太太——太便宜了吧！”